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求生是源自本能的執念,所以不是什麽人都能讓出生存的機會的。而一旦這麽做了就會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不但會受到他人的敬佩,甚至會被認為是具有不一樣的風采。
一般人的注意力通常會集中在當事人宣稱的理由上,就算是再虛幻不可信也會點頭接受。因為這樣的高尚舉動通常只在傳說中聽說過,但沒想到竟然真就有一天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一般人也不會認為在生死之間會有什麽謊話,於是就更容易被親耳聽到的話語所震撼。
車內人等沒等衛將話語說完便被驚得睜大了雙眼,不由得重新開始審視這老家夥的為人。但不管眾人都在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綠在此刻是感激起了這個老頭,因為相當是為自己的師傅讓出了一條活命的機會啊!
這小子在眼下也顧不上什麽謙讓之舉,萬一對方是在假麽假似地說話可怎麽辦?所以不管真假都得堵死對方撤回話頭的機會,否則自己就是白歡喜一場了。
於是綠趕緊就蹭著雙膝就向衛“邦邦”地磕了幾個硬頭,然後也不及去擦拭額頭的髒跡就轉而懇求四娘:“神使大人,你可是聽到這一位都說什麽了,人家的好意千萬不可辜負啊!我家老爺子就拜托您來救治了,此事若成就以後全都聽您的,我爺倆二人對您那是水裡火裡絕無二話,若有不從便當遭天打雷劈!”
四娘在如此狀況下只能是頻頻點頭,為治療而過多消耗的能量直讓她還有著隱隱的頭疼。對於紅衣、麻姑及麻等人到時都以一副看客的態度在擦眼淚,這種他人的生離死別還真是能賺人眼淚,一旦流淌起來就真是怎麽都抹不乾淨了。
但身為當事人的衛卻在心中有著不滿:這種事情怎麽能不按套路推辭一下呢?老夫都這樣了難道還會反悔收回嗎?你這小混蛋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恐怕是不管老夫怎麽死都不在乎吧?!
但盡管這老先生在心中是一陣陣的麻麻皮,可在嘴上還要繼續交代自己需要托付的事項。趁著現在這種沉重中帶有感激的氣氛也實在是烘托到位了,於是就將面目轉向了綠。
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是還有話要說,於是大家也都安靜下來不敢再做打擾。
衛就以一種托付後事的語氣慘慘地笑道:“我這一生才只有七個兒子和六個女兒,可是能活到現在的也只有二子和一女而已。那兩個臭小子都已經有了各自的奔頭了,就算是離了老夫的照顧也能好好活著。可那最小的女兒卻還沒有謀生之力,若老夫就這麽走了也是放心不下……”
這一段話在開始時還聽得讓人納悶,大家對於這老頭家的狀況也多少有點了解,但似乎與現在的狀況並不怎麽搭調。直到是聽其講到後來才隱隱有些猜測,並且都一起將目光看向了綠。
而這事主也是越聽越琢磨得不是味兒,甚至還要早於其他人聽出話中的意味。
他跟著老巫師相對能混得些好吃喝,遇上業務不足的月份還會去鄉野中客串一下獵人。所以這底子好的兒郎不僅是長得一副豐潤俊秀的好模樣,就是挺拔的身體也是健壯靈活,頗惹得城中女兒家議論惦記。
為此是自小就不缺少各種的誘惑,就是較為穩定的露水之緣也很是有著幾人。也就是因為底子太好的緣故才拒絕成婚,不然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還是單身一人。
綠在以前就聽不同的人說過類似的話語,於是當再次聽到時就不免感到頭皮發麻。這一次的氣氛要比以往的經歷大為不同,由沉重哀戚之語構造出的環境實在是有些沉重,容不得他當場說出謝絕之語。
而衛果然在顫悠悠中說出了綠最怕聽到的那句話:“綠啊綠,城中的年輕後輩裡歲數合適的就那麽幾個,但不蠢不呆的恐怕就只有你了。我家的薑……”
“果然……而且又是一個叫薑的,你們是多麽缺味道?”綠聞言就在心中小小的哀歎了一聲,他自然認得那女子的面貌和性情,但也不想這麽早就被女人給拴住啊。
然而不等他將拒絕的話語說出口,卻感到一個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肩頭。這一巴掌的力道差點把他給拍翻了過去,接著就聽到四娘拍著胸膛說道:“把你家的薑和綠搓成一對,這個事情你就放心吧!在場的幾位也算是經歷過生死的交情了,一定會讓你走得沒有遺憾的!”
除了王濤的另外幾人立刻就連連點頭答應,顯見是願意在這個前途不定的時候成為證人。至於當事的二人卻齊齊在心中再次有所不滿, 只因為情勢所迫才憋著沒有做些什麽。
衛老頭是不喜四娘說的那麽直白。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確定能看見明天的太陽,但你也不能這麽一口將老夫給說死吧?
綠則是在心中怨怪四娘多事,倘若多拖延一陣子或許就能想出開脫的法子了,而不是在這裡被人強按著去喝水。
可剛剛那一巴掌就將他的心中謀算給拍在了天邊,而且以其表現出的氣勢就明顯是要當場強行撮合。再加上帶動著其他幾人也在一旁做祝福和承諾,這可真是在同自己的幸福過不去呀!
但眼下的氣氛也實在是沒法做拒絕,綠也就隻好不情願地微微點頭,這樣當然就得到了車中一眾人等的祝福。如此一來就無異於是當眾訂婚了,而且容不得當事人作出反悔。
衛見狀也就知道自己的重要心願是完成大半了,照常理而言應該是不會再出現反覆之事。自己那最疼愛的小女兒也算是找了個依靠,將來也不至於活得太過淒慘。
於是他原本緊繃的身軀就癱軟下來繼續喘起了粗氣,只等著自己的大限到來。
至於綠其實也還是有些不甘心,以他的條件早就過上了豔福連連的小日子,又哪裡肯被拴在一根柱子上?今日之事差不多是被半脅迫著答應的,他當然會感到心中是極不平衡,必須得是多討要一些什麽才能舒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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