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不能這麽說,搶東西畢竟不是長久之計,咱們不能保證次次都能碰上這麽肥的好地方。而且你瞅瞅手中的金鳥,再瞅瞅格魯古人身上那些厲害玩意,天底下吃不下的地方實在太多了,誰知道以後會遇上什麽呢。所以得趁咱們還有運氣的時候多弄些工匠,多弄些讀書人,興許以後就能整出不錯的工具了。”
王濤的一通搶白顯然是不滿意四娘的覺悟,這種造不如買、買不如搶的思想真是要不得。明明在以前內部討論時都已經說過不能一直搶下去了,若是能碰上些文明程度高的地方就得講究一些,怎麽也得先通過交易過程來探探路吧。
但如此說法並不能讓四娘給予更多的讚同,她原本就是開酒館和做倒買倒賣生意的,真要論起來還是更喜歡利潤大的買賣。也只有獲得更多的好處才能安撫神教中的信眾,否則那略有些失控的苗頭可就不好控制了。
四娘便不客氣地表示了不讚同:“那你讓誰來造呢?讓河青城裡的人嗎?他們現在寧願披著重甲去舞刀弄劍,稍微勾勾手就能弄來滿屋子的財寶,誰又會耐煩老老實實地造東西呢?你們願意嗎!?”
一轉頭就帶著笑意向在場人等發問,大部分人雖然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有些好逸惡勞,但仍舊有些信眾舉著利劍笑著做出了回應:
“嘿嘿嘿……不想。”
“不願意,乾活有啥意思呢?”
“就是,有啥但從劍刃取,唯有遵從神明的指引才能帶來好日子!”
能說出文縐縐的話語就說明受過起碼教育,至少在識文斷字方面已經超出八成的河青人了。四娘就略有些詫異地看向言辭最文縐縐的那一個,這才發現這個家夥居然是姚浦澤,臉上沾染了許多灰泥的樣子就像是泥猴。
四娘:“你家那老爺子……”
姚浦澤:“都是命,我還勸過他不要跑在最先的,換了誰也都會被打成粉碎。”
“嗯,那就好好敬拜神明,勇者總是更會受到暗流大神的喜愛。海大會在神明那裡過得很好,還請勿過度哀傷。”
“是,聖哉……”
簡短的對答中展示了暗流神教中的常態,最虔誠的那幫人總是會言必稱神明,當然聰明且不是很虔誠的人也會如此。而周圍人等也並沒有覺得這樣的場面很有趣,反而是面色肅穆下來後跟著做出了祝禱。
分明都是殺人越貨的強盜和凶手,但是在做出祈禱姿態時卻流露出了非常寧靜的表情。或許這是因為他們所崇拜的神明喜好鮮血和戰鬥吧,至少四娘這個始作俑者是如此設定並大肆宣傳的。
她令著這些人獲得了從前想都未曾想過的財富,但也讓他們見識了各種花樣迭出的死亡,人心就在這種牽拉拍打之下變得柔軟可塑了起來。即便是曾經嘲笑她的人也開始變得愈加虔誠,就連平素裡會有的小心思都不敢再展露出來。
這種情況對於神教而言當然是好現象,可是在短期內的衝擊過猛也多少會帶來些弊端,那就是相當的信眾居然表現出了更強烈的侵略性。當許多人聚在一起處便會互相切磋武技,又或者是在討論該如何在劫掠中互相配合,乍一看便會覺得這裡充斥了許多好戰之人。
民風彪悍之下就令王濤也不敢公然招惹,沒必要以自己的意見去強行要他人接受。既然大家說勞動不好就不好吧,但是路上撿來的這個家夥卻得帶走,大不了就用自己分得的財富供養好了。
他便悻悻地向著大家揮手做出讚同狀,然後就強行催促剛才遇到的“文化人”跟著坐進懸浮車。四娘見他這麽識相便也無意做出阻攔,
於是便在跟進車內後笑道:“你也不想想信眾們現在是啥心氣?那一個個都恨不得拔劍刺穿所有的拖後腿的家夥,現在跟他們說這些能合適嗎?要勸的話就得在大家心滿意足之後才行,不然就他們那個樣子還真勸不過來!”四娘所說的事情其實對王濤也不陌生,因為教團在此次行動之前已經發現了信眾的不合適。那種動輒就會拔劍高呼“聖哉”的情況實在是從來都沒遇見過,亢奮的樣子就像是所有人都吃錯了東西一般。
如此不正常的狀態當初還將教團裡的所有人都給嚇到了, 於是他們便趕緊分頭支派自己的心腹散開做調查。然而得來的結果卻讓打聽者和教團都感到很詫異,因為大家在關上門所做的事情還要更為奇怪。
首先就是老信眾們的虔誠程度出現了明顯提升,不斷的高聲祝禱和禮拜黑門便是最起碼的舉動。而為了表示個人的誠意還會焚燒有價值的東西,據說是要借助火焰來將這些物品傳送給神明,否則很多人都懷疑教團會在其中有所截留。
這種眼光在以前其實就是用來看待公門的,而河青城裡公門的職能現在則被教團挑在了肩上,那麽懷疑的目光便也跟著繼承了過來。更糟糕的是四娘這種人偏偏還非常討厭條條框框,那麽在執行的時候便會顯得更加隨心所欲,有沒有規矩也可能會被隨性給無視掉。
這都不是她不知道規矩的重要性,以前在統領北城幫的時候還是得講些道理的,不然一群小弟們也不會有所服氣。但在攤子搞得這麽大之後反而發現各種阻力都小了很多,於是個人的任性便也開始為更多的眾人所知曉。
但不管怎麽說都不該當眾作出違逆人心之舉,於是王濤便隻好無奈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四娘見這個人還是聽勸的便很滿意,於是就帶著笑意催促道:“那咱們還是上天瞅一瞅吧,別一不小心讓這裡的家夥們重新聚集起來。”
“不行,還得等一等!”王濤突然起身將趕進來的“文化人”推出車外,然後指著書本連說帶比劃:“將你那些書都拿進來,一本有用的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