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卻是聽顧雲齊說了的,蔣慕淵的那番話讓她這個當嫂嫂的都觸動不已,不過,小公爺既然要親口說服顧雲錦,那當兄嫂的就不搶先。
往後顧雲錦若真和蔣慕淵做了夫妻,有什麽事兒,也該由他們自己說明白。
夫妻相處,溝通是最要緊的,其他人只能打邊鼓,卻不好越主代庖。
吳氏含笑看著顧雲錦,道:“他之後會尋你說的,你不用現在就拿定主意,且聽他說了,你自己的想法,也當面與他說明白。”
顧雲錦動了動唇,她原本想告訴吳氏說自個兒已經定下了,被嫂嫂這麽一講,又隻好全部咽了回去。
她總不能說,蔣慕淵已經來與她說過了吧……
他想說的,她要答的,就在吳氏“後腳”過來的“前腳”,在這間屋子裡,兩個人都說好了的。
顧雲錦垂眸,低低應了一聲,沒有多提。
事情都這樣了,她這會兒多嘴,那顧雲齊當真是一整夜都要睡不著了。
吳氏又陪著顧雲錦說了些瑣事,見小姑娘一切如常,並沒有被今日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回不過神來,這才放下心,起身道:“你睡吧,我也回去了。”
撫冬送吳氏回正院,確定一切無異之後,念夏捏著帕子跑到牆邊,把剛才來不及擦掉的鞋印給抹了。
隔天一早,顧雲錦活動了筋骨後去了徐氏屋裡。
徐氏靠著引枕,眼下有些青,整個人精神並不好。
顧雲錦看在眼中,趁著吳氏與徐氏說話的工夫,低聲問沈嬤嬤道:“太太昨夜沒有歇好?臉色怎麽這般差?要不要請烏太醫來看看?”
沈嬤嬤趕忙攔了她一把:“烏太醫前兩天才剛來過,姑娘莫急,太太不是夜咳沒睡好,就是……就是擔心姑娘。”
顧雲錦聞言一怔,再看了徐氏一眼,不由暗自歎了一口氣。
突然冒出來這麽一樁婚事,徐氏不知她與蔣慕淵的那些往來,驚訝多余歡喜。
明明揪著心,徐氏也只是悶著,沒有一遍一遍來問她答案,這是怕給她壓力,迫使她在沒有想明白的時候就急匆匆下了決定。
顧雲錦抿唇,既然她已經有答案了,還是早些說好了,免得再叫家裡人掛心。
“我想過了,皇太后都先提了,那我們就應了吧。”顧雲錦道。
聞言,徐氏和吳氏都轉過頭來,神色緊張。
“不是說好了不著急的嘛!”吳氏擰眉,“你且聽聽小公爺說什麽。”
顧雲錦眨巴眨巴眼睛:“左不過那麽幾句話,自是什麽好聽說什麽了,就算說得不好聽,我能拿他怎麽辦?眼下說得好壞,與將來好壞也無關。”
這倒是實在話。
姑娘家挑婆家,就跟投胎似的。
求娶時說得天花亂墜,往後做不到的也大有人在。
況且,那是小公爺,說得不好,也不能像對楊昔豫一樣拿掃帚打出胡同去。
徐氏還要勸顧雲錦再等等,正巧顧雲齊進來,她就看向繼子,想聽聽他的想法。
顧雲齊聽聞妹妹已然答應時,面上有些惱,怎麽能輕而易舉就應了?
可轉念一想,既然是要應了這門親事的,那晚應不如早應,也免得叫蔣慕淵來哄顧雲錦點頭。
他家妹妹懵懵懂懂的,幾句話就會被誆了走。
一想到那場面,顧雲齊就牙癢癢的。
“我早些定了,太太與哥哥也好睡得安穩,”顧雲錦道,“你們翻來覆去的,倒顯得我這個一覺睡到大天亮的跟缺心眼似的。”
徐氏憋不住笑,嗔了顧雲錦幾眼,讓沈嬤嬤去給單氏捎話。
單氏剛用了早飯,得了信,一面看顧雲思做女紅,一面低聲與身邊的葉嬤嬤道:“進京之前,我還一肚子的擔心怕給雲錦說不到一門好親事,不止叫外頭說我這個當家做主的伯娘不厚道,還要讓雲思在婆家沒臉,可沒想到,雲錦有那個好造化,到頭來,倒是雲思要拖了雲錦的後腿了。”
葉嬤嬤笑道:“都是一家姐妹,您提後腿前腿的,反而要傷了姑娘們的感情。
小公爺那樣的皇親國戚,本就可遇而不可求,是我們六姑娘有福氣。
官家裡頭,太師府是一等一的好門第了,傅家那幾位太太那般和善,我們三姑娘嫁得也極好的。”
單氏本就是感慨幾句,聽了葉嬤嬤的開導,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雲錦要及笄,寧國公府不會沒有表示的,我們做好準備,不管他們什麽時候來提,都要周全了。”
顧家在做準備,蔣慕淵也沒有歇著。
娶親是大事,而蔣慕淵這樣的身份,隻父母點頭是不夠的,還要有聖上的許可。
安陽長公主本有些猶豫,叫皇太后勸了,回去又反覆思量了,也就松口了。
寧國公素來信任兒子,蔣慕淵自己挑好了,又求了皇太后首肯,那他也不反對。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聖上。
慈心宮的暖閣裡,皇太后沉著臉與聖上道:“你要替阿淵做主,你也挑個好些的。柳家那個像話嗎?真不是哀家挑剔她,萬壽園裡張口就惹是生非,還要動手打人,這樣的外孫媳婦,哀家絕對不要!”
聖上聽說了當日狀況, 被皇太后那話一堵,繃著臉道:“柳家的不好,那就再挑!滿朝那麽多公候伯府的姑娘,阿淵還挑不出一個媳婦來?”
“挑什麽公候伯府!”皇太后嘖了聲,“將軍府丟了誰的人了?人家幾代守著北疆,血全撒那兒了。
她祖父戰死還沒幾年呢,她父親傷重病故,她伯父叔父現在還在北地,聖上看不上將軍府,那加官進爵啊!
軍功都在呢,以此封個鎮北伯、鎮北侯的,不就是公候伯府出來的姑娘了嗎?”
聖上斂眉,沉聲道:“母后!這種事豈可兒戲?”
皇太后哼了聲,從引枕下藏著的荷包裡取了一顆糖,動作敏捷地扔進了嘴裡。
“母后!”聖上蹭得站起來,“一日只能吃一顆,您都第三顆了!”
“阿淵娶媳婦,你要管,哀家吃個糖,你還要管,你管得也太多了!”皇太后半步不退讓,“日子沒有滋味,還不興哀家嘗點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