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將哪裡逃?快快來受死”。[WWw.SuiMеng.lā
兩千之余敵軍,正欲向糧倉一帶靠近,卻突見四周亮起根根火把,頓時,大明將士叫喊聲連天,團團包圍如鐵桶般。
負責守護糧草的英勇千戶所,原本在原地待命、堅守不出,卻不料突然打開柵欄,副千戶周通率兵殺出。
看樣子,有三百左右的兵力,猶如當初那支三百人的‘奇兵’。
所過之處,叫喊連天、屍首遍野、一片恐怖……
其他千戶所的兵馬猶如一道城牆,將韃靼軍圍困在糧倉外側的空地上,從裡邊殺出的英勇千戶所將士,左右夾擊,包頓大“餃子”……
沒有人注意到,英勇千戶所千余人的兵力,而真正出來迎戰的,只有副千戶周通率領的三百人,其余人馬,依舊堅守不出,原地待命。
慌亂之中,韃靼軍的頭領大呼一聲“弟兄們,大明的兵力數倍於我們,快,叫援兵……”。
片刻之後,一支響箭射出。
正欲攻打中軍大營的阿帖木兒部立刻掉頭而出,意欲增援,直奔糧倉方向而去。
阿帖木兒所率的兵力,也就三千之余,但皆是精兵強將,身經多戰,尤其精於馬戰、馬陣,就普通將士而言,過萬的兵力,也未必能抵擋的住。
中軍大營與糧倉的距離,也就十余裡,若是換到白日,策馬而行,眨眼的功夫便可到,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兩地間還有其他駐軍,若想直行,是行不通的。
在此之前,錦衣衛百戶南棲原,早已派人在地面撒好鐵蒺藜,只因數量不足,專門挑選關鍵路段撒下,為的就是將敵軍逼到另外一條路上。
“將軍,我們據此向西南方向繞行而過,穿過一片胡楊林,再殺出後,便可到糧倉後方”。
一名韃靼哨兵向阿帖木兒稟道“如此一來,雖然多繞幾十裡地,但路上並無阻擋,速度更快。是否走此道?請將軍示下”。
阿帖木兒仰望天空,焦急的飄了一句“那還猶豫什麽?繞道啊”。
頃刻間,一隊人馬向西南方向奔去,馬蹄與沙土撞擊的聲音,火把點亮了周邊,即將到來的兩軍對峙,雙方殺氣絲毫未減。
胡楊林,依舊是胡楊林。
月色下,夾雜著叫喊聲與火光色的胡楊林,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若隱若現般的存在。
“停……”,前方一聲大喊,眾人立刻勒住韁繩,速度太快,事出突然,後面的人幾乎要撞到前行馬匹上去了。
“哈哈哈,阿帖木兒將軍,別來無恙啊,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又見面了”。
一陣清脆的笑聲,猶如隔空傳音,久久回旋,
說話的,正是林宗武。
算起來,林宗武與韃靼已是第三次對決。
第一次,他初來北漠,當時還是正六品的百戶,後來組建了三百人的‘奇兵’敢死隊,激戰之後,只有七人生還……
從那以後,回到京城沒過多久,林宗武便升為正五品的千戶,正是英勇千戶所的千戶。
再次對決時,就在京城之外。
當時,韃靼軍圍困京城,林宗武率部攻取敵營,後來在古北口,敵軍後撤路上,再次被英勇千戶所伏擊,死傷過萬。
這兩次,阿帖木爾也都是有參與的,算起來,大家都不陌生。
如今,再次率兵擋在敵軍眼前,林宗武已是京衛指揮使司的指揮僉事,正四品。
歲月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經多次交戰後,阿帖木兒也做到了主將,麾下的兵力已有數萬,可算作一個都指揮使的頭銜,勢力不容小覷。
此外,阿帖木兒身邊還有一個姓魏的書辦,實際上就是他的軍師,此人也曾與仲逸在京城外談判過,當時正是他陪著阿帖木兒一起去的。
魏書辦對兵法、布陣、糧草運送等十分熟悉,尤其對大明朝廷中發生過的事兒,也有消息來源,非常神秘。
低調的很,對外而言,無論文武,無品無銜,他就是個小小的書辦。
