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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第六百七十五章 不認親戚
沈安去了前面。

 正廳被大大的開著,莊老實和陳大娘在裡面陪客。

 一般有客人來,男客最高是莊老實陪著,女客最高是陳大娘陪著,而此刻他們都在。

 “……只是這幾年……哎!當初那個刁奴……罷了,我和你們說這個沒用,等安哥來了再說。”

 說話的是一個婦人。

 婦人身著淺色衣裳,抬頭微笑間,顯得雍容大氣。

 莊老實站在邊上,笑的很是尷尬:“郎君才剛回家,先前在用飯……”

 哪有吃飯時間來求見的?懂不懂禮貌?

 婦人微微一笑,眼角有幾縷細紋,“中午也用飯?”

 大宋的規矩是中午不吃飯,早晚各一頓完事。

 莊老實笑道:“是啊!郎君說規矩規矩,自己過得舒坦了才是好規矩。至於那等桎梏人的規矩,可守可不守。”

 婦人保養良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陰霾,正好沈安進來,她凝視著,然後緩緩起身道:“你是安哥吧?果然像,就和你爹一個模子出來的……”

 沈安看了她一眼,拱手道:“還未請教……”

 有帖子,但沈安還是明知故問。

 婦人訝然道:“你堂伯沈靡……我是你嬸子,姓梁。”

 沈安哦了一聲,坐在了邊上,目光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當初我兄妹初到汴梁時,並未有親戚……敢問您是?”

 這話很冷漠,配合著沈安那張更冷漠的臉,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氛就出來了。

 梁氏愕然,然後爽朗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沈安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梁紅玉,那位巾幗不讓須眉,想必笑聲會很爽朗吧。

 沈安一直沒接茬,梁氏的笑聲難以為續,就有些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她的眼中依舊沒有什麽羞惱之色,“安哥,當初你來時,家中的下人不認識,事後刁奴還隱瞞了此事,直至上個月才發作起來。你伯父從益州回京聽聞了此事,怒不可遏,差點把那刁奴送去了開封府……”

 這一串說辭很是平穩,把沈安兄妹當初進京尋親被拒之門外的事兒說的有理有條,而且還處置了當事人,算是為他們出了氣。

 她在微笑,沈安也在微笑,然後問道:“為何沒送?”

 梁氏的微笑凝固在臉上。

 這只是說辭,讓雙方下台的說辭。可你竟然追問,這是不要臉面了嗎?

 一般人遇到這等事大多是含糊過去,可沈安卻不同,直接追問為何沒送。

 當然不能送!

 因為那是主人的意思,一旦真送去了,那下人就會把事情爆出來。沈靡一直在益州為官,可以用不知情來解釋,但當時在汴梁的梁氏就要難堪了。

 梁氏的神色僵硬,然後又緩和了下來,說道:“這裡面是有些誤會,不過你伯父一直在掛念著你們兄妹……”

 “我們兄妹很好!”

 梁氏面色如常的道:“是嗎?”

 沈安起身走到大門那裡,說道:“不差錢,不差權,還有什麽不好?”

 他站在門內,漸漸魁梧的身體遮住了大半光線,看著竟有些穩重之意。

 這是一家之主!

 他已經有資格自稱雄州沈氏了,而這一切都是他自己打拚來的。

 這一刻,後悔就像是毒藥,在腐蝕著梁氏的心。

 當初她若是接納了沈安兄妹,現在沈家的一切她家都能借用……

 那麽多錢財,那麽多人脈……暗香的香露,富可敵國;包拯對沈安如父親般的關切;還有當今官家,和沈安也是在潛邸時就相熟……

 最可怕的就是未來的太子趙頊,那人和沈安竟然是兄弟般的情義。

 這樣的沈家是何等的金光四射啊!

 這些本來是她家的助力,可兩家如今卻變成了路人,這是何等的臥槽啊!

 梁氏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剛從益州回來,等待重新分配官職的沈靡正在喝茶。

 他泡茶的水準不錯,那白沫在茶水的表面形成了玄奧的圖案,看著賞心悅目。

 “官人……”

 “嗯!”

 沈靡抬頭,目光冷淡的道:“安北沒有理睬你?”

 他的臉比較寬,膚色微黑,一雙眼睛漠然看著梁氏,威嚴自生。

 “是。”

 梁氏不複先前的雍容,坐下後苦笑道:“當初咱們家不差兩口人吃飯,可沈卞才將失蹤,外界說什麽的都有,甚至有人說他投了遼人。妾身想著您在益州為官,不能被牽累了,所以才……”

 “所以才自作主張,所以才冷漠以對?”

 沈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眯眼說道:“安哥兄妹當時孤苦無依,老夫當時遠在益州,不知這些變化,否則怎會坐視他們兄妹從雄州跋涉到汴梁來?那一路你可知有多危險嗎?”

