夏日的朝林城顯得極為悶熱，盡管王宮有厚實的石牆阻隔熱浪，但隨著人員的進出，依舊讓王宮內部的氣溫高到讓人受不了的程度。林跡見小水電加光伏板的電力充足，便在王宮裡裝了幾個空調。結果王宮再次變得人滿為患。

一樓的幾個大廳很快被軍事院，行政院和長老院的高層們佔領了。這些王國的高官們一天到晚在這邊辦公，等閑不出去。在寬大的屋子裡空調並不能發揮十足的作用，林跡便只能給他們用上了電風扇，這便使得他們再次離不開王宮了。

林跡自己的房間也被虎伊兒的一幫姐妹和王國的女勳爵們當成了聚會之地，不到天黑不離開。王國的各種瑣碎的事情，大小八卦，雞毛蒜皮的利益分配，便是在這裡面交換意見的。

比如林跡幾年前種的果樹，今年開始大規模掛果了，這些果子如何分配，明年如何擴種，這些便被王國的貴婦們細細的商議後安排下去。獲得好處的婦人們便趾高氣揚回家，跟自己的男人炫耀去了。混不知道這裡的分配全看前面忙碌的男人的光環。

林跡自己的辦公室也被小白，黑狗，肥貓，鬼鷹，熊貓等塞了個滿滿當當。人員進出的時候帶來了外面的暑氣，也會遭到這些王國的獸寵們的白眼。

官員們還不能不放輕腳步。因為這些獸寵之間，王國的公主蓋著一張薄毯子正呼呼大睡。要是她哭鬧起來，除非王國爆發戰爭，否則一切事情都會被這裡的主人推後處理的。

這位大名林萌，小名小熊的公主，現在是王國最不能招惹的存在。

這事在動物園裡瞎跑的白馬最有發言權了。只要這位公主一近身，它這千裡馬便會被無數人限定站立，連一個蹄子都不能抬，一個響鼻也不能打。要是被騎了大馬，那更是遭罪的事情，無數人會把它圍得滿滿當當的，幾乎會抬著它走。那感覺白馬經歷了一次就想死。

所以，哪怕外面悶熱，白馬也是不會到王宮裡去受罪的。何況，動物園裡這些小夥伴多可愛啊。兩頭象比它還能鬧騰，猴子機靈有趣，熊貓笨傻。雌虎已經伏擊了它三次了，但就是追不上它。白馬覺得自己應該讓雌虎再伏擊一次……這遊戲它能玩一年。

“洪安營現在只有八千人，對面是十二萬人，現在有湖水隔絕，兩邊應該能相安無事。但是一旦湖面結冰，大戰就會出現。我們估計大戰應該會在十一月份爆發。”

“他們現在生活的地方主要是在淮河下遊一帶，大湖以東，虎鯨部落以北的位置，領地大約有六萬平方公裡。他們原來就會小面積種稻，現在他們從我們這邊獲得了不少糧種，包括玉米，紅薯，小麥等。根據前方傳回來的消息，他們現在正在大規模種植……但他們現在其實過得非常不好。六萬公裡平方大約只有原來虎蠻的領地大小，養活十二萬人非常困難。據說現在他們領地上連老鼠都很難見到了。其他野獸幾乎絕跡。”

“我們確定大戰會在十一月份爆發的另一個依據是，參謀部制定了一個秋日縱火的計劃。等我們燒掉了他們的糧食，他們無論如何也會找我們決戰的。這事我們有經驗。”

原來和疾鹿對戰的時候，便是派出遊擊隊縱火而使得疾鹿陷入被動，近而大敗。

林跡在辦公桌上看著收集過來的十方部落的資料，破屠小聲跟林跡匯報著情況，邊上的發弧隨手做一些記錄，聽得頗為仔細。

林跡翻過一頁紙，看到上面有一張十方部落首領的簡筆畫。這人頭髮彎曲，眼瞼下垂，鼻子偏平，顴骨高聳。

據說，十方的人以這種長相的為主。另有描述說這些人頭髮偏紅，常被成為紅發人。林跡在想這些人會不會是史上被滅掉的另外一些人種。因為後世在這片土地上基本不存在紅發卷毛這樣的情況。