可就是這位‘書辦’,卻屢次出現在與大明的戰事中,平日裡也可以參與大汗召集眾人議事,而他的意見往往都會得到重視。
但也僅此而已,其他拋頭露面的場合,則很少見到此人。
阿帖木兒有了魏書辦,簡直就是如虎添翼。
此次北征,若從武功而言,阿帖木兒真正的對手,自然是執掌英勇千戶所的林宗武,而魏書辦則要過招之人,怎麽著也落到仲逸身上。
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想必雙方都深諳此理,林宗武聲名遠播,尤其是兩軍陣前,韃靼並不陌生。
相比而言,無論阿帖木兒,還是魏書辦,對仲逸的了解,是因之前在京城外的談判、去年東南福建抗倭的壯舉。
只要用心打聽,南方的戰事,身在北方的韃靼,總歸是知道一些的。
自從來到北漠後,無論當地駐軍,還是從俘虜口中得知,仲逸對這位魏書辦,也漸漸起了濃厚的興趣。
一場真正的較量即將展開一方是凌雲山師兄弟,而另一方則是敵軍主將阿帖木兒,連同他的軍師魏書辦。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眼前的情形英勇千戶所連同其它千戶所,共計兩千左右的兵力,而阿帖木耳統領的韃靼軍,則是兵馬三千。
“林將軍,前兩次取勝皆是僥幸為之,此次再到我北漠之地,本將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你,連同你的兄弟們,好自為之吧”。
火光下,阿帖木兒一如往常的自信與狂妄,只是魏書辦不在身邊,他也沒有一個統一的進退之策。
原本打算擾亂軍心,順便給戎一昶一個下馬威,結果弄得自己都有些被動了。
說句實話,冒然帶數千兵馬前來,是阿帖木兒臨時起意,魏書辦並不知情,否則,他一定會出面製止的。
“林大人,譚千戶……”。
這時,遠處一陣馬蹄聲響,大約幾十人的樣子,匆匆趕了過來。
走進一看,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錦衣衛百戶南棲原,連同他的屬下,個個騎著戰馬,儼然一副上陣的軍士。
南棲原來此,必是有要事相報,林宗武與譚遼牽馬而上,附近的隨從立刻上前相護。
“戎將軍已來到中軍大營,不知二位大人是否過去?”。
南棲原笑道“再不過去,他就成光杆將軍了”。
譚遼微微一笑,輕蔑一笑“怪不得人家能做到主將,東邊打仗,主將卻在西邊,奇聞啊”。
林宗武連哼一聲的心思都沒有,對他而言,今晚還有更為重要的差事。
“林大人,都說我們錦衣衛只知道詔獄、刑訊,甚至有人說濫殺無辜、草菅人命,今日,我們就露一手”。
南棲原向林宗武拜道“此處官階最高的就是林大人,請你準許我們錦衣衛兄弟請戰”。
早年間,林宗武南征北戰,尤其數次以敢死隊建立奇功,他的威名在軍中流傳,對錦衣衛而言,也不陌生,南棲原對他敬重,自是發自肺腑。
“這個,你要問譚百戶、譚大人了”。
林宗武向譚遼吩咐一句“錦衣衛的弟兄義氣可嘉,既然來到陣前,皆可殺敵,但他們畢竟有特殊任務,此事,你去安排吧”。
譚遼之前在做英勇千戶所副千戶時,就主要負責軍中協調、安排事宜英勇千戶所與軍中其他衙門的協調,千戶所內部的協調、安排。
如今要安排錦衣衛在戰與不站、如何戰的問題上,對譚遼而言,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能看的出來,南棲原是在謀劃著他前程今夜,是他帶人將主將戎一昶帶了出來;是他派人堅守在仲逸門外,保護仲學士的安全;
自然,片刻之後,又是他,帶著屬下,與敵軍陣前廝殺。
所有這些,將傳到軍中,傳到朝廷,傳到皇帝朱載垕的耳中……
到時,再有副將林宗武、監軍仲逸的‘美言幾句’,這份功勞,想必與當初外出京城辦差的石成,有過之而無不及。
……
“譚兄,這裡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到糧倉那邊看看”。
