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發大酒樓門前圍了一群人、一群看熱鬧的閑人。
“哇,連這裡的人都敢抓?在我們整個大理府,恐怕也只有仲大人有這個魄力大手筆啊”。
“聽說呀,這酒樓裡的飯菜都死貴死貴的,隨便一盤下酒菜,夠咱們一個月的飯錢了”。
平日難得一進的酒樓,今日總算有機會大飽眼福,眾人這麽議論著,說的不亦樂乎,但昔日那種好奇與神秘,也就漸漸少了許多。
大家夥兒雖不知道運發大酒樓的這些人,到底犯了那條王法,但從門口鹽課提舉司、知府衙門等這些衙役的架勢來看,應是凶多吉小了。
之前的運發大酒樓,一般的人是壓根進不了的。
為何?太貴。
剩下的嘛,有的是為了巴結鹽商,有的則純屬為擺個闊綽,這裡邊擺一桌,沒個千八百兩的,還真不是有錢的主兒。
“嘿嘿,就那麽吃、暴殄天物,遭報應了”,人群中這種聲音很多,對大多普通百姓來說,只有兩個字活該。
這裡邊的人,是該到衙門裡走走,讓他們也嘗嘗什麽叫做真正的粗茶淡飯。
“劉富貴、王大軍、孫大發”。
這些都是鹽商的名字,有的人大家夥比較熟悉,而有的卻不怎麽熟悉,只是偶爾聽過而已。
孫大發的名字倒還算響亮,在灶戶們中間是如此,對街上其他人來說,也不陌生。
此人財大氣粗、手眼通天、性情暴躁等,是當地人對他比較一致的看法和評價。
人,要得一個響亮的名聲綽號之類的真不易,無論好的壞的,要廣為流傳的,都同樣不簡單。
“快,快去山莊叫苗爺”。
在眾人矚目之下,孫大發終究被衙役們押了出來。趁人多嘴雜之時,他向一旁的夥計叮囑了這麽一句
午後,鹽課抬舉司衙門。
大堂上,耿達和魯大頭早已被帶了下去,周圍安靜了許多。
耿達對仲逸附臉一番後,魯大頭也開始招供,他很快將孫大發等人供了出來,且簽字畫押:直指他們曾多次花重金讓自己運送私鹽。
這樣一來,魯大頭承認自己參與販賣私鹽,他的案子在鹽課衙門也就有個了結,而他供出孫大發等人的罪證,也算是立功一件吧。
來鹽課衙門這些日子,魯大頭這位被人操控下的大當家,也看明白了一個道理:還是早點招了吧,這位年輕的仲大人不是好惹的。
弄不好,像耿達那樣死去活來的,就真的不劃算了。
不是每個人都那麽幸運:能在關鍵時刻遇到李時珍、能起死回生。
他們二人離去後,該是要審下一撥了。
小墩子早已將隊形調整為之前的格局,因耿達的緣故,大家都避他遠一點。而接下來要審的孫大發等鹽商,則無需擔心,他們絕不會有什麽傳染病疾。
這些個富的流油的鹽商,唯獨有一點毛病,大概就是胃口不太好,什麽東西都入不了口。
這也是大多富人慣有的毛病,沒辦法
對鹽課衙門並不陌生,無論孫大發還是其他鹽商,在此之前,仲逸還不是這裡的提舉大人時,他們可經常光顧這裡。
進了大門,不大會兒的功夫,孫大發便看到了大堂的正門,此處倒是他們不常來的。
“孫大發,你們幾個都站好了,搜過身了嗎?”。
小墩子帶著兩名衙役上前,擋住了這些人的去路:“到裡邊去,身上不可攜帶利刃,我們仲大人是什麽身份?這可是公堂之上”。
小墩子是何人?
耿達自然是認識的,正如他斷定小墩子同樣認識他一樣,都在這一帶混跡,都與鹽課有關,日子久了,豈能不臉熟?
孫大發明顯意識道:就連小墩子對自己的稱呼也改變了,不再是孫東家、大掌櫃之類的,而是直呼其名了。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虎落平陽被犬欺。
更何況,他還是不是隻虎呢。
跟在孫大發身後的幾名鹽商,大抵也是同樣的心思。
此刻他們都恨死了同為鹽商兄弟的耿達:這個死了又活、該死而又死不了的窩囊廢。
該來的終究會來,自從那晚江邊之事敗露後,大多人已經想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只是這一幕,比想象中來到早了些、場面也大了些。
進去之後,以孫大發為首的鹽商,看到了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擺設。
若算起來這裡的時間,端坐正堂的仲逸,自是最新的一張臉。
而身為同提舉的王核、副提舉的薑軍,還有吏目蔡一書,個個低著頭,完完全全認真坐起了他們的職責擺設。
尤其王核,平日裡沒少去運發大酒樓,自然沒少與孫大發等人在一起吃吃喝喝,如今,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心中該是多麽的忐忑不安, 恐怕只有自己知道。盡管他早就為自己設想好了所謂的退路。
“孫大發、王大軍、劉富貴,想必你們也知道”。
片刻之後,仲逸微微側過身子,指著不遠處的耿達,向眾人問了一句:“就不用本官多說什麽了嗎?”。
中間隔著一塊薄薄的紗布,但還是可以看到對面的耿達,那張既熟悉而又令鹽商們憎恨的臉龐。
“這,哎”。
堂下幾人面面相覷,不由竊竊私語幾句,有人竟不時的用衣袖擦擦額頭的熱汗,腿腳早已瑟瑟發抖了。
這時,一旁的班頭小墩子,竟拎著手中的木棍走了過來,如同一個打手。
他上前催促道:“我說各位還是麻利點,你們說不說都已無所謂,耿達已經招過了,魯大頭也說了但最好不要讓我們仲大人當面不好看自己主動說最好”。
末了,他笑言:“魯大頭不是厲害嗎?才不到八棍子?棍子還沒折一根呢,就不行了”。
“我說,哦,不不不,小民都招,知道的都招”。
早已哆嗦成一團的劉富貴急忙說道:“只是還請仲大人高抬貴手,饒過小民這次,若是要罰銀子,小民願認、願罰”。
一旁的王大軍也附和道:“是是是,要罰多少,仲大人說個數兒,我們一定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