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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讓君臣糾結的免役錢
最新網址: 免除官方役使,這個建議讓人心驚。

 千百年來的官本位思想讓官員們缺什麽就會衝著百姓使勁,覺得役使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若是沒了役使,改為招募,那官府還能指使百姓做什麽?

 廟堂上的君臣在沉思。

 趙頊卻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改為招募製之後,百姓安居樂業,專心種地,這樣難道不好嗎?”

 這樣當然好。

 趙曙都覺得很好,可有個問題。

 “招募的錢從何處來?”

 三司使韓絳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這位皇子給逼死,他歎道:“大宋每年役使的人數繁多,若是全數免除,改為招募,那需要的錢財驚人啊!”

 這大筆錢財從何處來?

 趙曙心中歎息,覺得兒子衝動了些,但好歹想法是好的。罷了,為他找個台階下吧。

 “此事……”

 “陛下,不差錢!”趙頊很是自信的道:“臣去問過那些富戶,他們對差役深惡痛絕,可卻無法免除……”

 臥槽!

 沈安發誓自己絕對沒給趙頊說過這個事兒。

 這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沈安在回想著免役錢的前世今生,印象不是很深刻,但記得王安石的新政都被批判了,免役錢也在其中。

 為何會被批判?

 他不知道。

 “臣建議收取免役錢。”趙頊朗聲道:“但貧困人家全數豁免,隻從富戶收取。”

 沈安猛地想起了些什麽,他問道:“若是隻從富戶,可夠嗎?”

 趙頊說道:“不夠就朝中貼補。



 沈安明白了,這廝打算來一次劫富濟貧。

 是了。

 若是按照戶口征收免役錢,那些窮困人家會越發的艱難。

 歷史上那些人是怎麽攻擊王安石的免役錢?

 肯定有禍國殃民這一說。

 可這個政策怎麽禍國殃民了?

 沈安不知道。

 但趙頊卻簡單粗暴的避開了平民,直接劫富濟貧。

 大宋此刻的財政情況比王安石革新時好多了,自然有這個底氣為免役錢兜底。

 趙曙說道:“只收富戶,富戶們可會甘心?”

 “定然不甘心。”趙頊說道:“可是陛下,這個大宋貧者無立錐之地,富者驕奢淫逸。富者愈富,貧者愈貧,這本就該出手調和一番。臣以為免役錢正好。”

 大宋的有錢人真是不少,比如說汴梁,無數酒樓青樓,無數奢華。

 “用免役錢來調節貧富差距嗎?”沈安笑了笑。

 這個和後世的個人所得稅有異曲同工之妙。

 越有錢就交稅越多。

 韓絳說道:“大宋差錢的地方很多,只是盯著這一處有何用?”

 作為三司使,他看的是全局,所以這話沒錯。

 趙頊看著他,認真的道:“大宋是處處差錢,比如說奉養無數官員差錢,養著無數軍隊差錢,以及各種莫名其妙的耗費也差錢……可誰問過百姓可差錢嗎?”

 大宋的三冗,歸根結底就是在為龐大的既得利益者們服務。

 大家以往喊的厲害,什麽三冗不除,大宋再無中興的一日。

 可行動呢?

 清除三冗就是割自己的肉,誰願意?

 於是百姓繳納的賦稅依舊流向了那些無底洞。

 大家都麻木了。

 今日趙頊卻振聾發聵般的提出一個問題。

 ——誰問過百姓可差錢嗎?

 你們口口聲聲的說大宋處處差錢,差錢了就衝著百姓伸手,不管百姓的死活。

 百姓差錢了你們知道嗎?

 你們管過嗎?

 韓絳躬身,“臣有罪。”

 他雖然覺得趙頊的話不妥,可卻倍感慚愧。

 作為三司使,他習慣性的忘卻了百姓的疾苦,只知道賦稅賦稅……

 今日趙頊的問題讓他脊背發熱,羞紅了臉頰。

 韓琦歎道:“大王仁慈。此言大善。”

 趙曙也點頭道:“百姓不足,朕羞愧。”

 老百姓的日子難過,這就是君王的罪過。

 曾公亮說道:“可那些富戶可會甘心?他們會不會和官吏勾結,把自己弄成低等戶?”

 這是必然的。

 趙頊說道:“曾相此言有理,我在想一件事,若是要革新大宋,最需要做的是什麽?我想到的是吏治。”

 “不管多好的想法,多為百姓考量的新政,可到了下面會如何?”這個問題沈安說的比較多,趙頊印象深刻。

 沈安甚至把吏治比作是新政成敗的決定性因素。

 ——下面的官吏陽奉陰違,什麽新政都是扯淡!

 都是瞎扯淡!

 他說的多了,趙頊自然被影響的很深。

 “那些官吏會陽奉陰違,會上下其手,甚至為了政見的不同而在背後捅刀子……那樣的話,新政如何能成?”

 沈安想笑。

 老王新政失敗,官吏陽奉陰違和捅刀子起碼佔了大半功勞。

 “所以臣以為,欲中興大宋,首要在於吏治。”

 讓官吏聽話,或是讓他們不得不聽話。

 這是趙頊想表達的意思。

 趙曙問道:“你有什麽法子?”

 “監督!”

 這個真心沒什麽好法子,唯有打造一個監督力度超大的環境。

 “臣建議擴大禦史台的規模,多招禦史,每個府放兩個禦史,每年一輪換,不許他們在一地超過一年,如此可避免被收買……”

 一個府放兩個禦史,這個是要盯著官吏們乾活的意思嗎?

