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啟子！”許魚雙目通紅，如遇仇寇。也不知道是酒水的作用，還是感謝虎神給了他這絕佳的機會。

林跡如果是晚上到這裡的話，顯然是早上才從朝林城出來的。那麽他肯定還不知道自己帶著這三百新蠻衛走了。

如此推算，他應該沒有防備，也不會帶太多人手，頂多帶一點挖土施工的老弱婦人而已。自己這邊可是有三百從虎蠻挑選出來的最精銳的戰士！

雖然傳說裡林跡無所不能，但其實作為和林跡接觸比較多的人，許魚知道林跡在某些方面上也和普通人無異，也要吃飯拉屎，也會受傷疲憊。而林跡對朱猴說的得到栗神“盒子”的說法，其實也慢慢開始流傳出去了。這大大降低了林跡的“神性”，也就是說，他那些變出物品的本事，不過是因為那個“盒子”而已。

這些足於說明，林跡是能夠被殺死的。

林跡的種種本事，又建起了一個朝林城，這讓他的聲望無比高漲，現在連大部分虎蠻人都倒向他了。

但只要將他殺死了。這一切不都將煙消雲散嗎?而且，自己能殺死他，能不能獲得比他更高的聲望?自己殺死他，能不能獲得他那個盒子?

許魚想到這些，發現自己的心臟跳動地異常厲害。他覺得自己要是有了那個盒子，說不定能比林跡做得更好，將更多的人納入自己的號召之下，能夠建起更大的城。

“去查看地形，看他們會從哪裡來?找到地方過來通知。但記住不要驚動那些砍樹的人。其他人就地休息，準備戰鬥！”許魚厲聲下著令:“我們殺掉啟子，佔領朝林城！”

以逸待勞的道理林跡在講巷戰的時候和許魚說過——他現在還能帶領這三百人行動，成為他們的頭，其實跟他會講這些道理密不可分。

有些人被撒了出去，剩下的人飛快整理著各自的武器裝備。都是半生廝殺過來的人，對戰鬥並沒有任何恐懼。只是眾人剛喝了酒，因此顯得更加激動一些，他們似乎能看到自己以主人的身份進入了那座讓他們羨慕的大城裡了。

這邊的森林裡，殺氣彌漫。

……

在北面的原野裡，折牙派出的幾騎騎鹿尖兵不要命的抽打著身下的大角鹿。大角鹿四蹄翻飛，如同騰雲駕霧一般。

這些尖兵都是體型較小，但身手靈活的男子。他們除了這些能夠方便騎乘大角鹿的優勢之外，也一個個是腦子靈活之人。

他們出發之後稍作交流，很快發覺事情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這三百人不辭而別，不但能伏殺個別頭目，便是攻入朝林也是可能的，要是他們投了疾鹿，那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想到了這些可能，他們那裡還敢保留什麽力氣?隻恨自己少長了一對翅膀，不能馬上飛回城裡去而已。

尖兵的信息還在路上，折牙帶著人四處追尋蹤跡，最後人都匯總到了一起，方向向西。

“糟糕，這些人要去劫掠銅礦！”折牙往西看了一眼，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跟著這一百五十頭象便被鞭打起來，沒命往西南方向跑去。

大象最快速度可以達到四五十公裡，但這對它們的消耗得大，這麽跑上半天，可能會讓大部分大象累趴下。

不過這一百多頭象和銅礦相比，折牙寧願累死這些象，也要在許魚和三百新蠻衛到達銅礦前追上他們。

姬林的方向是西南，許魚帶人卻走了偏西北的方向，折牙並不知道自己追錯了方向，直到太陽西斜。

在運河挖掘的營地。這裡目前的負責人是建城牆時，最會挖溝的一個四五十歲的老漢，

名為虯夫。他現在享受百夫長的待遇，也很會親近人。午飯時分，他拿出少許自己帶來的酒水，和幾個乾活最賣力的人分食，身邊也圍了好些人。“我在外面砍樹，好像看到一個新蠻衛的人了，他說是來狩獵的。”有人想引起虯夫的注意力，分一點酒水，如是說道。

另有人道:“我看到東面的一片森林裡有鳥飛而不落，可能人還不少呢。”

“好像還有人往北去了。”

“哦?”活到虯夫這個歲數的人，幾乎都是人精，他很快看出了蹊蹺:“一會你們幾個跟我去看看，看他們收獲怎麽樣，要是有好東西，跟他們要來晚上招待啟子。”

