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對大勢進行的分析只是一部分,旭川還對四娘放棄馬匹交易的做法相當不認同。這種戰略物資在很多地方都是緊俏商品,如果不想照料就大可以拿到別處城邑去交換牛羊,屆時所得也未必能少於同北方的交換。
能有這樣的思考方式也是源自對家族產業的經營,只是靠收田租可比不上那些愈加壯大的商團。
但利石老爹還真不是在為了砍價而訴苦,他愁眉苦臉地強調了自己部落的困境和危機,甚至乾脆就提出了投靠之意:“上來的神女啊,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出手製止這可怕的戰亂吧,我們野狐部落願意尊奉您為主人。不然牲口們就將在寒冷的大雪下挨個死去,部落都不需要跟著我們腳印的追兵便會堅持不住。上來的神女啊,還請您庇護我們野狐部落吧!”
旭川在做翻譯這一段的時候其實還挺羨慕的,這些善於伺候牛馬的野人也就是作戰的時候讓人頭疼。若是在和平的時候倒也還能時不時得提供大量牲口皮毛,這同時也是許多邊將和大臣貴族的財富來源。
豐沛的肉食也是美好生活的一種保證,能提供穩定的充足供應就曾幫助四娘快速提高人氣。只是看在這一好處上就值得保下求助的牧民們,而且在向著黑門對面進行的探索也的確需要更多的偵查和搬運力量。
雖然對己方活動能力能做到明顯的提升,但對於格魯古人所展現出來的力量還是不值一提。可也就是因為那些強大的怪異之人存在於地下居住,臥榻之下哪能容得了這麽一堆巨獸距離自己如此之近?
四娘雖然在嘴巴上一直著要兩家親善,但其實打心底都是覺得都相當不舒服,生怕一覺醒來就被外人給連底都掀翻了。那群使用骨箭、石箭的蠻子們固然也沒有多少力量,但人多一些總是能讓人感到安心,就算是當肉盾也可以幫忙多抵擋一陣子吧?
所以她稍微一猶豫一下後就做出了收留承諾:“既然這樣就過來吧,只要敢進入地底下就行,我會派人去接你們的。不必擔心那些追殺在後的家夥們會再添麻煩,任他們有什麽能耐也攻不過來。至於住的地方也是有現成的,城中各處都有沒人居住的房屋。雖然並不是你們習慣的那種皮頂帳篷,但只要多住一陣子就可以習慣了。”
這是當眾表態可以接收被追殺的牧民們進入河青地界,甚至還允許他們在河青城之內居住。不過這座城邑在鼎盛時期曾經也有過數萬人口的規模,以現在不過六千多冉的確有許多空屋,稍微騰一騰便能容納不少的人口。
“不可!”
但她的意思實際上並沒有立刻傳遞過去,而是由衛、王濤和旭川同時發出了阻止的喊聲。這幾個人在喊完之後還對視了一秒,顯然都很詫異還有人會與自己做出同樣的行動,就是不知心中所想的是否一模一樣。
但最終是已經找準自己位置的旭川垂首後退半步,並伸手邀請由在此處地位較高的教團成員發言。而王濤的臨場反應還是有些不足,他只是根據各種文化作品對遊牧民族的描述而感到擔憂,但當話到嘴邊時卻未能立刻將語言組織起來。
那麽在轉了一圈後便只有衛可以首先明反對理由,而且他要表達的意思還非常讓人難以否定:“萬萬不可讓他們在河青城裡自選房屋居住,你怎麽能允許他們這麽做呢?四娘你現在可是河青城的實際主人,就當率先做出應有的表率。殊不聞唆使他人搶劫也該擔上搶劫的罪名,這麽做無異是在對國人和信眾們搶劫啊!”
四娘聞言便驚得不出話,呆愣一陣後才詫異地問道:“啊?你在什麽啊?”
老捕頭察言觀色便知這丫頭是真不明白事情,而非是存心憋著要與人作對的心思。既然如此就還可以出手進行挽救,他便徐徐解釋道:“不可以將那些空房子隨便分出去,不然就一定會遭到城邑裡國人們的不滿。你別看雖然有很多的屋子都是空著的,但其實每一間都有具體的主人,現在只是沒有人去居住罷了。很多人都可以拿出用來追溯的契約,部分憑證甚至都已經非常腐朽了,這是可以延及到很久很久以前才會有的東西。”
衛所的事情其實四娘也知道,以往的很多藏匿之處就是選在無人居住的房屋內。反正名義上的擁有者幾乎從來都不去那裡查看,到處流竄的社鼠們便可以在全城獲得許多個落腳點了。
其中不乏以破掉底部的甕拿來當窗子,以桑麻編織的細繩作為門軸,一年四季都能從屋裡看到空的破爛屋。要租賃出售也幾乎沒多少人會接手,要推平改做他用又會顯得根本不值得。
四娘便不解地笑問道:“這事情我也知道啊,整個城邑的人都知道啊。但這些地方向來都是沒人居住的,不拿來用的話豈不就可惜了?”
衛一聽此言就知道她還在犯糊塗,於是便繼續進言:“那是以前了,只有丁口穩定增長且不減少的家庭才能充分利用自家房屋。但是多年以來都有著各種疫病、饑荒和遷離在侵擾河青城,所以各個家庭就算有多間房屋也知道沒法用得上。
可是不去利用就不代表著放棄了那些居所,勉強度日的人或許會漠視老鼠進出房屋,但如果等他們突然變富裕了呢?我聽聞城內已經有很多家庭開始計劃生育孩子,夜間走在街道上便能聽到各種勤奮的聲音。
所以那些房屋將來都是會派上用處的,而擁有它們的人們又怎麽可能願意拱手讓出?況且今日若是能讓他們獻出這麽大的一處財產,那麽明日也可以要求他們獻出更多努力得來的財物。我們的教團能快速壯大不就是靠大家的熱切希望麽?哪裡還能做斷絕希望的事情呢?真要這麽乾的話可就會讓人心散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