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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后，曼德郡

　曲奇是被寧之抱下船的。

　然後一直抱到訂好的旅館房間裡。

　他吻了吻她的額頭，問她今天想聽點什麽，他念給她聽。

　曲奇知道自己出問題了。

　她說不了話了。

　醫療檢查結果沒有任何問題。

　寧之帶她在艦船上聯系了心理醫生，做了全息面對面治療。

　得出的結果是，她有非常嚴重的心理語言障礙，很難再開口說話了。

　簡單來說，就是受了刺激，或者長時間不說話造成的暫時性語言喪失。

　寧之抱著她掀開被子，一起躺進被窩。

　然後又覺得不太對，趕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疊了一個小枕頭。

　小姑娘有不喜歡睡枕頭的壞習慣，長期下來對頸椎不好。

　記得自從有一次枕著他的衣服睡了以後，她才慢慢改不過。

　寧之也漸漸養成每天疊枕頭的習慣。

　曲奇躺在他的衣服上，鼻尖全是他的氣息，這才能安穩的睡過去。

　不然她一閉上眼睛，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好害怕自己再也不能醒來。

　雖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過去了幾百年，現實卻隻過去一個小時而已。

　就像寧之也不知道為什麽短短的一個小時，她就喪失語言功能了。

　之後的一個月裡，寧之哪也沒去。

　每天把買來的兒童看圖說話的卡片拿到曲奇眼前晃，

　一個音節一個音節教她。

　“吃-飯~睡-覺~”

　曲奇張嘴，

努力發出“吃飯”兩個字的聲音，

　本來很簡單的兩個詞語，在腦海裡想得好好的，但到嘴邊卻連完整的音節都發不出來。

　一連努力了好幾天，都沒有成功，還是連單音都發不出來。

　寧之繼續不停的嘗試，尋找方法，

　他先是做大量的詞語歸類，全部匯總，然後製作成精美的兒童小斷片。

　每天起床，先給小姑娘放幾個，學習今天需要發音的詞語。

　就連平時她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被他貼上了小標簽。

　比如牙刷背面貼著:小餅乾的牙刷

　杯子上貼著:寧之的茶杯，小餅乾的牛奶杯。

　有一次曲奇打開冰箱，居然看到冰箱裡的酸奶瓶子上貼滿了手繪卡通奶牛，下面還寫著:

　“酸奶”並且標注了拚音......

　就連晚上睡覺攤開被子時，她還看到被子的一角，按了一個迷你發聲器。

　她戳了下，被子就開始講小燕子的故事......

　晚上睡覺前，照常做了發聲練習，

　寧之有些激動的發現，小姑娘已經可以簡單的發出

　“我”“你”“好”等等等這樣的單音了。

　而且就在他講完睡前故事後，她還努力的說出了三個字。

　她一直說了好幾遍，寧之一直沒有聽懂中間那個字。

　後來她都要急哭了，寧之終於從她的表情，手指一直劃著的輪廓，推測出，

　她說得是“愛”。

　她說:“我愛你”

　我愛你，我愛你......

　說了一遍又一遍，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當一個從不說愛你的人，突然有一天說，她愛你。

　那一定是她真的不能沒有你了。

　愛和喜歡，真的不一樣。

　寧之眼角一酸，猛地低頭吻住她的唇瓣。

　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愛。

　曲奇抬手摟住他的脖頸回應他，

　但卻感覺到臉上被低落了溫熱的液體。

　他哭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落淚......

　只是因為她表達的並不清晰的三個字。

　三個世間最廉價，也最是珍貴的字。

　當知道曲奇以後很難再開口說話的時候，

　說實話，寧之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她是多麽愛說話，又伶牙俐齒的女孩。

　她當初做得下星行者，想必就是靠著這張巧嘴把熊鷹套得牢牢的吧。

　現在她居然不能說話了，哪怕說一個簡單的“我”字都要張大嘴，努力半天。

　寧之不能接受，他在一遍遍的教她發音讀卡片的同時，也在一遍遍的說服自己去接受這個事實。

　他要和她一起努力，度過這個坎，只要翻過去了，天就晴了。

　......

　......

　自從開始教曲奇重新開口說話後，寧之說話都改為疊詞了，

　什麽“乖寶寶，吃飯飯，睡覺覺，小手手，小腳腳......”

　有時候寧缺照常匯報特別行動局的事宜，偶爾可以聽到自家的主長大人，

　在電話那頭喊:“寶寶！地上涼，把鞋鞋穿好再出來！”

　寶寶......

　鞋鞋......

　一萬點暴擊，萬箭穿心

　每次這個時候，寧缺都想拿電話把自己拍暈。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直到到九月初，曲奇終於可以說完整一個句子了。

　但不超過十五個字，還是必須慢吞吞的，把每一個字咬在舌尖上才行。

　而且，如果對方不是寧之，可能還聽不懂。

　但即使這樣，寧之高興得連寧缺這個木頭都被影響了。

　以至於當天寧之出門開會回來時，居然還喝了點小酒。

　曲奇剛打開房門，這男人一見到她，就把她抱起來親了好幾口，然後不停的傻笑。

　“明天再帶你去看看曹醫生。”

　曹醫生是曲奇的心理醫生，一直是他幫著康復治療的。

　寧之很信任他，平時沒少打電話谘詢騷擾人家。

　久而久之，兩人居然還成了朋友，沒事一起聊聊孩子，喝喝小酒。

　曲奇很新奇，居然能見到喝醉了的寧之。

　但喝醉的寧之，依舊非常理智正常。

　回家把該收拾的都收拾了，還照常講了睡前故事，教了幾個新詞。

　這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還是寧之一個月前買的。

　真的很小，兩個人住倒也剛好。

　寧之最後還是沒挺住酒困，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躺在床邊睡著了。

　他本來以前很少睡覺的，一粒睡眠膠囊到天亮。

　但自從和她住在一起後，迫不得已改掉了這個習慣，

　甚至還養著了睡覺不關燈，還放音樂的習慣。

　因為曲奇不能見到黑，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必須要有光，有聲音。

　曲奇見他這麽就睡著了，幫他把鞋子和外套脫掉，蓋好被子，窩到他懷裡滿足的睡去。

　但還沒睡熟，她忽然感覺身邊的男人突然驚醒。

　她詢問的看過去。

　就見男人慌張的到處找自己的外套:“我沒給你疊小枕頭！”

　曲奇愣了一秒，趴在他身上無聲的笑起來。

　笑得她眼淚都出來了，止都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