說是這樣說，但他們吃完飯後卻是全副武裝摸了過去。因為要是那邊的人真是狩獵的話，這裡正在砍樹，動靜那麽大，沒有理由不過來打聲招呼。而且，也因為動靜大，這裡其實不是很好的狩獵地點。

現在他們是這般偷偷摸摸，虯夫覺得這些狩獵的人不對勁。

虯夫帶人到那片森林外看了看，很快帶著人退了回來。以他的經驗，就算沒有進入森林，他也能判斷裡面大概有多少人。

而且他也很快從各種痕跡看出，裡面的人不是在狩獵野獸，而是在養精蓄銳，準備戰鬥。

虯夫回到營地，立刻讓人回到營地附近勞作，保持戒備姿態，不準散開。同時讓人繞道往北面去迎林跡，通報情況。

林跡和許魚不和的事情，在城裡的人都是聽過的，此時虎祝剛死，虎蠻有些人心浮動，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無論如何，這裡有二三百人來路不明，虯夫不能讓林跡陷入險地。

迎出去的人一個小時後便在北面的道路上遇到了林跡一行。

朝林城到這邊正好有一大段路開通了，林跡等人騎乘的二十幾頭大象在城裡關了太久，一出城便大步而走，速度達到了每小時十公裡。

這個速度基本就是象群在草原上行走的速度，他們所帶的物資不算太重，在有道路的情況下也不算快。他們中午還停了一個多小時喂象休息，不過加起來也並沒有花多少時間。

迎來的人攔下林跡把情況說了一下。林跡問:“確認嗎?是新蠻衛的人?”

“確實有人認出了他們中的一個。”

“確認了多少人沒有?”林跡問。

“虯夫去看過，說是有二三百人，但他怕被發現，沒有靠近看。不過虯夫是很好的獵手，他對獵物的判斷向來不會錯，哪怕獵物躲在灌木叢裡。”

石喙等人靠過來問:“怎麽會呢?折牙不是去收編他們了嗎?”

林跡猜測道:“怕是許魚帶著他們提前跑了。”

“那我們回去叫人圍殺他們吧?”石喙提議道。

象隊裡只有二十幾頭象，人手也只是一象一騎而已。挖掘點倒是有二百來人，但幾乎是男女各半，男人還是被軍隊挑剩的老弱。

這麽些人，自保不暇，要對付這三百新蠻衛，石喙覺得是不可能的。他說回去叫人，其實是有讓林跡離開的意思。

“我們不能回去。”林跡搖頭道:“這三百人要是提前跑的，必定沒安好心，說不定已經將他們原來的寨子洗劫了或者屠殺乾淨了。他們出來之後的目的也不明確。要是我們不阻止他們，他們首先就可能對挖河的工人下手。之後他們從這裡往西的話，遊妲和我們的姬林都會陷入危難。這三百人說不定就會滅掉幾個村寨。要是他們繞道北上投了疾鹿，那對我們來說更是天大的災難。”

石喙急了:“可是我們這裡人手不夠啊。”

林跡看了一眼象隊，心裡已經有了計較:“之前你不是懷疑象陣的威力麽?現在，正好展現給你看看。”

“啊?”二十對三百?石喙覺得林跡瘋了。

“慫！”雨及挺著小胸膛過來，狠瞪了石喙一眼。

……

森林之中，許魚索性將所有的酒水分發下去，讓大家喝了個痛快。不多久後，有人摸清了北來的道路，眾人移到了道路兩旁，埋伏起來。

消息是林跡會在天黑前到來，所有眾人也算頗有耐心等著。

只是等到太陽偏西的時候，有人忽然發現身後的挖掘營地濃煙滾滾向天，同時有呼喊象鳴傳來。

“啟子繞過了這裡，已經到營地去了。”外圍警戒的人慌張來報。

許魚心中沒由來出現了一絲挫敗感，但還是強硬道:“慌什麽?肯定是那些砍樹的人給他報的信。他來了多少人?可比我們多?”

“人很少，就二十幾個，還有二十幾頭象。”

“那有什麽好怕的?不埋伏了，殺過去，統統殺掉！”許魚拿著一把青銅砍刀跳上了大角鹿，大聲呼喝道。

那邊的人一共都沒有自己這邊多，而且還都是女人老弱，直接衝殺進去就行了，何必再去多想什麽?

許魚他們似乎被酒水麻痹了神經，此時並沒有人去想，既然林跡沒有把握，怎麽還敢來呢?

