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內，鄭衝聞言忍不住讚道:“公主觀察入微，見微知著，果然是才智超群。”

坤儀公主哼了一聲道:“你也不差啊，鄭氏龍須兒，好大的名頭。”頓了頓坤儀公主撅起小嘴道:“你這人就是廢話多，我讓你幫我找東西，只要你能找到東西，今晚你冒犯我的罪過可一筆勾銷，今後我也不會與你們鄭氏為難，怎麽樣?”

鄭衝點點頭道:“只是找東西嘛，公主只需吩咐一聲便是，何必鬧得這般不愉快。只是不知公主想找什麽東西?”

坤儀公主起身來，手拉黃色百褶裙擺，踱了幾步後才道:“天啟六年，王恭廠這一代發生一次天災，你聽說過了吧。”

鄭衝道:“略有耳聞。”

坤儀公主稚嫩嬌柔的聲音續道:“其實當時該是有天外流星墜地，以致有此天災。而那流星墜地之後，碎片散落各處。本宮六歲時候，偶然見得宮中收藏的一塊流星殘片，頗為有趣，是以從那時候開始，便收集這些流星碎片。如今宮裡能找到的碎片都差不多集齊，就差散落宮外的了。這趟本宮求父皇下旨，教東廠和錦衣衛幫著本宮在宮外尋找這些碎片。昨夜找到了幾塊碎片，你那泉州會館是在廢墟上重建，原來也該有些碎片的，但白天時候，我們在會館裡卻一片都沒找到。”

說到這裡鄭衝明白過來，哦了一聲道:“明白了，所以公主以為是會館的人把那些碎片收藏起來，於是連夜差人把楊海生和鄭鴻逵捉到這裡來問話。”

坤儀公主眨眨大眼睛，點點小腦袋，很難想象這幅萌蘿莉形象之下，她的心思居然如此的成熟。

“不過在下有些奇怪，若只是些流星隕石碎片，雖然難得，但也並非什麽有用之物，公主金枝玉葉，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麽?”鄭衝微微一笑沉聲說道:“其表黝黑，非金非玉，及其堅韌，上有古怪紋飾，頗為精美。或許這不是什麽流星碎片，而是其他什麽東西。比如說，公主殿下可曾聽過天外來客?”

說到這裡，坤儀公主渾身一顫，一雙美目凌厲掃過鄭衝，隨後厲聲喝道:“吳孟明，你出去等候！”

吳孟明聞言急忙道:“殿下，小人還是留下來……”坤儀公主卻毫不猶豫的打斷道:“鄭總兵武藝高強，他真要傷我，你就算留下來也沒用！他是大明總兵，我是大明公主，諒他也不敢傷我！”斬釘截鐵的口吻令吳孟明無可奈何，最後隻得躬身告退。

吳孟明告退後，坤儀公主坐回八仙椅上，單手支頤，慵懶的斜倚在椅背上，望著鄭衝淡淡的說道:“什麽天外來客?”

鄭衝微微一笑道:“公主容稟，臣在福建時與泰西傳教士艾儒略等人相交，臣師從大學士徐光啟，以格物之論推算得大地乃是球形，也推得大地之球乃是環繞太陽旋轉，更造出能觀星體之望遠鏡。以望遠鏡觀之，金星、月亮等星體無不都是球星。因此臣常與師長們揣測，那些星體之上，會否也有人安居樂業。若是那些星體上的人來到我們這裡，豈非就是天外來客?”

坤儀公主淡淡一笑道:“你這人倒是很多奇思妙想，但一切都是幻想罷了，你有什麽論據能證明有天外來客?”

鄭衝摸摸鼻子接著說道:“公主聰慧非凡，博覽群書，其實咱們古時書著之內，多有記載天上異象以及天外來客的。宋朝蘇軾有《遊金山寺》一詩，內有‘是時江月初生魄，二更月落天深黑。江心似有炬火明，飛焰照山棲鳥驚。悵然歸臥心莫識，非鬼非人竟何物。’之句。便是記述天上異象的，臣下猜想或許便是天外來客到訪時的情形。

”坤儀公主哼了一聲道:“蘇軾喝醉了，眼睛看花了吧。”

鄭衝呃了一聲續道:“東晉《拾遺記》中也有記載，堯帝時，西海之上有巨船漂浮空中，船體亮光閃爍，緩緩飄移。船上有人，戴冠，全身長滿白色的羽毛，無翅而能在高空翱翔。”

坤儀公主眨眨眼道:“《拾遺記》本宮看過，內裡記述皆是神怪小說，荒誕不經，豈能作準?”

鄭衝又道:“東晉乾寶《搜神記》中，也記載過一件奇事。在三國時期的吳國，一群玩耍的小孩子中出現一個長相怪異的孩子，身高四尺，身穿藍衣，雙瞳放光。吳國孩童問其來歷，藍衣孩童言道，非此地之人，而來自天外，還言說三國鼎立不會太久，終歸司馬氏。吳國孩童們欲告知大人，當大人趕來時，那藍衣孩童，立即縮身跳到空中。眾人抬頭看時，只見一塊白色的絹布拖著長長的帶子，正疾速地向高空飛去。”

坤儀公主打個哈欠，小嘴撅起道:“你說的這故事我看過，幾個孩童的戲耍之語，你也當真了?還有麽?”