望著不遠處的阿帖木兒,林宗武淡然一笑“滅掉區區三千敵軍,對北征而言,又有何用?天色已晚,為兄弟們安全所慮,不要戀戰,協調好其他弟兄們”。
譚遼重重點點頭,跟隨林宗武多年,他自然知道林宗武的心思就眼前這些敵軍,確實不用英勇千戶所這個威名。
片刻之後,林宗武率幾名親隨,很快消失在陣前,隻留下阿帖木兒一陣凌亂眼巴巴的看著他離去,卻無能為力。
譚遼向左右吩咐道“弟兄們,不要戀戰、也不要便宜他們,好好玩兒玩兒……”。
“殺……”,敵我雙方立刻廝殺在一起。
…………
話說英勇千戶所與阿帖木兒部正展開廝殺時,身為朝廷北征主將的戎一昶,也終於出現在中軍大營的空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目前來犯的韃靼軍,一撥正被困於糧倉周圍,另一撥則剛剛與英勇千戶所主力交戰在一起。
而戎一昶所在的中軍大營外,此刻可以說是空空如也,偶有夜風吹過而已既無敵軍存在,甚至連朝廷大軍的將士,也都忙各自的戰事了。
不過,僅此一露面,也總算是有人看到戎將軍的‘英姿’。
至少在明日戰事結束後,會有軍士說我看到戎將軍親自來到中軍大營,親自督戰,親自查看戰況,我看的真真的……
“戎將軍,你?怎麽親自來了?”。
仲逸緩緩走了過來,身邊並無一名隨從,就連鐵杆跟班隨從程默,也因去英勇千戶所駐地還沒有回來,這次也不能陪伴左右了。
至於南棲原留下的錦衣衛十名校尉,此刻,恐怕只能對著天空那輪明月,偶爾再看看屋內亮亮的燈光,想必仲大人還‘在’屋內吧?
南棲原說過除英勇千戶所外林宗武外,其他人不得輕易見仲逸,此舉,主要是為仲大人的安全考慮。
據此,若不出意外,等戰事真正結束後,南棲原會親自過來查看之後,仲逸門外的警戒才能解除。
確是出於安全考慮,畢竟仲逸身為翰林院的一個侍讀學士,營外打打殺殺的場面,的確有些格格不入,南棲原這樣做,是有必要的。
只是這樣的安全保護,怎麽看著有點像‘監視’呢?
當然,這些皆已不重要了,以仲逸那出神入化的輕功,區區幾個守衛又能算的什麽?
更何況是在夜晚,外邊還有兩軍開戰的叫喊聲,豈不是太輕而易舉了?
“哦,原來是仲大人啊,這不?外辦戰事正緊,身為主將,戎某豈能呆在屋中?中軍大營的陣地,是務必要守的”。
見來人是仲逸,戎一昶頓時輕松了不少,口氣更自信起來“如今,糧倉和西南方向的敵軍皆已控制,等林大人、譚百戶等回來,今日的戰事結束後,明日我們要從重新部署”。
這話說的,簡直將自己當諸葛孔明了。
說句實話,戎一昶對林宗武是戒備的,而且十分戒備。
這其中的道理自不用說二人的底細皆已坦露於對方,之前,因竊兵書,吳風之死歷歷在目,如今北方戰事、劍拔弩張,戎一昶就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吳風。
而要說最不防備的,戎一昶對仲逸, 才是真正的一百個放心。
很明顯,單純從外在來看,仲逸只是個翰林院的侍讀學士,雖說之前在外辦過幾次轟動不小的差事,但這些皆與戎一昶沒有關系。
至少,就目前而言,在戎一昶看來他真正的對手就是林宗武,而之前吳風被殺、嚴磬之死等,仲逸並未直接出面,自然不會想到他。
況且,林宗武每次有意將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不想到他都難。
先入為主,該是多麽的可怕……
“戎將軍帶兵有方、部署周密,聽這叫喊聲,自然也是我朝廷大軍全勝,區區數千敵軍,不足為慮”。
仲逸不由的望望四周,隨意說了一句“月色不錯,大勝在即,我們何不一起走走?”。
“走走?走走就走走”,戎一昶欣然應允“這個主意不錯,順便領略著難得的北漠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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