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二房需得靠著小大房拿銀子回來過日子,姚氏怕張氏,不敢對她有半點不敬。可現在分家了,小大房即便有銀子也不會給姚氏花上一個銅子兒,姚氏可就不受這個窩囊氣了。
她翻翻眼皮,陰陽怪氣地道:“大嫂這話我可承受不住。鬧分家、往咱們爹娘心窩上捅刀子的可不是我,家破人亡更不是我能鬧得出來的。也只有大嫂這樣的能耐人才能……”
她話還沒說完,杜辰生就怒喝一聲:“夠了!新年大頭的說什麽家破人亡?不會說話就給我滾回你們娘家去!”
張氏和姚氏都趕緊噤聲。
杜辰生是公公,為了避嫌,向來是不直接跟她們這些兒媳婦打交道的。她們有什麽不對的,都由牛氏來出面警告敲打責罵。像這樣當著全家老小的面出聲喝斥她們,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回。而且,還說得這麽嚴重。
不過大年初一,口無遮攔說不吉利確實是她們的錯,兩人心裡雖委曲,卻不敢有半句怨言,低著頭都默不作聲。
姚氏是平素被罵慣了的,皮糙肉厚倒是無所謂;可張氏這麽些年在杜家一直倍受看重,便是向來喜歡罵人的婆婆,都不敢跟她說一句重話。現如今公公這樣說她,她便有些受不住,眼眶當即紅了起來。
大年初一,忌口出不吉之言,忌口舌之爭、寧宅不寧,忌掉眼淚,否則就預示著這一年都不吉利。眼看著這三樣,自家媳婦全佔全了。父親因著杜錦寧的事,心情本就不好,這會子要是再犯忌諱,那可能就不是喝斥一句那麽簡單了。
為此杜雲翼連忙打圓場:“爹,您看,要不要我去隔壁一趟,就說今天大年初一,請大伯和大伯母過來吃飯。”
牛氏抬了抬眼皮,十分不滿意大兒子這話。要請杜寅生他們過來吃飯,自家不得又破費麽?哪兒來的那麽多錢銀?
可老頭子在氣頭上,她也知道不能觸霉頭。最重要的是,自打小三房搬出去,杜寅生就擺明了馬車,不跟他們二房來往。這會子即便杜雲翼去請,估計他們也不會來。為著沒影兒的事,惹著老頭子一通罵,不值當。
她便聰明地沒有說話。
杜辰生自打得知杜錦寧搬去書院莊子上,又在小三房的喬遷宴上見到關樂和、袁修竹、齊伯昆,過後還打聽清楚了他們的身份地位,他就十分後悔。
他做了一輩子帳房,最是會拔算盤子,什麽是盈,什麽是虧,他算得再清楚不過。
像現在這樣,杜錦寧注定要一飛衝天的,如果往後跟他們再無瓜葛,那杜家二房的損失還真是不可估量的;反之,不光他和牛氏可以享受杜錦寧賺錢當官後的榮華富貴,即便是杜錦程和杜錦德、杜錦壽,都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可以說,杜家二房興家之舉,就在杜錦寧身上。
既然不能滅了杜錦寧,那就只能反過來,必須得跟他搞好關系,消除他心中對杜家的怨恨。免得他日他得了權勢,回頭報復杜家這麽些年對他和母姐的虐待與謀害。
其實報復什麽的,如果讓杜錦寧知道,她定然會告訴杜辰生,他們想多了。她並不怨恨杜辰生一家。確切的說不是不恨,而是懶得恨。她不是原身,她跟杜辰生從根子上來說就是個陌生人。陌生人對你好,你得感恩;人家不對你好,那也是本份。有什麽必要去恨人家呢?
她對杜辰生和杜雲年,更多的是厭惡,厭惡他們對陳氏等人的虐待,厭惡他們想要通過賣掉杜方菲和杜方苓來獲取利益。如此而已。
看在原主是跟他們有血緣關系的份上,她不會報復他們,更不會為了這些人髒了自己的手的。她最多是跟他們老死不相往來,如此而已。
可杜辰生不知道這些。原先杜錦寧在莊子上,跟他們沒有交集,懾於關樂和的警告,他不敢去纏著杜錦寧。可現在杜錦寧既然來了桃花村,就呆在隔壁,他自然不會放過緩和關系的這個機會。
他吩咐杜雲翼道:“去吧,就照著你說的辦。”
杜雲翼便起身去了。
進到大房的時候,就見堂屋裡笑聲陣陣,屋子裡所有人都帶著笑容,大家似乎相談甚歡。他的眼眸閃過一抹精光,裝作沒看到杜錦寧,上了台階就拱手對杜寅生道:“大伯,我爹讓我過來請你們今晚到那邊去吃頓飯。”
為了緩和關系,今天一大早他就跟張氏提著禮物過來拜年了。新年大吉的,而且他跟張氏又沒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杜寅生便沒有將他們拒之門外,不過態度總是淡淡的,坐了一會兒便叫他們回去了。
有了早上的鋪墊,他這會兒過來請人態度就十分自然了。
“不用,不必破費。”杜寅生表情疏離地一口回絕。
“大伯……”杜雲翼央求著正要說話,一抬頭看到了杜錦寧,立刻露出驚訝的神色,“這是……寧哥兒?”
旋即他臉色變了變, 望著杜錦寧道:“寧哥兒既然過來了,怎的不到家裡坐坐?你祖父……好歹是你親祖父,又那般大的年紀了,莫非你還要記恨他不成?”
杜錦寧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祖父祖母那裡,自然是要去拜年的。只是長幼有序,我總得給伯祖父拜了年,才好去二房。”
杜雲翼一聽這話,便放下心來,頷首笑道:“我就知道寧哥兒不是那等不孝的。也是,如果寧哥兒是不孝的,關山長怎會收你為徒?可見你是個好的。”
杜錦寧一笑:“大伯好口舌,錦寧佩服。”
可不是麽?如果她對杜辰生不孝,影響的不光是她自己的名聲,還有關樂和的。杜雲翼這個威脅,可真是厲害呢。
杜雲翼的臉色就變了變,後悔自己拿語言來擠兌杜錦寧,趕緊笑笑,描補道:“寧哥兒這話就說錯了,我是最不會說話的,大家向來說我嘴笨口拙,有時候明明是好話,讓我說出來就得罪了人。唉,為著我這個毛病,你大伯母一直叫我少說話,免得無意間得罪了人還不知。”古代農家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