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帆受風，一下子就讓船板傾斜近三十度。這個角度之下，在有舸的人看來，這小船幾乎就扶不起來了。就算能扶起來，也會在翻起來後灌滿海水，給劃船者帶來大麻煩。

但在他們期盼的目光中，船上的林跡鎮定指揮著:“不要慌，踩著邊，我來拉帆。”

帆船並沒有在有舸部落的人的期待中快速翻過去，而是翻到一定的角度就緩了下來。這是定向板在起作用。

朱猴踩著船舷控制船身平衡，林跡將帆轉到了順風的角度，輕輕拉了起來。而後船板輕巧恢復了平衡。

因為船體中塞滿了泡沫，自然是一點水也沒有留在船腹內。

冰面上的爪盤看著那平坦的船體，笑容忽然就僵在了臉上。發弧微笑著解釋道:“我們啟子什麽都懂，這些他當然早就想到了的。”

帆板上的林跡和朱猴不理冰面上的情況，慢慢拉著帆吃起風來，帆板便慢慢順著先前有舸人破了冰的通道往海面上駛出去。

“他們沒有帶槳！”有舸的人在帆板進入了海面後，忽然大喊道。

此時西北風正在往南吹。海岸正是上風位置。帆船被吹出去後，要回來的話，在有舸的人看來，自然需要用槳。但帆板上除了帆，根本就沒有槳。

折牙換回來的人飽食了一頓，被趕著站到了冰面上。虎伊兒等人也來到了冰面上觀看林跡的試航。

聽聞林跡沒有帶槳，折牙換回來的人裡有幾個暗暗對視。他們的意思很簡單，一會只要一亂起來，他們就往後面跑，騎了大角鹿或者小象，拿上鐵鍋就跑。

虎伊兒早將這些人的反應看在眼裡，拿起了朱猴的弓，站到了人群之後，低聲吩咐折牙道:“啟子不會有事，倒是這些人可能添亂，一會兒出現了什麽意外，都將他們趕到海裡去。”

林跡還有一艘快艇沒變出來，姬林的人自然不擔心林跡的安危。但一會兒林跡拿出那艘船來，嚇到身邊的人，就怕這幾個趁機作亂，這卻不能不防。

“我心裡有數。”折牙看看那幾個人，點頭應道。

知易行難。林跡和朱猴在到了海面上後，並沒有馬上開始風馳電掣乘風破浪，而是又開始和帆較起了勁，慢慢便被風吹遠了。

另一邊有舸的人看著被吹遠的帆板，倒是有些欣賞。這速度不算慢了，可能比他們平時掛帆的時候還快些。他們看出來了，主要可能還是林跡那個帆比較大。

所以，這個從遠方來的姬林部落，果然是懂帆船的?

爪盤決定一會兒在交易的時候多做些讓步，畢竟能找到一個同類的部落不容易。而且這個部落的人確實很友好。

爪盤道:“如果你們怕石粳部落，你們可以住到我們部落附近來，只要打漁的時候分開就行了。”

有舸以打漁為生，對岸上的領地並不看重，所以同意姬林住到他們部落附近去。相對而言，他們更擔心打漁的時候和姬林起衝突，才說打漁的時候分開走。這就是結盟的意思了。

發弧還是希望將這個部落收服了，所以並沒有開口應答，只是看著海上的帆影，等著林跡的表現。林跡可是說過這種帆板快速的樣子的。

林跡從不讓人失望。

發弧再等了一段，就指著遠處的海面，對已經失去了觀看耐心的爪盤道:“看，飛起來了！”

海面上的帆船忽然變了一個方向，不再順風而走，而是切著風面往東北方向快速前進著。帆船此時在大家的視野裡不過一隻鳥大小，它這一變向，真跟飛了起來一般。

爪盤看著帆船，再感受了一把來自背後的涼風，

驚疑道:“不可能啊。”他說話之間，遠處的帆船運動方向又變了一下，這回是沿著西南方向走。也就是他們在兩個變向之後，正在往這裡繞回來。

這個方向也不是風吹的方向。爪盤看得更加驚疑起來。

“我知道，這是對風向的利用。”石喙跳出來，在冰雪上畫出一張風力示意圖，並且講解起來。篤言在邊上給他做著不清不楚的翻譯。

爪盤自然是看不懂聽不懂的。

帆船靠近了薄冰的位置，大家眼前飛快滑了過去，贏得了冰面上的人陣陣歡呼。

這帆船沒有帶槳，那是因為它根本不用槳！

而且它從近距離滑過去，大家才真正到了它有多快。它幾乎就像貼著水面在飛一樣，啪啪撞碎了一個個海浪，飛快衝向遠方。

幾個想作亂的人看了，變得有些畏縮，擔心萬一這東西飛到了岸上來怎麽辦?逃得了麽?

爪盤看了，也變得激動起來:“快，真的是快。我們能跟你們交換這種船嗎?我們能跟你們學這種操帆的方法嗎?今天帶來的這些人夠不夠?夠的話我們不換啤酒了，我們只要這艘船！”

有舸的人以海為生，他們知道海裡的物產有多豐富，區域有多廣闊。他們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走得盡可能遠而已。因為就算被風吹遠了，要回來也是非常艱難的。姬林這種風帆的出現，不管順風逆風都可以走，根本就不用擔心回程的問題，爪盤巴不得馬上就擁有。

發弧得意笑道:“都說了我們啟子無所不能。你們只要願意加入我們，這一切自然也是你們的。”

爪盤有些愣神道:“我知道你們人少，需要更多的人，我們也可以抓更多人來和你們換這些。你們為何就一定要我們加入呢?”

發弧道:“我們啟子也說了，這是因為你們也懂得造船，對海洋也熟悉。你們加入，我們才能更快的把更大更好的船製造出來。”

爪盤道:“你知道我們部落的使命是什麽嗎?”

“是什麽?”發弧等人將目光看向爪盤。

爪盤道:“我們信奉破浪，是希望破浪再把我們的海姆送回來。我們跟你們交換這種快船，也是希望我們能到更遠的地方去，找回我們的海姆。”

有舸的圖騰故事，長藻知道的並不完整。完整的故事是，他們的海姆——就是被破浪送來的那個女人，在老了後回歸了大海，並留下了日後還會回來的遺言。

爪盤解釋完這些，很堅定對著發弧道:“所以，我們在找到海姆之前，不會加入其它部落，也不會放棄我們的使命。”

發弧聽到他們為了這些子虛烏有的海姆這般倔強，也頗有怒氣道:“我們這些寶貝，不是我們部落的人可是不能獲得的。交換也不會換出去。”

爪盤和他微微拉開距離:“我們還會用其他辦法。”

站在當中翻譯的篤言也悄悄退開了幾步。有舸剛劫掠了一個部落，誰都能猜到他的另一個辦法是什麽。

冰面之上，瞬間劍拔弩張。在海裡的林跡和朱猴，此時也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