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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海圖志》第二百三十二章 朝鮮西人黨
  黃繡英的提議雖然看似很小的一件事,但卻讓鄭衝陷入了深思。他想讓大明水師走向深藍,開啟大明的大航海時代,除了商貿之外,定然會伴隨著殖民等手段。而這個過程中,定然會有許多化外藩民們受到剝削和壓榨,就如同面前幾個海女一般,可能將來會有更多的無辜人因此受害。

  可當面對這幾個海女時,鄭衝居然生出了惻隱之心,情感告訴他,這幾個海女很可憐,應該送她們些貨品,但理智告訴他,貿易的規則不能破壞。而這僅僅只是鄭衝開始踏出爭取海上霸權的第一步,他居然就開始心軟了,將來如何能狠下心來,去壓榨、奴役他國百姓,來把持海上霸主地位呢?

  王月娘見鄭衝皺眉不語,忍不住哼了一聲道:“真是小家子氣,幾根破針就讓你心疼成這樣。她們想換的東西我給,錢算我的!”

  王月娘的話讓鄭衝回過神來,他很快想明白了什麽,連忙笑道:“月娘,你提醒我了。”說罷鄭衝連忙讓崔津哲上前,攔下幾名要下海的女子,讓她們穿好衣裳,前來相見。

  來到近前,只見幾名海女都很瘦弱,面有菜色,衣裳也非常單薄,裡面塞了不少的枯草,在寒風中,她們還光著腳,一雙腳都凍得赤紅。

  “我軍中需要些女工來,幫忙漿洗、縫補將士衣物,修補風帆,你們願意乾這活麽?每天三百文錢!有錢之後,你們就能用錢買東西了。”鄭衝笑著說道,海女們大喜過望,若非生活所迫,誰也不願意冬日下海遭罪。於是這幾位海女很快成了明軍雇傭的第一批工人,然後她們用自己賺來的工錢去換取明軍的物資。而鄭衝則用看似合理的資本主義雇傭關系,將海貿背後壓榨的事實掩蓋得更深。

  明軍的互貿集市很成功,換得不少珍珠和海產品,甚至崔津哲也拿出五百匹戰馬來換取大明的物資,當然他換的都是高級貨,絲綢、金銀首飾、器皿等。

  同時鄭衝在島上招收了一批男女工人,替明軍牧馬。鄭衝嘗試著與崔津哲商議,買下他牧場的一塊地,用於豢養那五百匹戰馬。雖然換得五百匹戰馬,但鄭衝不打算帶走這批戰馬,龍須號裝不下,而且這趟也不會爆發大型陸戰,用不著帶戰馬,因此還不如留在濟州島上繼續養著。

  毫無國家主權觀念的崔津哲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被天朝上國的威信所迷惑,開了一個很壞的先例。雖然此前毛文龍也曾佔據過皮島、鐵山等地,但毛文龍吃相很難看,從未與朝鮮簽訂過任何具有效力的文書,說白了就是強佔。

  而崔津哲與鄭衝簽訂了一個購買牧場的協議,明軍購買了島上東面一塊無主牧場用於馴養戰馬。鄭衝花了五百兩就買下了一大塊地盤,於是明軍在濟州島上有了一塊不大不小的牧場營地。

  大明第一塊殖民地正式形成,雖然此刻四海之內,無主之地很多,前去插旗圈地便可佔據很多土地,但濟州島上的牧場卻是白紙黑字與他國簽訂購地文書得來的土地,意義絕對不一樣。

  然後鄭衝試探著想要購買一塊海岸之地用於修建港口、碼頭,這回崔津哲卻拒絕了,也不是他反應過來什麽國家主權不容侵佔,而是海岸之地不歸他管。但崔津哲表示,他願意為鄭衝聯絡縣令,在中間牽線搭橋,為明軍購買海岸之地奔走。

  午後時分,大明互貿集市營地內,西歸浦縣令聞風趕來拜會上國將軍,鄭衝在營帳內很高興的會見了這位縣令。

  這位縣令很貪婪,

他索求了三套精美的顧繡絲綢成衣,兩套金銀酒具,然後便答應了鄭衝的請求,將西歸浦附近一塊稍微平整的海岸之地以三千兩的價格賣給明軍作為港口。  縣令和崔津哲都覺得佔了很大便宜,就算消息傳回國內,他們也會被當成英雄,而不是什麽賣國賊。原因很簡單,在大明軍隊面前,朝鮮之地他們是想佔就佔的,花錢買地是絕不可能。就好像毛文龍此前侵佔鐵山等地,在朝鮮的土地上駐軍,朝鮮卻是無可奈何的。而袁崇煥殺毛文龍的罪狀中,就有一條叫“妄出邊塞”,意思很明顯,就是指責毛文龍擅自侵佔朝鮮土地。

  所以,當西歸浦縣令和崔津哲發現天朝水師到來之後,定然很擔心明軍會強行霸佔島上港口、土地,但現在經過他們不懈努力,天朝上國將軍花錢買下這些土地,實在是大漲了朝鮮的國威,比起被毛文龍強佔的那些土地來,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又有誰會指責他們呢?