聽了一段，發弧插嘴問道:“有沒有勸降的可能?我們可以付出足夠的糧食。”

有勸降的可能，便有政務院的功勞，付出一點糧食不算什麽。要是只是打仗，光撫恤就夠他們頭疼的了。而且這樣能多很多人口。

破屠眼中露出些許不滿，不過眨眨眼後就消散了，認真回道:“參謀部做過這方面的評估，結論是這個可能很低。因為十方部落的人基本是從東線和虎鯨的攻伐裡逃到一起去的。他們對我們敵意很重。不太可能屈服。”

“我們的方案主要還是打，而且不能像對其他部落那般保留仁慈。最好將這個部落的所有男人都殺光為止。以免出現後患。”破屠頗為堅決說著軍事院的立場。

“現在缺多少人?”林跡問。

破屠道:“參謀部估算，前面的八千人是完全不夠的，要完成全殲的局面，最好再出動一萬到一萬五千人，而且騎兵要佔五成以上。”

發弧道:“朝林的駐軍現在不過三千人了，再要繼續外派。我們就會變成空城。要出動一萬五千人的話，我們就得把各鎮的壯丁全都壓上去。秋收的人手都可能不夠。再出動五千到七千五的騎兵，那就得讓我們把那些耕地拉車的老象和母鹿都用上。這個負擔太大了。”

破屠並沒有接發弧的話題，只是看著林跡。

林跡敲敲桌子沉吟道:“牲口的問題，應該可以從草原弄來一部分，三千匹馬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更多的可能就要和焙陽溝通了，不一定有。”

“這樣的話，我再把養象場和養鹿場清空，說不定能湊出兩千坐騎來。有象在，未必需要一人一騎，五千坐騎應該夠了。”

破屠點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林跡接著道:“秋收之後，讓出霞組織茂部落的人手進行操練，同時預備作戰，防住北面。東線和虎鯨的村鎮也一樣。這些人不配戰甲，但刀槍得安排到位。”

發弧點頭道:“這個沒有問題。”

“另外，通知下去，為了防止敵人潛入燒我們的糧食，讓個村鎮注意警戒外人。抓到十方的人或者野人，可以成為大家的奴隸勞作十年。”

發弧飛快記錄著林跡的這些話語。這些都是要他落實下去的。

破屠依舊靜靜等著林跡說後續，因為林跡還沒有給出他要的人的解決方案。

“再征召一批軍人，包括從茂部落和長江周邊部落，人數五千人。訓練之後替換各處或者投入戰場。茂部落招兩千，混編之後，讓擎石和地普出任千夫長。”

擎石和地普在這裡學習了半年多，多少已經熟悉了王國的基本架構了，這個時候讓他們出任官職，應該能夠勝任。

林跡加快了敲擊桌子的速度，仿佛做著更大的決定:“另外，下令從王國的所有奴隸裡征兵。這所有奴隸包括礦奴，黑奴，野奴，戰俘奴隸等。這個通知務必要通知到所有奴隸，不管他們以前做過什麽。算是我女兒出生，給他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一旦被挑選上，這些人即享受軍中餐飲服裝器械的同等待遇。如果他們能活著從戰場上下來，以後都吃三頓，有勞役年限的奴隸剩下的勞役年限減半，沒有勞役年限的黑戶奴隸十年後可以變成平民。同時允許他們在退役後娶妻生子。如果有戰功，可以在戰後立刻變成平民，或者成為正式的軍人。”

聽著林跡說著這些，破屠的眼睛亮了起來。奴隸征兵的意義他不管。但他知道，這些獲得了希望的奴隸一旦入伍的話，肯定會非常拚命。在幾年之前，這些奴隸還要在山野裡覓食，生活還不如華夏的奴隸，自然甘心做奴隸。現在華夏的生活日新月異，作為華夏人能享受的東西越來越多，這些奴隸還保持著原來的只能管飽，但極為勞累的生活，他們肯定會有所不滿了。現在給他們這麽一個可以擺脫枷鎖的機會，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會多拚命。

