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那是一陣壓抑著的哭聲，聲音斷斷續續，即便是隔了很遠聽得並不清晰，但也能感受到那哭聲中所蘊含著的無助。

　　林雲軒自然能聽得出來，隨著他的腳下一點一點地挪動，那哭聲也在他的耳邊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了，也越來越近。

　　即便是已經決定放棄一切的林雲軒，心底中仍舊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波瀾。

　　聽著聲音，正在哭泣著的，似乎是女孩。

　　如果是之前的林雲軒，或許還會心中一動，心底裡多出幾分憐惜之外，也同樣希望會有一場美妙的邂逅。

　　但是……

　　林雲軒伸出手來，看向自己的雙手。

　　這樣毫無力量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幫助到任何人，除了苟且地活著，就隻能難看地死去。

　　“這樣的情況現在SAO裡到處都是，根本沒必要去多加關注。”

　　嘴角輕聲念叨著像是催眠似的話語，林雲軒繼續邁動腳步向前走去。

　　沒有調頭，也沒改變方位，或許是因為沒有必要，也或許是因為他心底裡還殘留著些什麽其他的情感。

　　然後，再次經過一個拐角，那哭聲終於變得清晰可聞，而哭聲的主人，也出現了林雲軒的眼中。

　　“……”

　　她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縮在牆角，腦袋也埋在了膝蓋裡，不住地哭泣著。

　　……除了哭聲之外，其余的姿態都和林雲軒身在廣場之時所做的一樣。

　　“……”

　　看不清她的臉頰，那已經被身體擋住了，一頭黑色的雙麻花辮齊齊地垂在兩肩，露在外面的小手潔白無瑕，如同白玉一般，足以讓旁人眼前一亮。

　　但林雲軒隻是用無神的雙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即便自顧自地向前走去。

　　在女孩的身旁還有一個拐角，隻要走過那裡，再走一會兒，就能夠到達城門附近的大道了。

　　“……”

　　“……嗚嗚……嗚嗚……”

　　無助的哭聲充滿了整條小巷，讓人憐惜的玉音此刻卻全然化為了哭聲，回蕩在耳邊。聞者傷心，見者落淚，感情豐富的人若是在此，定會心中充滿了心疼之意。

　　所以，在此時響起的腳步聲便是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女孩仍舊在哭泣著，但也許是聽到了這份腳步聲，她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帶著滿臉的淚痕。

　　然後，她便看到了正一步一步朝著她這邊走來的林雲軒。

　　“……嗚……唉?”

　　短暫的呆滯之後，心底的複雜情感一下子湧上心頭，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眼睛。

　　隨後，她便做出了一個讓林雲軒始料未及的舉動。

　　“嗚……哥哥……！”

　　女孩一下子朝著林雲軒撲了過來，力道雖不算大，但此刻林雲軒死灰的狀態下，心思甚至連走路都不放在心上，腳下一個趔趄，整個身體便是向後倒去。

　　“砰！”

　　“……”

　　“……哥哥……嗚嗚……哥哥……”

　　躺在地上的林雲軒微微動了動嘴，卻是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女孩環抱著林雲軒，用比之剛才還要強烈的情感，肆意地哭泣著，釋放著她心中的情緒。

　　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遇到了預料之外的情況，林雲軒不得不開動腦部早已停止思考的齒輪。

　　哥哥?自己可沒有妹妹，也不記得什麽時候會有人叫自己哥哥。

　　但是……

　　林雲軒努力稍稍抬起了頭，

便是看到了女孩早已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頰。　　如同手臂一樣的嫩白膚色，足可以稱得上是精雕玉琢的面容，此刻卻是早已布滿了淚痕，讓人很是輕易便會從心底裡產生憐惜之意。

　　林雲軒對於這樣的女孩沒有印象。

　　女孩嬌軟的身體緊貼著他，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部，老實說會很不妙，但是對於現在的林雲軒來說，這些根本不在大腦意識的范圍之內。

　　他現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去求死，這樣多余的事，根本就是麻煩。

　　林雲軒掙扎著想要起身，他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這樣才可以更快地得到解脫。

　　反正膽小、弱小的自己，早一點死去也是自然的，根本沒有什麽好猶豫的。

　　這樣的自己，根本不可能會有什麽妹妹。

　　根本不能會有……

　　林雲軒的掙扎停了下來，女孩雖然沒有停下哭泣，但感受到了林雲軒的動作，也撐起了身坐在了地上。

　　“抱、抱歉，哥哥……依依……有些激動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女孩用帶著淚音的聲音說著。

　　也許是剛剛林雲軒遲疑了不短的時間，也讓她的情緒稍稍得以緩解，哭泣的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隻留下了陣陣抽泣之聲。

　　林雲軒沒有說話，女孩用雙手抹了抹臉頰上四布的淚痕，一邊抽噎一邊繼續說著。

　　“……能夠見到……哥哥……依依很開心的……”

　　“但是……哥哥……依依……真的好害怕……”

　　“一開始不能下線……的時候……依依就害怕……不能按時下線……被媽媽說……”

　　“……然後……那個GM說會死人……的時候……依依也好害怕……”

　　“……現在……依依也好害怕……好害怕會死在遊戲裡面……”

　　林雲軒沒有回話，隻是靜靜看著女孩獨自述說著，隻是心底裡卻是又多了一些東西。

　　“……但是……遇到了……哥哥……依依就不會害怕了……”

　　“哥哥……會保護依依的……就像以前一樣……對不對……”

　　女孩雖然仍在抽泣著，但是嘴角卻是輕輕地勾勒出了一絲笑容。

　　自己沒有妹妹，但是‘自己’卻或許有著妹妹。

　　林雲軒這才意識到，所謂的取代，其背後的意義絕非那單單的兩個字可以表述得清楚的。

　　雖然都是自己，但是這個世界的‘自己’，真的會和自己完全一樣嗎?

　　有著這麽一個依賴著‘自己’的妹妹的‘自己’，會像自己一樣無能又軟弱嗎?

　　如果進入SAO的是‘自己’，那會不會能夠在這個世界真正地活下去呢?

　　但是……自己已經取代了‘自己’……

　　什麽如果都不可能實現了……

　　系統，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著女孩滿是臉上尤掛著新的淚痕，卻是仍是努力想要微笑的模樣，林雲軒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