  登島僅僅兩天一夜的功夫,鄭衝就在濟州島上替鄭氏獲得了一處牧場和一處港口之地,然後他請黃道周暫留島上,負責管制牧場和營建港口碼頭。今後濟州島作為溝通大明、日本和朝鮮三處海貿的重要據點,它的作用將會十分明顯。

  黃道周很快進入角色,他在島上招募了一批男女工人,支付報酬讓他們修建港口,牧場那邊也招募了一些工人。閑暇時黃道周還開設學堂,教授島上孩童中華文化。不經意間,黃老先生成了鄭衝殖民的幫凶,他在島上大肆宣揚中華文化,搞文化入侵,以至於數十年後,濟州島上漢語成了主要語種,此乃後話。

  畢方濟也在傍晚時分登岸,他很想留在島上傳教,但鄭衝不許,他告訴畢方濟,濟州島格局太小,人口不多,而且是朝鮮的流放之地,還不如去朝鮮半島傳教,那裡人口才多。

  畢方濟欣然答應,但還是在島上留下了他的三位跟班負責在島上傳教。幾年之後,島上第一座茅草屋頂的教堂落成,也算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簡陋教堂之一了吧。

  畢方濟登島之後不久,鄭衝迎來了一位很重要的客人,朝鮮濟州府郡守金自點!

  金自點年方四旬,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為人很是精明幹練的樣子,說得一口流利的大明官話,也精通儒學,是個典型的朝鮮官吏。

  在觀看了明軍的互貿集市後,金自點很感激大明帶來了島上稀缺的各種物資,當場表示希望今後能多有海船前來貿易,鄭衝自然是沒口子答應。於是金自點很痛快的在西歸浦縣令出賣港口和崔津哲出賣牧場的文書上,又加蓋了郡守的印信,徹底將這封文書坐實。

  金自點覺得鄭衝麾下的水師比毛文龍麾下的水師好太多了,不僅待人和善,買賣公平,絕無強買強賣,而且佔據土地還給錢,不似毛文龍那般不但強佔土地,還逼迫周邊朝鮮百姓給他上繳糧食。在深受中原文化熏陶的金自點看來,這才是上國天朝大軍該有的風范。

  當晚鄭衝設宴款待了金自點,席間又說起想要拜會綾陽君李倧來,金自點當即道:“難得鄭將軍想要拜會我家君上,明早下官便帶將軍前去相見。”

  鄭衝奇道:“你家君上?”

  金自點也不避諱什麽,帳內都是他的心腹,當下他壓低聲音問道:“將軍可是有意想讓我家君上復出?”

  鄭衝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照理來說,金自點是濟州府郡守,該當負責看管被流放的綾陽君李倧,非但不能讓他輕易見外人,更不可能說李倧是他的君上啊,這金自點到底葫蘆裡買的什麽藥?

  見鄭衝一臉疑惑不解,金自點笑著便解釋了幾句。原來這金自點乃是朝鮮朋黨之一的西人黨,當年擁立綾陽君李倧政變的就是西人黨。可惜政變失敗,朝鮮國王李琿誅殺了許多西人黨,於是許多西人黨官吏不得不暫且隱忍起來,而這金自點正是西人黨之一。

  李倧政變失敗後,李琿本想殺之而後快的, 但被登萊巡撫袁可立派來朝鮮的使臣阻止,不得已李琿只能將李倧流放濟州島。恰好金自點又被派到濟州島擔任郡守一職,所以李倧在島上非但沒有什麽被暗殺的性命之憂,相反濟州島成了李倧的庇護所。而且島上軍民都同情李倧,討厭“暴君”李琿,於是濟州島軍民都很擁戴李倧。李倧在濟州島上,就好像在自己的私人領地一般。

  鄭衝感受到了什麽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現在的朝鮮國君雖然通過鎮壓的手段,暫時壓製住了國內的反叛勢力,但他明顯不得人心,而且手段殘酷,是以朝野之間其實都暗流湧動,鄭衝相信只要一點火星,就能燃起一場燎原的大火來。

  當晚便與金自點約定好,明天一早就前去拜會李倧。約定後,筵席氣氛也空前熱烈起來,朝鮮官吏、軍將與大明軍將們載歌載舞,摟肩搭背,兄弟相稱,讓鄭衝著實感受了一回中朝友誼的源遠流長。

  筵席散後,告別時,金自點很神秘的低聲對鄭衝說,給鄭將軍準備了一份禮物,將軍回軍帳便見分曉。

  鄭衝很是奇怪的回到自己的軍帳內,卻見王月娘和黃繡英都黑著臉等著他,原來帳內多了五名朝鮮美女,都是島上頗為美豔的女子,金自點親自挑選後命人送來鄭衝帳內。

  “大惡人,送人來的朝鮮將軍說了,這五位朝鮮女子可都是處子,你想怎麽辦?”王月娘手中揚起幾枚銀針,瞪著鄭衝道。

  鄭衝看了幾位朝鮮美女一眼,果然都還算是上品,但可惜被王月娘和黃繡英撞見了,那自然就是無福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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