這些人用得好，說不定可以讓整個戰場局面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發弧的臉色卻是有些黑。王國的奴隸除了有登記的礦奴，戰爭奴隸和少數野人奴隸之外，現在人數最多的無疑是沒有登記的黑戶奴隸。林跡之前懷疑王國人口的數量，誤差的大多數人口便是成為這些黑戶奴隸。

林跡這個做法雖然說是給與了其他奴隸翻身的機會，解決了軍隊缺口的問題，但這也動了王國內部那些奴隸主手裡的利益。

這一年來據發弧了解，這些奴隸主小的手下有幾百人，大的手裡有幾千人，而且都是青壯。奴隸的總數超過四萬人。一旦這些人聯合起來，那就是超越朝林城的存在。這個時候動他們，發弧覺得不太妥當。

“這個隊伍征多少人?”破屠不管其他，隻問自己關心的。

“六千人吧。”林跡緩了緩敲擊桌子的節奏:“把挑選的標準制定出來，低於標準的不要。”

“好。”

發弧停下了記錄，小聲建議道:“這個時候動他們，不太好吧?”

前方正是大戰，朝林城空虛，萬一出現什麽岔子，那就是萬劫不複。

林跡重重敲了幾下桌子，不快道:“就是因為你們有這樣的心思，才讓他們坐大了。告訴那幾個人，不要有什麽歪心思。要是他們配合，他們做過什麽我當沒看到。要不然讓他們以後別找我哭。”

林跡說這話的時候也是怒氣難忍。人的貪欲是永遠沒有辦法揣度的。他只是在奴隸使用這方面留下了少許口子，原本的目的是鼓勵大家有向外開拓的動力的。

但不少人發現了這個口子後，進取的人不多，更多的是利用自己手裡的職權玩侵吞，巧取豪奪，而且幾乎都是赤裸裸的。

十幾個人就侵吞了當時王國五分之一的人口，這事何等瘋狂?

野蠻時代怎然進入文明，大家還沒有建立普遍的信仰。高產作物的出現讓使用奴隸變得有利可圖，這讓本該在歷史上緩慢進展的很多事情都在加速變化著。這些讓林跡想想都覺得後怕，所以他打算不再仁慈對待這些人了。

林跡的幾下重敲驚喜了酣睡的林萌。小公主蹬開被子，張嘴大哭。熊貓要去安慰，不過它本來就是個動作不利索的萌貨，加上天生懦弱的性子，一上手便手忙腳亂的。

小白一巴掌把熊貓拍開，用大手將小人兒托起來摟到懷裡，有些責怪看了看林跡。卻沒有發現孩子在它懷裡哭得更厲害了。

黑狗也覺得林跡不對，因此對林跡吠了一下。

鬼鷹張開翅膀伸個懶腰，無聊扇扇風，有些事不關己的樣子。孩子什麽的，不能吃，那就的很討厭的。

肥貓蹲著瞄了鬼鷹半天，見鬼鷹展開翅膀要飛，一團跳動的水袋般跳起來，剛剛好挑起半米高，落在鬼鷹翅膀空處，這讓它覺得喵生暗淡，不滿看看周圍，擠著門縫鑽了出去，身形像是一個氣鼓鼓的球。

林跡趕忙停了說話，過去從小白懷裡把孩子接過來。夏天給小白剃毛算是重大失誤。小白的毛剃了後太扎人了，孩子的臉都扎紅了，偏偏小白這個大個子一點感覺都沒有。

林跡哄著孩子，發弧和破屠準備離開。秘書推門道:“中豚伯爵來了。”

林跡抱著孩子出去，便看到中豚佝僂著身子站著外面吹風扇。

前面幾年中豚為馴象付出太多，也受了幾次傷，如今他的身體大不如前了。同樣的三十來歲的人，他的頭髮已經白了不少。他也從軍事院退了下去，專職在養象局工作。因為幾個養象場都在城外，他倒是鮮少有回城的時候。

“中豚進來坐。”林跡招呼著，又吩咐秘書道:“去看看還有沒有冷飲。”

秘書倒了幾杯冷飲之後，中豚怕耽誤林跡時間，直接道:“養象場產了幾頭小象，毛色不對，都被母象踩死了，我們弄不清楚原因，想來讓大王看看。”

“毛色怎麽不對?”林跡問。

中豚道:“我們搶了一頭小的過來，在宮外，大王出去看看?”

