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一戰讓反對宗室改革的人萎了,稍后宮中傳來消息,官家令人賞賜趙允良。
這是一個政治表態。
上午趙允良率人擊敗了那些不支持宗室改革的家夥,官家馬上就給了賞賜,讓一乾宗室都紅了眼,各種羨慕嫉妒恨。
“可要進宮謝恩嗎?”
趙允良頂著一雙烏青的眼睛,激動萬分的問道。
陳忠珩笑眯眯的道:“不必了,郡王以後……多吃些肉吧。”
這一家子辟谷都成了笑話,陳忠珩覺得官家應當是不想讓自己背一個餓死宗室的名聲,所以才讓他來帶這麽一句。
“是是是。”
趙允良送走了陳忠珩,回身就含淚道:“我的兒,咱們家總算是度過了這一關。”
郡王府從趙曙登基後就在忐忑中等待著,等待帝王的懲罰降臨。
不管是郡王府的人還是外面的人,大家都覺得參加過帝位爭奪戰的趙允良父子肯定沒好下場。
可趙允良卻另辟蹊徑,帶著一大家子人開始了修道辟谷。
這不是玩笑嗎?
於是郡王府就變成了汴梁的笑話。
可今日的賞賜卻證明了趙允良的正確性。
“爹爹……”
趙宗絳哽咽道:“過去了嗎?孩兒簡直不敢相信。”
趙允良點頭,含淚道:“官家小氣,但卻說話算數……兒啊!咱們算是解脫了。”
趙宗絳隻覺得心中一松,整個人有些空空蕩蕩的,然後一股欲望湧了上來,“爹爹,咱們可以吃肉了嗎?”
趙允良一怔,然後回身看著神像,歎道:“兒啊!為父覺著……還是修道有前途啊!”
外面進來了管家,喜滋滋的問道:“郡王,小人派了人去采買酒肉,今日全府慶賀……”
郡王府從此算是脫離了危險,不用再玩什麽辟谷吃素的把戲了,管家忍不住熱淚盈眶。
“什麽酒肉?”趙允良皺眉道:“要虔誠……”
“爹爹……”
趙宗絳有些絕望了。
趙曙登基有多久,他們父子辟谷就有多久。隔三差五的餓幾頓,這人都餓的見到食物就眼睛放光的程度。
而且還吃素,這個更是折磨人。
“再忍忍。”
趙允良看看門外,偏過頭來,伸出右手假裝在臉側擦汗,卻恰好擋住了側臉。
“你怎麽看沈安今日之舉?”
“不要臉!”
趙宗絳說完猛地起身衝到了門邊,探頭出去左右看看。
一個身影從左邊的牆角飛快的消失了。
趙宗絳回身進來,低聲道:“剛才有人。”
“為父知道會有人。”
趙允良笑道:“別擔心這個。”
“是。”
這是皇城司例常布置而已,只要沒有大逆不道的念頭,沒有攻擊大宋和官家,那你說什麽張八年都沒興趣搭理你。
“今日你我父子各自吃了一塊肥肉……”
趙允良舔舔嘴唇,漸漸神色堅定,“官家今日來看了咱們,這是肯定,可他後面又回去了,可見對咱們父子還是有些芥蒂。兒啊!再堅持一陣子,啊!”
趙宗絳跪坐下去,含淚道;“爹爹,孩兒想吃肉啊!”
這一年到頭難得吃幾次肉的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啊!
管家腳步蹣跚的到了前院,眾人紛紛圍攏過來。
“今日郡王得了大彩頭,可是要吃肉喝酒了嗎?”
“肯定的,以後咱們都不必吃素了。”
“某想吃鵪鶉,要炸的,油浸漬著,一咬一嘴油,解饞。”
“某想吃扣肉,夾在炊餅裡面,那個美啊!”
“……”
眾人心中歡喜,等看到管家木然時,
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這是……”
一種不祥的預感讓大家都傻眼了。
管家抬頭,苦澀的道:“今日……闔府上下……都……”
眾人盯著他的嘴,就想聽到酒肉二字。
“都喝粥。”
絕望的氣息彌漫在郡王府中時,趙頊在算帳。
“……一年下來吧,三四十萬貫是能省下來的,此後每年宗室出生的人數和出五服的人數會不斷拉大……”
皇室的生育能力值得擔憂,製造皇子的人數遠遠趕不上出五服的宗室人數。
“也就是說,以後宗室這邊的支出會持續減少。”
這是趙頊第一次在小朝會上單獨就某件事發表完整的看法。
“好!”
韓琦滿面紅光的道:“這一年節省數十萬貫,朝中的用度就從容了許多,就算是遇到什麽大事也能支撐一陣了。”
富弼見他嘚瑟,就出班說道:“陛下,如今遼國和西夏打的厲害,有了這些錢財,咱們就能在北邊布置更多的軍隊和兵器。”
“沒必要!”
