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和身邊的信眾們都沒有躲過二十多支梭鏢齊射的信心,於是臉色都變得蒼白一片,而且每個人的背後都被嚇得在出冷汗。並有個別人如篩糠般地抖動了起來,或許是曾經見識過這玩意的威力吧。
不過動靜最激烈的卻是大戶們。
帶隊的幾個老頭和中年人都多少有些心驚,閱歷讓他們識得這東西的厲害。所以也是面色為之大變,立刻就連聲地下令道:“退退退!再退二十步!”
城兵們若是要投擲梭鏢,那本不關他們的事。可他們這些人現在正同城兵和四娘站在一條直線上,萬一有人投得遠了些,到時候豈不會造成誤傷?而且也拿不準四娘他們會不會後退躲避,會不會在後退時引得梭鏢的落點也跟著大幅調整。
故而他們這群人就不止退了二十步,起碼三四十步是有了,連帶著那些被砸斷了臂骨的人們也都掙扎著起身,完全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給扎個通暢透光。
“噓噓!”四娘知道現在情勢緊急,於是就悄聲地招呼著昏,她有個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給他。
昏本來還神情緊張地注視著前方,聽到聲音便僵硬地扭過了腦袋,卻見四娘是將那柄引人注目的大斧給遞了過來。他剛下意識地準備伸手去接過來呢,卻是心頭一激靈地就止住了伸到一半的胳膊,如避烈火般地向後縮去。
剛剛局勢變得突然激烈和危險,都是在有人向四娘遞上這柄大斧後發生的。任誰都能看出是這玩意太能唬人了,所以才會引來對面那許多人的過度反應。
所以這把斧子現在並不是什麽防身利器,而是一個招禍的大號靶子。
昏也不傻,眼下隨時可能會有梭鏢雨從天而降,他寧願要一面,不,起碼得要兩面盾牌!這個一看上去就相當霸氣的東西誰愛要誰要好了,拿在手中才會引來危險,他才不願意成為眾矢之的!
所以他不僅是縮回了手,還重新緊緊地攥住了自己手中的棍棒不松開。然後就默默地將腦袋扭在了另一邊,並且還小步地平移開了四五步。
“真是危急時刻見忠心啊!”四娘這麽惱火地想到。
但總不能強行往別人手裡塞,若是動作大了她也怕招來攻擊,就隻得將那大斧換個方向再遞出去。見到這一幕的信眾們雖然誰都沒有說什麽,但都心照不宣地緩緩地退在了一邊。
忠誠也是分程度的,梭鏢那玩意可以說是一洞倆眼的傷害,還是有些太過刺激。信眾們忠誠歸忠誠,可是此刻對於淒慘而死的畏懼還是佔據了上風。
誰也不敢去接下那太過招恨的武器,下意識地躲開了最有可能挨梭鏢的位置,所帶來的後果就是這群人之中出現了一小塊空地,孤零零地只有四娘站立在其中。
稍遠些的舟還是扒在房頂上做偷窺,見勢便慌了神。他原先還指望著四娘能將分銷財物的買賣交給他呢,這樣就能翻身喘口氣了。可如果四娘要是完蛋了該怎麽辦?之前能跑的時候她怎麽就不跑掉呢?
於是舟在情急之下便對身邊的鯉胡亂慫恿道:“怎麽辦?我們要不去幫幫四娘?”
“你傻啊?”鯉當時就一臉震驚地做出了回絕。他在骨子裡還是個從山林村落中出來的野人,著實是沒見過這種陣勢,自然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等舔了舔嘴唇後還回問道:“你有辦法?要有用了咱也可以試試。”
“沒,沒有……”舟有些喪氣地縮了縮頭地說道。而且他還覺得有些不對勁,剛才好像因為聲音有些大,似是有被誰給看到的感覺。
聞聲發現他們的人正在後撤做躲避之中,
細看便能發現是一個錦衣中年人。此人不希望被梭鏢所擊中,於是就一直將腦袋轉來轉去地尋找躲避之處,沒想到竟是發現了扒在房上做偷窺的舟和鯉。眼見得四娘即將會落在公門的手中,趁有力氣不如也將那兩個野人給拿下了,也好為今日受傷的族人們出口氣。不然等他們真要是逃出城就實在不好抓了。
所以他就給自家的族人和家丁們指示了目標,並高聲地威脅道:“野豕!賤畜!竟然敢對國人動手,你們這些野人的日子到頭了!等我抓住一個便殺一個!管叫你們有來無回!”
鯉的心中暗道了一聲糟, 便欲招呼著身邊的舟一起開溜。要是被太多人纏住了可沒法跑掉。他的身材雖然比四娘健壯,但不像後者那樣會常年參與毆鬥,所以對於街頭巷尾的混戰較為缺少經驗,還做不到借助著環境以一敵多的神武。
但是舟卻氣憤地站起身來,還毫不客氣地對罵道:“你個混蛋在指哪裡呢?老子是舟!老子是國人,我的父叫丘,也是國人!就你也有資格殺我?”
那錦衣的中年人稍微想想似乎有這回事,便語塞地逞強道:“你……滾過來吃我一棒!”
國人是不能殺害的,但是打個架還是沒多大的忌諱。
“雜碎!”鯉聽了舟的話語便是在心中惱火地暗罵了一句。
這種陣前撇清的事情真心操蛋,再多一步便離背叛差不太遠了。既然這種混帳話都說了出來,那與舟便再沒有什麽好說的,下次見面時先抽三巴掌再說話就是。
他一彎腰就欲跳下房頂,打算自己趕緊開溜就是。可與此同時只聽得城兵的所在發出了幾聲整齊的怒喝:“跪!立者皆殺!跪!立者皆殺!”
這高喝聲中也有衙役和捕快的助威,故而在聲勢上就顯得更為響亮。
這幾百人製造的聲浪有若實質,激得四娘等人都不由後退了半步,不過他們多半是因為受到了驚嚇。等聲音傳到鯉這邊時就更是變小了許多,只有其中飽含的威勢和殺意卻是凝而不散,當即就激得許多人都打了個寒顫。
就連後退了許多步的大戶們都受到了影響,更是再次向後退了十數步不等地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