鄭衝道:“不但有，而且還很多。《宋史·五行志》中曾記載，宋乾道六年，西安官塘出現了一人雞首人身的怪物，高約丈余，大白天從高空中降落下來，在田野上行走，還試圖與人交談。《夢溪筆談》卷二十一中也有記載:盧中甫家吳中，嘗未明而起，牆柱之下，有光熠然，就視之，似水而動，急以油紙扇挹之，其物在扇中滉漾，正如水印，而光焰燦然，以火燭之，則了無一物。又魏國大主家亦常見此物。李團練評嘗與予言，與中甫所見無少異，不知何異也。這些都是記載天外來客的明證。”

坤儀公主玉手一攤，嘟囔道:“那又如何?我發現你這人真的很囉嗦，講話一直繞彎子，都說不到點子上去。”

鄭衝笑道:“我這人是囉嗦了點，說這麽多古籍記載，無非是想讓公主殿下相信世上有天外來客，而且古已有之。微臣這個人呢，也素來喜好鑽研一些奇談怪說，也相信世上有天外來客。臣推想來，這趟公主殿下想要找的東西，或許便是天外來客乘坐的會飛巨船！這種巨船能翱翔飛行，穿梭天地之間！天啟六年那場大天災也並非是天外隕石墜地，而是這艘會飛巨船墜地前凌空爆炸造成的！公主殿下尋找的不是隕石碎片，而是在搜集飛船殘骸！”

坤儀公主瞪了鄭衝一眼後，一雙水汪汪大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鼓掌驚歎道:“鄭總兵，你一個武將出身的人，不去天橋下編故事說書，真是可惜了！什麽天外來客、什麽天外飛船，真是一派胡言。”

鄭衝淡淡一笑說道:“殿下生於天啟六年末，王恭廠天災乃是天啟六年四月之事，真是好巧的事。”

聞言坤儀公主沉下臉來，冷冷說道:“你想說什麽?”

鄭衝摸著下巴，目光毫不客氣的打量著面前的蘿莉公主，口中續道:“公主自幼聰慧，天賦異稟，一歲能言，三歲便能背誦四書五經，此等才智世所罕見，或者說此事太過怪異，超出常理。臣下思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不知殿下可曾聽過借屍還魂的典故?”

坤儀公主面上寒霜籠罩，哼了一聲冷冷道:“什麽借屍還魂?”

鄭衝道:“或許不該說是借屍還魂，應該叫做借胎還魂！臣也只是推測，八年前，也就是天啟六年四月之上，一艘來自外星體的飛船墜毀在京城，船上的天外來客身軀盡毀，一縷孤魂無處可去，機緣巧合之下，隻得寄附在信王妃胎身之上，此時信王妃初嫁，已經有兩月身孕。八個月後，女嬰呱呱墜地，那孤魂便借胎還魂，成了一位貴人。這位貴人生下來便天賦異稟，一歲能言，三歲能背四書五經，世所罕見，超出常理。但這位貴人思念家鄉， 幾年後，貴人稍稍長大，便開始尋找飛船殘骸，希望能找到有用之物，或可因此返回自家星體。”

坤儀公主目光如寒霜一般瞪著鄭衝，冷冷的道:“鄭總兵，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小心你的言辭！”

鄭衝一攤手笑道:“殿下何必驚慌，臣下只是胡亂瞎猜的。若不幸言中，又有何妨?公主殿下始終是公主殿下，誰能改變?公主安心，這只是臣的揣測，臣也不敢出去亂說，說了又有誰信呢?”

坤儀公主聞言，面色稍緩，冷笑道:“什麽不幸言中，簡直一派胡言。本宮收集殘片只是為了好玩，就算那是什麽天外來客的飛船殘片，但都已經破碎，又如何能用它翱翔天際呢?”

鄭衝頷首道:“不錯，飛船破碎，也難以修好，但臣下猜想，這飛船離開自家星體這麽遠，或許能有什麽器具以千裡傳音之法與自家人聯絡。臣下推想，那位天外來客或許是想找到飛船上千裡傳音的物件，能夠給自家人傳遞消息，讓人來接她回去。”

聽到這裡，坤儀公主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來，高舉有些嬰兒肥的玉手一把揪住鄭衝領口，將他猛的拉到面前來。本來以公主的力氣，是不可能將鄭衝拉得低下頭來，但公主嬌怒之下出手，怎麽也要給點面子，鄭衝順勢低下頭來，兩人面孔湊得很近、很近。

坤儀公主面龐肌膚細膩，晶瑩玉致，肌膚嬌嫩得吹彈可破，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怒色，鄭衝一時間恍然了，心中暗想:“這位公主再長個三五年，可真是一位絕代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