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青城來的一行人都被告知了挑釁的底線,所以還真沒人來得及做出更惡劣的舉動。一開始惡作劇般的興奮感很快就被趕場似的疲勞所替代,也就是順手弄到的戰利品還能撫慰人心,並有人在小跑中低聲交流到:
“這,這一趟來的可真值,以前都沒有過這麽帶勁的事情!”
“呼呼,就是,多來幾次才好。哎你把那破陶罐拿著幹嘛?趕緊丟了吧,呼呼,又笨又重的還能跑得動麽?”
“你就看見陶罐了?怎麽就不瞅瞅裡頭裝的這麽多鹽?倒是你抱著這幾把金劍有啥意思?這玩意才是很重的吧!?”
“呼,不說了,不然喘不上氣。哎前面的小哥站住,且把你的臉伸來讓我抽一下!”
虛張聲勢的幾個人在笑鬧中就加快了腳步,有人為了不放跑腿腳靈活的小子還會丟棄戰利品。什麽漂亮玉石和縫製好的絹衣都可以隨手丟掉,但就是沒人會放棄掉裝有鹽塊的陶罐,哪怕一會能回來收拾也舍不得。
因為異界或許會有數不盡的豔麗彩布,或許會有讓人嘖嘖稱舌的精巧器皿,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有多少可食用的鹽巴。或許是因為包裝太精細以至於當面錯過,或許是因為本身就缺乏而找不到更多的存貨,這就成為了河青人在吃飯上的一件憾事。
所以別的東西大可以盡情輸出做交換,但是食物和食鹽卻必須得依賴外界輸入,不然就只能在穿好用好的時候吃淡飯了。所以鹽巴的價值在河青城已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提升,被他們這些人如此看重也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方面的判斷變化就令抄掠重點出現了部分改變,新拿下的大戶宅邸可以不去糧倉,也可以不去儲存財務的庫房,但必須要去後廚翻出所有的鹽巴存貨。
要說尋常人等也沒資格住在公門附近,幾乎能塞進半個家族的大宅必須得足夠廣大。那一進進的院子多得對外人就像是迷宮,在長度上甚至能比得上外面半條街道了,哪怕是快步浮光略影地轉悠一圈也得花些時間。以至於受害的一方雖然心中存有惴惴不安的情緒,但對這些突然出現的盜匪還是有著蔑視之心。
等他們再回來時都令四娘有些不耐煩:
“怎麽才回來?都說好了快進快出轉一圈的,就這麽想連命都留在此地嗎?”
人人都懂的道理和長久的積威令信眾們紛紛低頭,只聽到整個院中就只有呼呼喘氣的聲音。就連最初被踢斷骨頭的人都受到這裡氣氛感染憋住哭聲,心中則是想起關於凶殘盜匪們的種種傳聞,所以完全不想惹來發火者的丁點注意。
好在四娘也就只是抱怨一下,隨後就下令道:“這幾個家夥已經被我收拾好了,咱們趕緊去問候下一家。看你們一個一個帶了這麽多東西不沉麽?待會兒記得多尋些大牲口代步,別到時候連跑都跑不掉了!”
來到這一家就是為了激起對河青城的憤怒,等完成任務了當然得趕緊脫離,不然是還想要留下來吃飯嗎?不過能與富人比鄰的人家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大戶,想來他們那裡應該是不缺乏食物的,若是餓了便可以就地進行解決。
反正已經端掉了這個城邑的中樞部分,再反應過來並拿出應對手段就不知得等什麽時候了。就要在那之前挨個“拜訪”能做主的家族,送上來自河青城的“親切問候”才能堅定他們發兵的念頭。
如果動作麻利些就能激怒他們所有人,那麽將來的勞力增添就能再多出一層保證了。
四娘就仿佛一個人形破門器,並且還是以一己之力壓服有限抵抗的凶頑頭領,攻破一家大戶的最艱難兩件事就由她來承擔。呼哧呼哧的信眾們則必須拿出吃奶的力氣進行挑釁,但是架不住時間緊迫而房屋廣大,越是到後來就越變成了一項體力活。
別看漂亮小姑娘們的臉蛋是那麽柔嫩,但你若是連續跑了數裡路就不想再抬其手了。別看懾於銳利武器威脅的孩童是那麽無助,可若是挨個抽巴掌過去也很費手,到後來就只能以草率的撫摸作為應付。
至於辱罵的環節也可以能省就省,還有力氣的就會“呸”上一口以表示唾棄,而沒力氣的則會翻個白眼或呲個黃牙。這些莫名其妙的做法倒是惹得後續宅邸內的人們莫名其妙,還以為是闖進來了一幫武裝瘋子。
反正這些人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威脅,而四娘的威武身姿也被重重的牆壁所遮擋。帶著疲憊身軀的男人們終於有無法提供威懾的時刻,於是宅院的主人便敢於求救到:“這,這是怎麽回事?管家?護院!?來人啊!”
不過也就只是高聲呼喊而已,無論是老人還是青壯都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反而因為四下裡響起的求救聲讓他們估測到家園陷落的范圍,困於自己所在院落的人們便以為匪勢超出想象,反而會被嚇得漸漸放低了聲音。
信息的不對稱是其中的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他們都注意到這些人是手持劍刃棍棒的角色。就算是看上去疲憊不堪也依然具有致命能力,所以在幾方沒有集結到一定數量之前並不想做出更多刺激,以免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性命。
“哎呀哎呀,看你們這些廢物還真是……”
四娘當然能注意到自己手下的疲憊狀況,若是再要勉強下去就可能全部都累趴下了。不過看看他們的表現也知道是拿出了全力,當面繼續苛責就只會傷了弟兄們的心,她便不得不對現實做出了妥協:
“就在這個院子裡喘喘氣吧,順便把身上的東西都交給牲口去背。一個個瘦胳膊瘦腿的也指望不上太多,所以要遇上了硬茬子也別想著留存財物,都記得要保著各自的性命。行了,乾完這家也算是差不多了,咱們從最近的城門趕緊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