 梁氏低頭。

 沈靡冷冷的道:“那一路民風不好,拐賣孩子屢禁不絕。安哥那時才多大?還得帶著一個不懂事的妹妹,堪稱是歷經風險……可當他滿懷希望來到汴梁時,你卻把他們兄妹拒之門外……”

 梁氏抬頭:“官人,妾身……”

 “住口!”

 沈靡的面色鐵青,一巴掌把茶杯拂落在地上,霍然起身道:“益州本是偏僻之地,老夫的仕途還能更差嗎?你自作主張,險些讓沈卞那一支斷了香火,若非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老夫……”

 他站在那裡,目光冰冷。

 梁氏緩緩跪下,眼中不知道是悔恨還是什麽。

 沈靡大步出去,一個仆婦進來扶起了梁氏,說道:“娘子莫要生氣,那個沈安……算是武人吧?好些讀書人都說他是武人,武人沒出息呢!”

 梁氏歎道:“可官家說他是名將。”

 仆婦笑了:“娘子,名將名將,當年的狄青不也是名將?當年的官家還不是倚重他?可後來呢?”

 梁氏緩緩坐下,順手撿起了茶杯,看著上面畫的鳥兒,喃喃的道:“當年我是怕被連累了,官人在益州為官本就不易,加之大郎以後還得讀書,若是能出仕,總不能帶著個沈卞親戚的名頭吧?所以……這幾年我也時常聽到沈安的消息,做夢都不安寧,我……卻是悔了。”

 仆婦聞言就勸道:“那沈安是晚輩,您親自去說他難道還敢拿喬?”

 梁氏苦笑道:“當初說不認識他兄妹,仆役回報,說沈安當即就捂住了果果的耳朵,擋在她的身前,可見是個疼愛妹妹的哥哥。如今他發達了,揚眉吐氣了,怎會輕易原諒我……”

 仆婦聽到這個就說道:“娘子,先前聽說遼人恭賀大宋勝了西夏呢!還說包拯和沈安都是名將。連遼人都佩服他,可見是揚眉吐氣了。”

 梁氏抬頭,目光茫然:“遼人……遼人才厲害,大宋最怕的就是遼人……”

 ……

 壩上草原綠草如茵,小河如同玉帶般的,劃著弧形,彎彎繞繞的在草原中流淌。一群羊在水邊啃食著牧草,不時咩咩做聲。

 就在對面,密密麻麻的帳篷密布在草原上,一隊隊的騎兵在緩緩遊走。

 再更遠的地方,一座行宮矗立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麽說……李諒祚敗了?”

 手握著一本書的耶律洪基很是溫文爾雅,可下面站著的幾個官員和將領大氣都不敢出。

 “是。”

 “怎麽敗的?”

 “李諒祚統軍四萬,宋人那邊是包拯領軍,沈安為輔,領軍六萬余,不過騎兵只有一萬,雙方在原州城外決戰。宋軍弩箭凶猛,不過李諒祚堅持衝陣,關鍵時刻,原州城城門大開,宋人竟然伏兵在內,數千騎兵出擊,一下就擊潰了李諒祚。”

 一個武將貪婪的道:“陛下,西夏虛弱了,咱們是不是……”

 耶律洪基淡淡的道:“李諒祚是在借刀殺人。見勢不對,就順勢逃竄。誰以為西夏弱了,那誰就會倒霉。”

 “包拯可知兵嗎?”

 這個是他比較關切的問題。

 “不知道,不過據說此戰是沈安在前方。”

 “那包拯就是掌總的!”

 耶律洪基微笑道:“南人竟然出了個名將,不錯,以後若是有機會,朕希望能親自斬殺了他。”

 “陛下,宋人不敢北窺,除非大遼鐵騎南下,否則您這願望怕是沒法實現了。”

 “是啊!宋人也隻敢和西夏人糾纏,哪裡敢和大遼廝殺!”

 眾人一陣唏噓,隻覺得無敵是多麽的寂寞啊!

 這時一個內侍進來,左右看看。

 “臣等告退。”

 等人走了之後,耶律洪基問道:“那父子倆在做什麽?”

 內侍說道:“陛下,在密議,還有幾個逆賊也在。”

 耶律洪基淡淡的道:“他從皇太弟到皇太叔,天下兵馬大元帥……他的兒子涅魯古如今是南院樞密使, 竟然還不夠嗎?”

 他只是抬眸,那沒有感情的眸色就讓內侍顫抖了一下,然後躬身道:“陛下,逆賊總是貪婪的。”

 “是了,貪婪,這便是他的罪。”

 耶律洪基淡淡的道:“如此……稍後朕這裡的防禦就松懈些吧。”

 內侍點頭:“是,陛下放心,明著松,按理只會更緊。”

 耶律洪基重新拿起書,說道:“浚兒那邊要看好,若是出事,你等罪不可赦,帶累家人。”

 “是。”

 冷汗從內侍的額頭上冒了出來,他知道耶律浚目前就是皇帝的心頭肉,也是未來的太子。若是耶律浚出了事,誰都跑不了。

 ……

 第三更送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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