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的目光在到處轉著。一會看看這老頭粗大有力的雙手,不知是否能活撕虎豹,一會看看他腰間的短刀,刀把那裡都被摸得發黑發亮,也不知道被包上了多久的漿,手刃過多少對頭的脖頸。
她也曾將視線同這老頭對上過幾次,但是都抵不住如此銳利的視線,更被其中蘊藏的殺意給刺得心顫,很快便如同潰敗般地挪開了視線。
不羈的四娘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好讓自己不至於太過失態。作為小地方的翹楚她自是可以傲視同齡,但是在這等出外見過世面的老者面前還是不夠看。僅憑小道具小伎倆也許偶爾能沾點便宜,但若是沒能徹底解決,就始終會存著隱患。
這隱患在不知什麽時候就會爆發出來,譬如現在環伺在她周圍的敵意青壯,立刻就四娘知道那擲地有聲的威脅是實實在在的,隨時會亮出獠牙的。
在這種威脅之下她也沒法再繼續保持偽裝,剛剛做出的嬉笑面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來,而且面部的肌肉還不由自主地抽搐了數下。
“若是不給他們治就一定會死,治不好也是會死,那就只能給他們統統治好了……簡直可恥!被人圍上了還沒注意到,連取刀或逃跑的動作都來不及作出,剛才真不該為了治病而忙暈頭!”
四娘這會雖然憤怒地在心中做著反省,但主要還是為自己不夠機警而懊悔,就如同是埋怨為何會失手被抓的小賊一般。
姚海則是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女子,從她臉上變顏變色的樣子便能看出很不服氣的樣子,這讓他覺得非常有趣。被家中子弟和街巷中的俗人們所傳誦的小家夥也不過如此,所謂“狂婆”只是在得勢時才能狂傲,在落於自己手心以後不還是挺乖的嘛!
神色猙獰地掙扎了一瞬之後,四娘又重新冷靜了下來,表情冷淡地對姚海說:“手。”
老者聞聲便伸出左手,右手卻依然搭在腰間的刀把上。
四娘攥住了這隻長滿了多處老繭的手便不放,另一手則是熟練地操作起了金鳥終端。在檢測中不僅發現了治療此次疫病的選項,還發現多出了許多額外的圖標。顯然這老頭身上還存著許多積年的老毛病,只是沒有發作出來罷了。
她將手指輕輕點擊,隻戳中了在這一陣子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圖標,在處理別的疾病和治療選項上卻是一個都不去碰,顯然是並不想為姚海收拾舊疾的。
在自家被堵住了,甚至還要靠治病來保命,這被她視作是自己的羞辱,同時也將此當做了自己的底線。那麽就讓這老鬼被別的病折磨好了,才不要讓他獲得更多的健康!
姚海對這從未見過的發音之器也是有些好奇,掃眼過去以他的見識也看不出什麽來歷。當著這麽多人他也不好直接去討要,彷佛自己是沒見識的土包子一般。
他自信於自己武器的銳利和自己這邊的優勢,等收拾了這個小娘後自然會收入囊中,屆時怎麽看不都隨自己的便?所以暫時才沒有將這個奇怪的東西立刻就奪過來,就當是寄存在她的手中好了。
覺察到手上的細微癢癢感,這與許多人的描述都是一直,姚海在心中雖有疑慮卻什麽都沒說,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並且在四娘示意完成治療,並要求下一個人過來治療時也沒什麽意外表示,只是一句話都不說地起身站在了一邊。顯然是對這裡的治病流程有所了解,八成是在來之前就做過了功課了。
為這些青壯做診治也沒有花費多少的時間,受過治療的丁壯們則是同看押金頭的那五人換班,輪換之際依然是神情警惕,
看樣子是暫時不準備放人的樣子了。店外的人們從剛才開始就一聲都沒吭,統統都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的衝突。這可是西城大戶同北城混混頭懟上了,多少年可都遇不上的事情呢。這在沒有電影電視的小地方是極為難得的娛樂項目,所以他們都不願錯過這個實景交鋒。
只是這場樂子剛一開始就不怎麽好看,竟是兩邊誰都沒動手。佔了上風的西城大戶只是放了兩句狠話,而那往常暴脾氣的四娘卻還憋著沒發火,真就是為其診治了起來。
打不起來就無趣了很多, 這讓圍觀的眾人們都覺得有些浪費時間。
一些人就悄悄地移動起了腳步,離開人群後就去找北城幫的幫眾來解圍了。他們有的或許是單純討厭大戶,有的或許是崇敬四娘,可有的就純粹是覺得這裡還不夠熱鬧,一方被優勢壓製了才鬧不起來,得平衡一些才有趣。
等四娘將姚家所有來人用紅鳥都治療過一遍後,她才借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後轉頭對著姚海說道:“這個不會立即好的,得起碼等個小半天的。”
等說完後她又將臉轉向門外的人,向著他們喊道:“是不是啊!”
她前一句話的意思是你們這些混蛋別著急,等病好得花一陣時間。後一句話是向大家求證,以此證明自己不是在為拖延時間而狡辯。
“是。”
“是啊。”
人群中零零碎碎地響起了一些讚同聲,因為據傳聞應該是這樣的的過程。來到這裡的人誰也沒切身的體會過。
那些被治好病的人可沒來這裡湊熱鬧,他們都在各自的家中繼續休養著呢,哪裡有空出外去吹涼風?再說當著這麽一幫子有組織的青壯說話,許多底氣不足的人甚至就乾脆沒張嘴,誰也不確定這些人會不會突然就翻臉。
姚海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呵呵地笑著說:“呵呵,知道的,知道的,這個在來之前都打聽過了。我們也不急,而且一時也沒有離開的意思。看你這個小店裡的案幾還挺多的,讓我家的兒郎們歇歇腳應該夠。
我們隻消坐一陣子就知道結果了,若是病好了自然是大家開心,若是病沒好,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