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逃的人們有的是察覺到腳下的感覺有所變化,有的則是發現周圍洞壁呈現起伏無定的狀態,於是就突然想起此地距離洞口已是越來越近了。他們在求生欲望的催促下就鼓起了更多的潛力爆發,居然比先前的速度還要加快了一兩分。
四娘則是在到了此地後便心生懈怠之意,更因獵物的速度加快而自覺難以追上,反而只能是拄著斧子站在原地喘息。以盔甲本身的支撐倒也可以成為堅實結構,若是待在其中便能獲得久已渴望的休息。而且還越是休息就越覺得身心疲憊,仿佛仿佛必須在此時償還之前透支的力量了。
她倒是很想如曾經的勝局之後喊出帥氣的警告語,但那麽一點顯擺的念頭根本敵不過從肺腔子裡透上來的疲勞。在張了張嘴後終於只能吐出幾點唾沫,最終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著:“便宜你們了,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來……”
當身體不再忙碌後就會讓心頭胡思亂想,四娘就算是感覺頭腦累得發脹也突然很在意起一件事:牲口呢?記得之前看到他們帶來了許多牲口,要是追不上去不就錯過了?
畢竟光是砍人頭也不會得來太多戰利品,哪怕將對方全都扒光了也很難看出什麽油水。
這些山北草原的騎馬人根本就穿得是相當破爛,也就是那一身皮質衣服可以作為禦寒物售往他方。不過從裡到外透著的一股股騷臭之氣必須得洗一洗,否則在賣相上就會被嫌棄掉一大截。
就是繳獲的彎弓和箭矢也都製作粗糙,甚至還不乏以石頭或骨頭做箭頭的現象。就這些玩意也實在難以穿透金屬製成的甲胄,也就是說雙方武器存在著明顯的代差,只在一碰面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結局。
對於牲口的思考同時也浮現在逃亡千戶的心中,這一位畢竟是身體經不了太大的磨損,一旦聽到身後不再有鏗鏘的踏步聲便想著要偷懶。記得在進入隧洞時早已命人帶上了許多牲畜,圖的就是以可駕馭的畜力去搬運所謂的“陪葬品”。
要知道在來的時候就已經通過了道路的起始處,而大量“金器”扎堆的區域還要在隧洞的更深處。
“可自己等人現在明明都已經跑回到這麽遠的距離了,怎麽到現在還沒能看見一頭存在呢?莫非是搬運的家夥們由於聽聞到敗績便先行逃跑了?又或是為了私吞財物而先行開溜了?不對不對,那麽多人不可能全部都貪心膽小,無論如何都得留下幾個忠誠之人報信的,可是為何一直沒能見到一人一畜呢?”
遭遇到外敵襲擊算是因為嚴重失察,沒能掌握住戰場的狀況便會造成己方損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部屬也算是嚴重失察,由此帶來的接應不利也算是沒能掌握住狀況,因此而造成的損失還不知會有多少。
敗逃千戶的心中雖然已經被又驚又怒和死裡求生的懼怕所充滿,但當涉及到自己權力和財富的時候又會分外焦急。所以他不同許多以為逃得生天的下屬那要放慢腳步,反而是在大家的驚訝目光中加快步子,顯然是更加急於趕到洞外去確定狀況。
“喲,終於出來了,是在裡頭髮現了什麽好東西麽?”一聲來自熟人的問候並沒有讓他獲得安心,而是如同被雷劈過一般地當場撲倒。
所謂的交情也只是過去還擁有廣泛和平時的遺產,而當草原上已經打成一鍋粥的現在就只能各為其主。很多熟人或許在私下裡還會敘一敘過往的舊情,但在公共場合裡就必須得表明各自的立場。
等在寒風中的庫赫侖其實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不過也見不得老相識的狀況變得如此狼狽。
看這口吐白沫的樣子似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渾身顫抖連手都舉不起來的話也沒必要再看管起來了。他便揮揮手將癱軟在地的幸存者拖在火堆邊上,再給予一碗奶酒就算是仁至義盡。
其實如果可以的話還該指派專人拖著這麽疲憊的人走上幾圈,並且在仔細為其按摩身上各處肌肉才對。但二人由於陣營不同還曾經面對面的廝殺過,能給對方還留著一條命就已經夠意思了。
驅趕牲畜轉運財物的那部分人都抱著頭蹲在一處接受看管, 而庫赫侖帶來的部眾們依然露出恍惚的神情。
他們明明都已經得到了那麽多模樣奇怪的財物了,可不曾想卻從洞中殺出了一堆金盔金甲的巨人又奪了回去。也虧得庫赫侖大人識得此處厲害及時喝止了眾人,否則被踩扁的家夥就不只是那幾個倒霉鬼,恐怕還有更多人會淪為一道道的青煙。
只要抬頭看去就能發現數人高的山體上新出現了一處黑道,那玩意就是山中的鬼神隨手劃出來的。初時其實是留有明顯亮紅色痕跡的,再加上騰騰而起的白色煙霧就足以說明其中溫度之高,恐怕並非凡人肉身所能抵擋住的攻擊。
對於駕駛機甲出來的格魯古人而言就只是回收裝備,哪怕是廢棄不用的東西也要帶回去安置。之前對他們敬畏頗深的河青人從未有如此明目張膽的搬運,直到是注意到更不講究的草原人做派才會有此舉。
畢竟很多零件雖然能通過打印設備製造出來,但缺少了專業加工和稀有元素的配比就如同缺少了靈魂。在性能和壽命上僅僅能發揮暫時的作用,若要讓現存設備完美運轉就還得靠拆拆卸卸來續命。
也就是搬運的草原人動不了大部分棄置下來的設備,只能以共同的合作勉強將較小型的東西搬運出來。這對於實施回收工作的格魯古人也帶來了相當方便,無論是負載還是拖拽都能體現出加倍的效率,甚至還出現了數頭犍牛同時被拽倒慘叫的情況。
這便是逃亡者為何沒有遇到一人一畜的原因,因為再是膽大的草原人也會在機甲面前渾身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