 太狠了吧?

 沈安笑了起來,很是幸災樂禍。

 大宋對官員們實在是太好了,如今趙頊來個釜底抽薪,讓人盯著你們乾活,怎麽辦?

 想哭嗎?

 哈哈哈哈!

 沈安在忍笑。

 韓琦等人面面相覷。

 這個大王太狠了吧?

 “這些禦史若是查不到情弊就是瀆職。”

 趙頊又補了一句。

 韓琦苦笑。

 下面的官吏們怕是要高喊這日子沒法過了。

 趙曙看著兒子,面色古怪的道:“此事……朕要仔細想想。”

 免役錢這等想法是不錯,但這是新政!

 毫無疑問,在范仲淹之後,新政的標準就是撼動祖宗規矩。

 改革差役就是在撼動祖宗規矩。

 后宮之中,今日天氣不錯,高滔滔請了曹太后來參詳趙頊的親事。

 “……那個向氏聽說很是貞靜……”

 “貞靜?”曹太后很是不屑的道:“你讓大郎整日對著一根木頭,那日子能過下去嗎?”

 是哦。

 高滔滔換位思考了一下,覺得這個事兒有些麻爪。

 “不過他是皇長子,他的妻子自然不能太放縱了。”

 高滔滔解釋道:“到時候他當然有許多女人,向氏就是……做個樣子罷了。”

 這個人……

 曹太后覺得自己這個侄女真的是不要臉。

 “官家就守著你一個人,你讓大郎有許多女人?”咱們將心比己不行嗎?

 高滔滔振振有詞的道:“他是長子啊!長子要多子才好。”

 曹太后笑了,“先帝也是一群女人,可結果如何?該沒有就沒有,這就是命啊!”

 高滔滔見姨母心情鬱鬱,就說道:“歌舞何在?”

 在宮中唯一的好處就是歌舞可以單獨聽,隨時聽。

 幾個公主聽了半響自家哥哥的親事,都覺得女人好可憐。

 趙淺予嘀咕道:“以後嫁人要和許多女人爭吵嗎?那很煩人哦。”

 壽康公主愁眉苦臉的道:“真要那樣還不如不嫁人。”

 “咱們不是嫁。”老大德寧公主說道:“尚公主,明白嗎?”

 趙淺予點頭,沒精打采的道:“只是好聽罷了。”

 歌舞來了,樂聲悠悠,舞姿動人。

 宮中最尊貴的幾個女人都在這了,樂師們使出渾身解數,把各種樂器演繹的格外的出色。

 高滔滔和曹太后也收了各種心思,含笑看著。

 嗶……

 就在此時,隔壁傳來一陣尖利的樂聲。

 哎!

 高滔滔和曹太后相對一視,都苦笑不已。

 樂師們兀自在演奏,只是那調子漸漸就被帶偏了。

 舞女們的舞姿也漸漸的保持不住了,一個舞女哎喲一聲摔倒,就此了結。

 那些樂師漲紅著臉請罪,高滔滔含笑道:“官家於嗩呐的造詣當世第一,你等不及也是情有可原……”

 樂師們點頭,可心中卻憋屈的想吐血。

 那嗩呐的聲音太過尖銳,一出口就是一往無前的氣勢,堪稱是樂器界的流氓啊!

 高滔滔仔細聽著,“官家好像心情不錯,可卻有些煩惱。”

 曹太后皺眉道:“你一會兒心情不錯,一會兒煩惱,這是聽岔了吧?”

 “是。”高滔滔身為皇后,后宮她就是主宰,可偏生眼前的這位就是她的克星。

 姨母的身份是一層,皇太后的身份是一層,兩個身份疊壓下來,高滔滔只能跪了。

 關鍵是曹太后的身手太好了,上次高滔滔見她當眾上了屋頂,一刀斬落逆賊,堪稱是一路雷光帶閃電……

 這樣的姨母,我惹不起啊!

 “官家來了。”

 趙曙出來了,和曹太后行禮。

 “皇后說你心情不錯,又什麽鬱鬱。”曹太后覺得趙曙還不錯,至少花花腸子沒那麽多。

 “先前大郎說了件事,我和相公們都有些吃驚。”

 “何事?”

 大宋很奇怪,一方面說什麽內侍不得乾政,可后宮乾政卻屢見不鮮。

 最典型的就是太后垂簾聽政。

 所以曹太后問了政事,趙曙依舊沒有反感,“大郎說百姓賦稅太重。”

 “是重了。 ”曹太后唏噓道:“歷朝歷代減稅都是德政,大宋此刻蒸蒸日上,官家你可斟酌。”

 “是。”趙曙肅容,“他建言把差役變成招募。”

 “錢呢?”曹太后的反應和宰輔們一樣,第一件事就想到了錢。

 趙曙說道:“他建言從富戶的身上收取免役錢,加上朝中補貼一些,這樣貧困百姓就算是擺脫了差役的苦惱……我剛去問了,下面的官吏召集了百姓服役,經常是半年一年,家裡的田地都荒廢了。”

 曹太后皺眉道:“記得老身小時候去過鄉間,那時見到不少衣不遮體的農戶,父輩們說那是舍不得穿衣,可後來老身知道,都是窮的。”

 趙曙苦笑。

 作為帝王,這個就是他的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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