聽許魚一聲招呼，道路兩邊的人都拿著武器衝了出來，而後順著道路往前衝去。

報信的人假意尋找什麽，稍微往隊後縮了一縮。他看到了林跡到營地後的變化，現在心裡很是沒有底。

……

林跡到了營地不到五分鍾，男人便被整編起來，依照之前訓練的樣子，一象身邊跟隨四人或者五人。象背上也另補了一個長矛手或者弓手。

一百男人，正好配合二十幾頭象分配完畢。

而女人回到營地之中，搬了些木頭架起了簡單的防線，以防敵人衝進營地。

之後他們點燃了一邊的森林。此時森林潮濕，點著後燒不了多遠，但會產生大量的濃煙。這會提醒附近的人前來支援。

虯夫本來是想把林跡勸走的。不少年紀較大的人也是這個意見。

林跡說了一句:“我走之後，那些人必定會傷害你們。我寧願和你們一起死戰，也不願意拋下你們獨自逃走。”

便只是這一句話，就將整個營地的氣氛點燃了。現在所有的人都熱血沸騰，戰意滿滿。

隊伍在林跡的招呼下往北而立。對著的正是砍掉了樹木，準備挖掘運河的空蕩蕩的通道。

當對面的新蠻衛拿著武器出現，同時加速往這邊衝來的時候，林跡也下了戰鬥的指令:“衝！”

列成兩排的象陣緩緩起步。

林跡坐在長毛象的肩窩後，一手拿著透明的防爆盾，一手拿著加了消音器的手槍——之所以不用步槍，是怕槍聲驚擾了象群。他的身後，體重已經超過二百斤的小白握著一根四五米長的長矛。

除他這一騎之外，其他象背上都是一弓一矛的配置。前面的弓手都穿皮甲，戴著統一的安全頭盔。

二十幾頭象帶著百人同時奔騰的氣勢也很驚人了。和這邊一比，對面三百新蠻衛的陣勢明顯弱了幾分。

“不用怕，這些長毛誰沒有殺過三五頭?”許魚大聲叫嚷著，鼓舞著大家的士氣。

新蠻衛們確實不怕，甚至看著衝過來的人和象有些想笑。

那些象牙齒上綁兩根樹枝做什麽呢，這樣會讓那些象更加威武?那些坐在象頭上的人姿勢都好奇怪啊，拿著那麽短小的弓，能幹什麽?還有那些跟在象身邊的人……老得老，小的小的，不怕被踩到?

新蠻衛見象陣靠近，有些在尋找目標，有些則開始緩步拉弓了。

“射！”

對於新蠻衛來說，敵人還沒有進入有效射程，但對面已經先開了弓了。而且目標，正是他們這些拿弓的。

這麽遠……新蠻衛的弓手還有些不解， 但不少人已經倒下去了。

石喙和雨及坐在相鄰的兩頭象上，一箭之後，兩人還對視了一眼。

“幼稚。”雨及用新學會的詞語嘀咕著，同時開始專心攢射。爭取不讓對方任何一個弓手有機會出箭。

石喙自然也不甘示弱。

只是石喙往林跡這邊稍微瞄了一眼，發現他身前的敵人已經倒下一條血路後，他才忽然明白為何林跡很少練習射箭。

“他們的弓強，衝過去！”許魚高叫著，幾乎是第一個衝到了象陣前的。

見到大象就在眼前，許魚從鹿背上一蹬，跳了起來往衝來的象身側撲過去。他手裡揮動著一把沉重的砍刀，這一下能砍中象的脖子，很可能會讓這頭象就此倒下。這一招他在狩獵時候是試過了的。

但他忽略了，戰象和野象是不同的。

象背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但大象自己猛然甩了一下腦袋。許魚選取的角度本來是象牙擊打不到的，但他卻被象牙上綁的木棍擊中了。

他向一隻被打中的蜻蜓一般，噗一下被掃到了地下。而他騎過來的鹿，也被象背上的人一矛穿透了脖子，隨即也被掃倒了。

“注意象牙！”新蠻衛有人發現了不妥，飛快提醒著自己的同伴。

因為除了許魚這種在空中被掃到的之外，衝過去的更多的人在靠近的刹那，也被這些綁了木棍的象牙輕易掃倒了。這些大象的力氣輕易能推到大腿粗的大樹，這一掃之下，倒地的人無不筋斷腿折。

“砍象腿！”新蠻衛叫著他們最擅長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