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禛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建言道:“過年時,讓燕清真人祭天祈福?”
一聽這話,紹府尹不由打了個寒顫。
聖上雖說把燕清真人請回了京城,但紹府尹猜測,聖上對真人依舊有一肚子的不滿意。
若不是真人說的那番話傳揚開去了,京中百姓哪裡會鬧得那般熱鬧?
真人的存在,就是聖上錯誤修建養心宮的證據,這怎麽能讓聖上舒坦呢?
可不舒坦歸不舒坦,紹方德也清楚,年節裡把燕清真人推出來祭祀祈福是一個極好的主意,由他說一番“順心”的話,也能安了百姓們的心。
紹府尹暗悄悄看向了聖上。
聖上的臉上滿是不喜,但到底沒有拒絕這個提議,頷首道:“祈福這主意不錯,但之前做假戲是什麽破招?與其想那些,不如再仔細想想怎麽抓人吧!”
孫禛剛聽到祈福不錯,面露喜色,哪曉得後頭又被接著罵了幾句,一下子垮下了臉,泄氣了。
聖上隻瞧了他一眼,便問起了蔣慕淵:“阿淵,你怎麽想的?”
蔣慕淵恭謹道:“賊人既是衝著煽風點火來的,那眼下的場面還遠遠不夠,他還會繼續做些‘劫富濟貧’的事兒,依我之見,還是繼續加強各處布防要緊。”
京城的地圖被攤開,幾人細細商議布防。
孫睿認真聽了會兒,道:“那賊人會不會殺個回馬槍?重新再偷一次青柳、西林胡同?”
紹府尹倒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了地圖上那兩處已經被光顧過的胡同上。
蔣慕淵沉思一番,道:“既如此,官兵著重盯青柳胡同,而西林胡同則唱個空城計吧。”
哪怕沒有官兵,西林胡同有顧家的護院,只要警醒些,應當能發現些端倪。
商量好了安排,蔣慕淵和紹方德一起告退,出了禦書房。
紹方德心裡七上八下的,直到出了宮門,才壓著聲兒問蔣慕淵道:“小公爺,您真的覺得那賊人會再來?”
蔣慕淵淡淡看了紹府尹一眼,目光又重新投向了遠方,清冽的聲音裡添了幾分嘲諷:“又是偷盜又是凍死人的,如此大手筆,怎麽會就此收場?棄子,又不缺的。”
“那您以為,賊人會像三殿下說的那樣殺個回馬槍?”紹府尹又問。
蔣慕淵的唇角微微一動,腳步依舊不疾不徐的,卻是沒有立刻回答。
就在紹府尹以為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的時候,蔣慕淵突然又開口了,他只是輕輕歎了一聲:“誰知道呢。”
誰也不知道的,不過都是猜測罷了。
從皇城回到東街上,正好是中午時間,百姓們都在說道那三個被凍死的祖孫,言談之中具是不滿。
聽風小跑著跟上來,附耳與蔣慕淵道:“爺,五爺回來了。”
蔣慕淵轉頭,徑直去了那座不起眼的小院。
周五爺風塵仆仆抵京,剛換了身乾淨衣裳,和袁二坐下來吃了一杯酒,蔣慕淵就尋上門來了。
他有些詫異,以前在京中時,若有什麽狀況,都是寒雷遞信給他,蔣慕淵從未親自過來過。
蔣慕淵開門見山,問道:“京裡這幾天的狀況都聽說了嗎?”
周五爺頷首,道:“剛剛聽阿袁都說了。”
“你怎麽看?”蔣慕淵又問。
周五爺的眉頭皺了起來,良久,一五一十道:“怪。小公爺是不是覺得,做出這些事情的人與關帝廟裡弄翻青龍偃月刀的是同一夥人?”
彼時查驗過,青龍偃月刀倒下來不是意外,而是人為,而對方的目的與今時的偷盜太想象了,以至於周五爺剛聽袁二一說,就聯想到了一起。
“我覺得是他們。”蔣慕淵低聲道。
周五爺的面上嚴肅許多,他示意袁二先出去,等屋裡只剩下他與蔣慕淵之後,才壓著聲音道:“與兩湖決堤也脫不了乾系?”
蔣慕淵的眸子一緊,沒有直接回答,卻也已經是答案了。
他在兩湖數月,周五爺待的比蔣慕淵還久,兩人根據水情推斷過,即便堤壩有問題,洪水也不該造成那麽大的損失,況且,他們還收到了堤壩被炸毀的證詞。
周五爺猶豫了一番,終是又問了一句:“您認為對方會是誰?”
這一次,蔣慕淵倒是沒有沉默,他淡淡道:“有點兒想法,卻還只是霧裡觀花,有很多想不通、想不周全的地方。”
既如此,周五爺也就不再問了。
蔣慕淵把早上凍死的祖孫三人的信息留給了周五爺,讓他仔細調查一番,看看其中是否還有內情狀況。
交代完了事情,蔣慕淵便往西林胡同去了。
顧家宅子裡,顧雲錦陪著徐氏用了午飯。
吳氏這幾天聞不得濃鬱的飯菜味道,雖然烏太醫說不打緊,也開了方子,但單氏還是讓廚房另給吳氏準備了吃食。
這也是避免吳氏與徐氏、顧雲錦一道上桌,突然難受起來,反而要讓別人照顧她,都吃不好。
顧雲齊還是陪著吳氏用飯的,這一點上,徐氏壓根不發話,顧雲錦捂著嘴笑話了吳氏一通。
這廂剛撤桌,單氏那兒使人來稟,說是蔣慕淵來了。
顧雲錦正漱口,聞言險些嗆著,她愣是沒想到,蔣慕淵突然正大光明就登門來了。
“小公爺往我們這兒過來了?”顧雲錦擦了擦嘴,問傳話的婆子。
婆子搖頭道:“小公爺來尋三位爺說事的, 太太讓請六爺過去。”
顧雲錦了然了,這定然是來說偷盜案的。
顧雲齊從廂房出來,要隨婆子過去,見顧雲錦在窗邊探頭探腦的,他故意沉下臉,道:“你好好待著,有什麽事兒我自會告訴你。”
若是顧雲齊不說她,顧雲錦也沒有生出什麽念頭來,被他這麽一說,小姑娘的小脾氣就冒上來了。
彎了彎眼,顧雲錦揣著手爐出來,笑道:“我去尋三姐姐,哥哥也要攔我?”
顧雲齊拿她沒有法子,只能看著她走在自個兒前頭,還一個勁兒去問婆子“姐姐在做什麽”、“妹妹在做什麽”,直到半途,兄妹兩人才想轉過來,紛紛頓住了腳步。
蔣慕淵來訪,自是在花廳,顧雲思與顧雲霖,肯定在自己院子裡,這根本就不是同一處。
顧雲齊哈哈大笑起來:“你尋雲思、雲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