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衛叔叔”。
回到書房,仲逸和仲姝上前施禮。
衛纓剛從城外回來,衣著打扮還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如同街邊小攤送飯的夥計,不過身上還帶了一個不大小的包袱。
仲姝早已備好一套新衣褲、連同鞋襪等,但衛纓卻笑著拒絕道:“我就是一個街上送飯的夥計,如何能穿的了如此乾淨嶄新的衣衫?還是收起來吧”。
仲逸將泡好的茶水遞上,桌上還有一些果蔬、點心,如同凌雲山時的擺設。
衛纓也不再客套,他笑著緩緩落座道:“逸兒啊,你這個鹽課提舉司的提舉大人,怕是有一陣子要忙了”。
仲逸和仲姝聞聽此言,立刻上前,他們心中立刻明白:衛叔叔定是不虛此行,他絕對就是師父說的那個——意外。
那日在五井鹽礦運完鹽後,一些鹽商走出鹽田一帶後突然改道,直奔向西的方向怒江而去,而這一去便是近四日的路程。
大理府繼續往西怒江一帶,越來越偏,即便白天也見不到閑人,鹽商們走的是山道,中間換了幾次馬匹,趕路之人也就在馬車上隨意歇息歇息,人歇車不歇,晝夜兼程。
“按照你們師父的囑咐,我一直跟著這些人,一直到了一個怒江很偏僻的山道中,周圍皆是山石、林中草木旺盛之地”。
說著,衛纓拿出一塊白布、布上畫的是路線圖,他順著圖上的標志道:“就是這裡,這些鹽商們將這些鹽全部脫手,而後拿了銀子原路返回”。
仲逸心中暗暗一驚:這些人雖是拿了鹽引的,但這與販賣私鹽有何兩樣?如此大手筆,接手之人必定會借機抬高鹽價,之後便以更高的價格出售。
如此一來,到手的銀子就不知翻了多少倍?
到底是什麽人如此大膽?再往西就是緬人的地盤了,這些人要將鹽運到哪裡,在這荒郊野嶺的,能脫手嗎?
“還有一件事,就是前些日子發現的”。
衛纓看出了仲逸的疑問,但他卻並未急著解釋,而是轉而繼續道:“此事事發突然,牽扯面廣,目前還不為人知,但看情形,朝廷已經接到所報了”。
原來,在大理府西側一帶,發生了一起令人汗顏之事:一群不明身份之人突然闖進一處驛站,將那裡的東西洗劫一空。
按理說,驛站也就是上傳下達,協助一些馬匹公文的差事,平日裡也沒什麽要緊的公務,更不會堆積太多的貨物,可偏偏那日下雨,當地土司向朝廷上貢的不少東西全部裝車,才走不久,隻得暫時寄居在此。
這些馬車中裝了不少珠寶、玉石,還有茶葉、瓷器等,其中不少是當地土司精挑細選向京城送的,因其有明顯的雲南地方特色,加之原料稀缺、做工精細,可以說價值連城。
常言“禍不單行”,恰好有一批客商也被大雨困在這裡,大家一起避雨,別人問起時便說隨意販些特產,做點小買賣之類的。
最後遭賊後,這些客商也沒幸免,結果才發現車上裝的是私鹽和銅鐵,量非常之大,可以排成一個車隊,大大的馬車被壓的死沉死沉的,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車印,雨後便是一道顯眼的溝壑。
令人意外的是,這些劫走東西後卻沒有殺一個人,驛站官吏,還有那些被劫之人皆安然無恙,只是那些不明來歷之人蒙著面,大家也沒有看清容貌。
說完這些,衛纓歎道:“當時聽那兩個驛站的衙役們說起時,他們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發生這麽大事兒,皇帝一旦怪罪下來,勢必會牽連到他們,如今是一片人心惶惶”。
風聲夠緊的,若非這番打聽,恐怕還沒有幾個人知道吧?
別的不說,知府衙門的薑飛越現在還蒙在鼓裡吧?
當地土司派人立刻上報京城,朝廷的旨意也該快下來了吧?
衛纓不愧闖蕩江湖多年,這件事兒若是換做別人,一定不會做打聽的如此順利。
正如凌雲子經常教導他的弟子們: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行萬裡路不如閱人無數……
“衛叔叔,我們鹽礦只是最近這幾日才出的鹽,那歹人所劫之鹽絕對不是我們五井鹽課的,至於那些鐵銅嘛……”。
仲逸有些擔心起來:難道?是來自黑金山的?
衛纓搖頭道:“鹽課衙門不止你們一家,鹽井自然也就止你們一處了,至於些銅鐵的話,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這些東西乾系重大,尤其鐵銅可鑄造兵器,朝廷不會善罷甘休的”。
仲姝也起身道:“不止如此,那些向朝廷上貢的是當地土司精心準備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兒,萬一被有人從中挑唆,就會引發當地吐土司和朝廷的矛盾,後果不堪設想”。
如此一說,仲逸不由想到了什麽:難道?真的是那些緬人乾的,他們想從中牟利,還是借機挑起禍端?
雖然只是一種揣測,與仲逸同樣想法的人不止一人,但也有人認為這是小題大做,無非就恰好遇到一些山匪之流劫財而已,只是恰好遇到了這樣一票‘肥’的。
一個巧合倒也能說的過去,但過多的巧合往往便難以令人信服,這也是常有的的事兒。
“事情大致如此,從你們五井出鹽,不止第一批被拉到那裡,今日回來的時候,我還見到了運鹽的馬車”。
衛纓望望窗外,笑著對二人說道:“時候不早了,我這個送飯的,也該回去了,早就與你們的師父約好了見面的地方,晚了就來不及了……”。
挽留不得,仲逸隻得就此與衛纓拜別,仲姝也只能將他送到院外,匆匆道別後,衛纓便直接出了城。
“上貢之物,珠寶玉器,私鹽、私銅私鐵……”。
仲逸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中,腦中在快速的盤旋著:這一切,與我的五井鹽課有什麽關系呢?與我的計劃又有什麽關系呢?
吩咐後廚準備好晚飯,仲姝再次回到書房時,卻見仲逸依舊坐在那副棋盤起。
不過,這次他終於可以穩穩落子了。
“姝兒,我終於知道師父所說的計劃與意外的關系了”。
仲逸望著落下的棋子,恍然大悟道:“這步棋,就應該這樣走,我終於明白師父的用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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