“小的的話，讓人牽進來吧。”

“髒啊。”

“沒事。”林跡揮揮手。

不多久，門外牽進來一頭小象，孱弱的身子，一身蓬松的亂毛，眼神畏懼的看著四周的一切。不過它全身上下的長毛都是白色的。

“就這樣毛色不對?”林跡問。

“是啊，幾年來，這樣的小象產了幾頭，不過沒幾天便會被母象踩死或者不喂奶餓死。”中豚解釋著。他之前從沒有在野象群裡看到過這樣的白色小象，擔心象群裡出現了什麽病變，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他做了好幾次決定才來麻煩林跡的。

林跡道:“不是什麽大事情，就是這頭小象得了白化病。被象群拋棄了而已。”

長毛象以紅，棕，灰三色為主，間或有些三色混雜的長毛象出現，或者少數會出現金毛的，但鮮少白色。原因是在自然界裡，白色比較醒目，不利於幼崽的生存，除了小白北極熊這類冰雪精靈之外，其他物種一般都很少會出現白色。

一旦出現白色，要不很快會被天敵攻擊，要不很快會被種群遺棄，能存活下來的非常少。白馬之所以如此彪悍，是因為它經歷的苦難比別的毛色的馬多太多了。它也可能是萬千白馬裡存活下來的少數。

象群現在基數大，出現小白象的幾率就高了。中豚估計會關注每一頭象的情況，因此對這些了解也多，所以也不免多想。

林跡解釋了一番，中豚恍然了，而且看樣子也松了一大口氣。

中豚謝過林跡，匆匆匯報了一下自己近來的工作，轉身就要帶著小白象離開。扭頭之間，眾人卻發現林萌已經下了地蹦了過去， 抱著小白象了。

小白象剛出生不久，高不過五六十厘米，和林萌身高相差不了多少。它剛出生便被遺棄，對一切都是畏懼的。林萌抱著它，它隻敢後退，但發現後面被人堵住了之後，它便站著一動不敢動了。小半天后，它可能從林萌手上聞到了奶香，便伸著鼻子吸林萌的小手。

這種被吸手的體驗大約是小孩子從沒有經歷過的，林萌送開了小白象，好奇從自己的小手往這個一身白毛長鼻子的家夥看過去，對面的小白象雖然有些畏縮，不過也一樣看著眼前這個短鼻子的兩腳獸。

“爸爸，吸。”林萌晃晃手，對林跡道。她已經能夠說話，但說的句子還不完整。她說話之間，小白象的鼻子依舊吸住了她的手。

“它應該是餓了。”林跡蹲下，看到小象吸得不算用力，也沒有甩開小象的鼻子。

“牛奶，奶。”林萌一隻手揚起來，要去桌子上拿自己的奶瓶。眾人遞過奶瓶，她便拿著望小象鼻子上塞。塞了半天沒有塞對地方，小人小象都有些急了。林跡扭開奶嘴，把瓶子往小象嘴裡倒。小象便揚著鼻子，咕咚咕咚喝著冷奶。

“喝了，喝哦。”林萌順小白象身上蓬松的亂毛，似乎哄孩子一般。

林跡仿佛看到了女孩和小象一起成長的樣子，便對中豚道:“你弄回去也麻煩，不如把它留在這裡吧，再找頭有奶水的母象來給它喂奶便好。”

中豚哪裡看不出林跡對小象的喜愛?急忙應答著，又讓人找最強壯的母象和最好的女養象員來王宮。

白象公主的故事即將在王國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