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林雲軒的疑問。

　　“為什麽，當初你會相信我在第二十五層說過的話?”

　　當初在第二十五層的時候，最開始的時候林雲軒確實是被交涉成功的喜悅衝淡了本應能夠察覺到的事實，隨著攻略的不斷進行，那些漸漸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從心底裡、思考中生出來的疑惑，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一點點地變大，最後成形。

　　“現在細細想來，就算我擺出神明的存在，擺出身為代行者的身份，對於你來說，其實都無所謂吧?”

　　畢竟，茅場晶彥的願望，僅僅只是如同當初他所說過的一樣，創造並觀賞這個SAO、這個艾恩格朗特的懸浮城世界而已。

　　“以你想要做的事情來看，就算神明真的存在，對你來說，要做的事情都不會任何的改變和影響吧?如果你想要消除我這個對於你的世界來說過於不合常理的存在，其實就在第二十五層樓層主房間中就能夠很輕易地做到，並且，當時已經快要做到了才對。更何況，我現在才發覺，想要一個接受現代教育的普通人類從心底完全接受神明的存在，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將神明真正地展現在眼前。”

　　林雲軒正視著眼前那個男人，一字一句地認真說著。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不惜篡改這個承載了你耗費了不知道多少心血的世界，僅僅只是聽了我的幾句毫無說服力的話語就為了迎合所謂的神明而訓練我這個所謂的代行者?你不是還有想要做的事情嗎?”

　　這些就是林雲軒的疑惑。

　　就算現在這些事情的發生早已變成了事實，但最初也是最為關鍵的理由——茅場晶彥為什麽要這麽做的理由，林雲軒到現在也還是不知道。

　　如果說還在SAO尚未被攻略之前，在被困在其中的玩家們沒有被解放出這個世界之前，林雲軒對於向他詢問這個問題的答案還會有所猶豫……

　　但是現在，林雲軒已經沒有值得猶豫的理由了。

　　無論茅場晶彥回答與否，對於自己和已經解放回到現實世界的所有玩家來說，都已經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呵，你的疑問還真是……”

　　聽到了林雲軒的話，茅場像是有些失笑著搖了搖頭。

　　“身為神明代行者的你，比起我來說，不是知道得更加清楚嗎?神明，到底存不存在。”

　　“……”

　　“恩……這麽說，代行者你應該就能夠明白了吧。”

　　茅場微一思索，隨即如此開口說道。

　　“我，見到了神明。”

　　“……”

　　回答到來之後，林雲軒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有的，僅僅只是一絲了然。

　　果然猜測是對的嗎……

　　這樣一切都能夠說得通了……

　　當初在面對茅場之時，為了解釋自己所擁有的那份破格實力和洛花劍的存在，林雲軒不得不找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回答。

　　能夠創造出SAO這樣一個世界的人，林雲軒覺得是絕對不能被簡簡單單的一些的借口給糊弄過去的。

　　但是要解釋清楚一切，林雲軒就不得不牽扯到有關系統的事。

　　而這種事情……系統是禁止的嗎?

　　林雲軒並不知道。

　　不得已，林雲軒向系統提出了這個問題。

　　而後，系統極為反常地給予了林雲軒一系列的答覆，答覆之多，甚至讓林雲軒一時間都無法將那些話語完全接納。

　　但是有一點，

至今林雲軒也仍有著深刻的記憶。　　系統說，它“會解決這個問題”。

　　從現在來看……這也就是說，茅場，也許是見到了系統化身的所謂‘神明’吧。

　　真正見到了神明，比什麽言語都要來得有說服力吧。

　　這也就是為什麽茅場在思考是否答應林雲軒的提議那段時間後會如此輕易地答應他的提案。

　　……這也就是為什麽聽到茅場如此說，林雲軒卻沒有太過驚訝的緣故。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代行者你好像並不知道這件事情，但是，現在都已經無所謂了吧。”

　　茅場看著遠方的天際，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深邃。

　　“將這個世界作為贈禮，我也能夠得到我所希望的事物，這，就足夠了。”

　　“……這就是你期望的嗎?”

　　面對林雲軒的話語，茅場笑了笑，沒有說話。

　　而林雲軒，也同樣陷入了沉默。

　　但是系統，為什麽會做到這個地步?

　　明明在自己穿越過來的時候，它冷淡到像是完全放任自己自生自滅一樣?

　　想不通，想不透，林雲軒對此一絲頭緒也沒有。

　　“到現在為止，這個世界中的七千余名玩家已經全部成功脫離，意識回到了現實世界。代行者你所牽掛著的那個妹妹，也已經平安了，無需擔心。”

　　聲音再度響起，茅場緩緩地開口說著。但他說到一半之時就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樣，失笑著搖了搖頭。

　　“雖然可能這麽說會顯得有些多余，但是代行者，我想問問……你，為什麽會成為代行者?”

　　“……”

　　為什麽會成為代行者……

　　這個問題……如果說是成為了代行者希望做到些什麽，那也許還能說出些什麽……但……莫名其妙就被系統選中的自己，怎麽回答?

　　林雲軒無言以對。

　　對於林雲軒的沉默，茅場不以為意地輕輕笑了笑，便是再度開口說道:

　　“我啊，從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幻想著有這麽一座城，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堡。一直到現在，我也在追尋著它。直到現在神明大人出現，我才知道，這樣的城堡，是真的存在的啊，就在異世界的某個地方。”

　　茅場眼睛深邃起來，明明看著那正在消失的懸浮城，卻仿佛在看著遠方的某個地方一樣。

　　“或許，我真的可以去到那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隻存在幻想中的世界吧……”

　　他的聲音顯得低沉又縹緲，整個人都好像閑立在世界之上看著世界一般，那樣深邃而又不可捉摸。

　　這是林雲軒第一次親身感受到這樣的氣質。

　　“呵，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我這個即將遠去的人的自言自語罷了，代行者你就別太在意了。”想是想起了還在一旁的林雲軒，茅場抱歉似的笑了笑。

　　“時間似乎也不早了，那麽，有緣再見吧，代行者…林雲軒……”

　　他轉身走向了陽光。

　　直視著他朝向陽光的方向的背影， 那刺眼的光芒讓林雲軒的雙眼不禁微微眯起。

　　等到林雲軒終於能夠看清眼前的景色之時，那道背影早已不見，僅留下一團正在不斷消散著的小小煙霧。

　　但也，很快地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呵……”

　　林雲軒緩緩呼了一口氣，像是將所有的情緒全都吐露了出來。

　　但在他心中的某處，卻似乎還有些難以釋懷。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已經全部結束了。”

　　遠處那懸浮城，就連不久前才剛剛在第一百層那裡激烈戰鬥著的紅玉宮都已然破碎不堪，隨著那團巨大的殘骸一同朝著雲層之下緩然落去。

　　“那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為了今後的生活，為了身為代行者的職責，為了真正達成夢想中的生活……

　　也是為了……以後可能存在的再次見面……

　　不管系統到底怎樣，但是自己並沒有什麽有著值得如此力量的它費事的理由。

　　所以，想不通的時候就不用去想，想不透的時候就不要去想。

　　反正，就算是這樣的自己，也能夠有著觸碰夢想的一天。

　　而且……

　　“無論怎樣的約定，至少，都要去努力地爭取完成啊……”

　　好好的，努力地，盡情地走下去吧……

　　這也是自己當初被選中之前的願望吧……

　　“系統，提交任務……”

　　喃喃地說著這樣的話語，林雲軒輕輕地閉上了雙眼。

　　下一次睜開之時，一定，會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