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人啊,我們該怎麽做?也跟著一起叫喊嗎?”
一個嘴巴稍微利索些的卡托恩人低聲發出了詢問,盡管明知外人聽不懂也要不引人注意。他們作為壁壘內最為弱小的群體到現在還沒發揮出什麽作用,所以遭到的白眼就不免多了些,也因此就對眼下的狀況感到了無所適從。
一直以來都從自身體會和祭司的灌輸恨上了河青人,但奈何眼下幾千號人共同發起狂呼的場面實在是很讓人害怕。這就讓不少跟隨而來的卡托恩人瑟縮在角落裡抱團,並且想從整合大家的首領那裡獲得勇氣。
雅鹿庫吞以手指敲打著自己的劍柄,他其實也在強自忍耐不要相應這些“大個子們”的難聽叫喊。所來自的城邦依舊是處於野蠻廝殺和殘酷擴張的時代中,無論是接受的訓練和參與的戰鬥都會試圖呼喚起內心深處的野獸。
但他下達的命令卻與心中的欲望截然相反:“憋著,誰也不許叫。我們是為自己的自由而戰,必須得牢牢記住這一點。誰要是忘記了就隻配在以後的輪回中一直都是奴隸,而且永遠逃脫不了這些妖魔們的奴役。要是實在忍不住了就去咬自己的胳膊,敢叫出來就割掉舌頭!”
前來做詢問的卡托恩人立刻就被嚇得躬身後退,顯然是真怕這位貴人將自己的舌頭給割掉。
這些紅皮膚的小家夥雖然都是在河青人的手下做奴隸,但是在其中依舊會分出高低不同的階層。也就是這樣的階層認知才能讓其中的貴族將一批力量聚集在自己身邊,並且通過相應的手段來鞏固自身地位。
世間的每個階層該如何相處都已經被神殿所規定好了,一個良好的出身就天然是第一階層。尤其在經過苦難和展現出不同一般的凶狠後就更是如此,雅鹿庫吞能表現出說一不二的威勢也說明足夠強勢,倘若稍有軟弱就可能被其他人給拉下去。
至於拉扯出來的這隻小小武裝主要是有曾經的自由人構成,只有少部分才是源自奴隸階層。下賤者握持劍柄無疑是對體面人的羞辱,但是在所有人都淪為奴隸的現在也就沒那麽多的講究了,是否願意拔劍就只看個人的意志。
貴族和經受過軍事訓練的自由人都會因為狂呼而激動,其中部分是源自脫離蒙昧未久的本能,部分則是對於高大族群的懼怕。自打出生就是奴隸身份的家夥則更貼近後面的原因,他們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恐懼,並且想通過響亮的叫喊來為自身壯膽。
至於河青人就只有以高傲投下的俯視而已,不肯多做研究就不可能搞懂其中的貓膩。
這些細節也只有卡特恩人內部才能清晰地辨別出來,而雅鹿庫吞所做的就是將之全部統合起來,並且還得率領著他們在合適的時候全力發揮。因為格魯古所定下的戰術角色雖然需要一點瘋狂的信念,但更多的卻非常需要冷靜之心,尤其在混亂環境中還能保持冷靜就殊為難得了。
同樣想要喊叫而在強忍的群體則是在壁壘之外,則是在坑道中準備發起進攻的上千蛇蛙人。這些本就在接受軍官鼓動的戰士們已經準備好迎接一場戰鬥了,但沒成想對面的敵人卻突然呼喝了起來。
意外的狀況就讓蛇蛙人興奮了起來,也不是有誰下達了什麽命令便咯咯咯低吼出聲,並不乏以武器敲擊甲胄和盾牌的動作。轟然之聲應和著壁壘之內的呐喊就像是雙方在吵架,縱使語言不通的人也瞪大了眼睛加速呼吸,幾乎每個人都開始產生了隱隱的期待。
“真糟糕,安排備用計劃啟動。”
一直關注戰事發展的推選官向著某條線路發布了命令,而促使他這麽做的則是一條獲勝可能性不斷下降的曲線。這其中既有對於雙方狀態的實時估算,也有剛剛獲得的某些信息來提供數據修正。
眼下暗河之中的某件臨時解剖室內便躺著蛇蛙人的屍體,這是在初步交戰後打掃戰場時弄回來的。慣於可使用的耐力和爆發力的信息獲得便被排在了第一位,當然同時也需要獲知哪裡才是對方的要害部位,如此方能做出針對性的高效進攻了。
但是就眼下得來的數據其實真的很不理想,己方投入戰場中的無論哪一個種族都不具備明顯優勢。 這樣的分析是從客串解剖師的軍醫那裡提供過來的,而相關一系列數據則會被輸入專門的推演程序中,這其中還會根據觀察到的疲憊狀況隨時進行重新推演。
其實為了避免個體異常還對所有樣本都進行了分析,但是獲得的平均數值也依舊不存在任何的好消息。數秒內進行的上萬次推演幾乎就是蛇蛙人吊打獲勝的獨角戲,那些極少數打平或被擊敗的戰果實在是太過稀少了,所以完全可以被直接忽略掉。
格魯古人向來是以技術傲視萬族的,所以他們也對於這種基於科學方法得到的結果相當重視。所謂的備用計劃便在一輛大型載具的攜帶下進入了洞室之內,光是要放其進入便需要將眾多的機甲進行臨時轉移。
眾多的調度命令便在推選官的授權下進行發布,隨之產生的便是數以百計的設備調度,更有若乾組提供保障的隊伍隨後跟進。這一切都在大型載具抵達指定位置後平靜了下來,因為所有的人和物都要等待某個物品的出現。
不適合批掛甲胄及持有硬弩的紅衣此時則被叫到了黑門前方,她略有些遲疑地從站在門內的米圖卡手中接過一個盒子。而目光則依舊是落在洞室之內的變化上:大型載具的引導部位已經主動脫離運輸平台,那上面運送著是一個近乎黝黑且不反光的大型箱子,恐怕可以輕易將公門建築群的一半都裝進去。
而就是這麽大的箱子四壁正在緩緩而堅定地展開,紅衣便看見那一個非常眼熟的東西緩緩露出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