趙曙過慣了窮日子,驟然富貴,竟然變得摳門起來,“這省下來也好,等年底沒地方用的話,那個包拯呢?”
包拯被叫進了宮中,趙曙問道:“三司今年可能有結余?”
結余是衡量一個國家財政狀態的重要數據,在此刻尤為重要。
“有。”
包拯的話讓趙曙心中一松,對沈安說道:“當初弄宗室革新時,你出了不少力,當時看來極為凶險,可你卻不肯退卻,這便是擔當……好!”
當初的宗室反應激烈,群臣不少都持反對意見,如今看來,他們的勇氣和擔當遠遠不及沈安。
這是一次成功的緩慢革新,沒有電閃雷鳴的行動,也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有的只是循序漸進。
沈安心中歡喜,但卻知道分寸,“陛下,此事大王出力比臣還多。”
當初沈安只是出錢,趙頊卻是帶隊去安撫宗室。
趙曙的誇讚全給了沈安,至於自己的兒子,他卻忽略了。
這是啥意思?
趙頊覺得有些委屈。
“他?”趙曙看著兒子,笑了笑,“這是他應該做的。”
韓琦張開嘴……
曾公亮一臉的理所當然。
歐陽修極力瞪大了眼睛,可卻看不清趙頊的表情。
富弼對趙頊笑了笑。
沈安微微握了握拳頭,覺得這是個成功時刻。
這是他該做的!
作為皇長子,只有在被趙曙認定為未來的太子的基礎上,才會說這是他該做的。
這個大宋未來就是他的,所以他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趙頊低下頭,覺得胸中有熱血在湧動。
你莫急,是你的遲早就是你的。
他真的不急這個位置,急的只是大宋的未來。
“臣知道了。”
趙曙見他沉穩,心中難免歡喜,“皇子沉穩,朕心中歡喜,來人。”
陳忠珩出來,“臣在。”
趙曙說道:“賞皇子紙鈔五百貫……”
紙鈔可不是大明的寶鈔,目前的紙鈔還算是穩靠。不過五百貫不算多,在趙頊有暗香股份的背景下,顯得有些分外的無力。
但這是賞賜,代表著官家的態度,趙頊只有歡天喜地謝恩的份。
稍後各自出去,韓琦叫住了沈安,問道:“那個……王安石的兒子是怎麽回事?和潑皮打作一團,不像話。”
沈安不知道韓琦為啥關注這個,“他只是路見不平而已。”
“哦!”韓琦突然問道:“為何老夫聽聞他是為了爭風吃醋呢?”
臥槽!這是誰在亂傳謠言啊!
但這更有可能是老韓在詐。
沈安不動聲色的道:“沒有的事,元澤哪裡會為了女人去爭風吃醋。”
韓琦看著他,眼中有些莫名的神彩,“也是,那少年倨傲,定然不肯低頭,”
沈安笑吟吟的道:“是啊,他哪裡肯低頭。”
老韓你竟然想忽悠我?也不去打聽打聽,哥就是忽悠人的祖宗呢!
沈安心中酸爽,出宮後就買了一碗二陳湯喝了,覺得酸爽舒坦。
時值深秋,天氣有些冷,可禦街上的行人卻絡繹不絕。
人群中能看出穿著簡陋的農戶來,但他們的臉上卻少了往年的愁色,多了笑容。
“郎君,如今有了金肥丹,農戶們的日子也好過了。 ”
姚鏈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自家郎君,覺得大宋第一天才絕壁就是他,誰敢反駁就拎出來比比。
金肥丹只是其中之一,神威弩才是大宋的利器。
“是啊!有了金肥丹,百姓的日子好過了。手中有了余錢,也敢扯些布料回家,若是有娃娃,還能買些麥芽糖回去哄哄嘴……”
這便是國泰民安!
“郎君,這裡面有您的功勞呢!”
姚鏈與有榮焉的昂首挺胸。
“嗯。”
這大抵就是最大的誇讚。
一路過去,前方有一群人圍著,姚鏈歡喜的道:“郎君,這莫不是雜耍?”
“你去看看。”
姚鏈擠了進去,沈安在邊上找了個攤子坐下。
這是個涼面攤子,攤主認識沈安,不由分說的就給他弄了一碗涼面。
面條極為筋道,看著就有胃口。
辣醬是不可或缺的,酸湯更是壓軸好戲。
一杓酸湯就是這碗涼面的靈魂,攪拌之後,每一口面條都浸泡在酸湯之中,加上辣醬,這便是極致的美味。
沈安前世也曾經吃過不少所謂的美食,但最終還是最喜歡小面和涼皮。
麻辣,酸辣,這才是美味。
沈安緩緩品味著,舒坦之極。
姚鏈回來了,“郎君,是個商人發狂了。”
“為何?”
沈安喝了一口湯,酸辣一下就彌漫在口腔裡,隻覺得無處不妥帖。
“遼人威脅說要吞並邊境,那商人被嚇壞了,就卷帶著貨物進京,結果在路上被劫了……就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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