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身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的出雲觀。
“師叔!”
一個道士發現了他,不禁歡喜的喊道:“舍身師叔回來啦!”
出雲觀沸騰了。
“師兄!”
“師弟!”
一群道人把舍身圍在中間,直至舍情和舍身來了。
“師弟!”
舍慧眼中含淚,“是貧道對不住你啊!害你被關了這陣子。”
“師兄,無礙!”
舍身還有些發飄。
“那些人還在彈劾,貧道有個好友,他主持一家道觀,德高望重……”
舍情想起他上次介紹的那個油登竟然是在大理國,不禁想吐血,“師兄,哪裡的?”
舍慧說道:“貧道此次很是留心,那人就在江南。”
這位觀主總算是靠譜了一回,眾人不禁暗自慶幸。
舍身想起先前去樞密院的事兒,就有些蒙。
“師兄。”
“幹啥?”舍慧看到他平安出獄就心滿意足了,內心對鋼鐵的騷動讓他恨不能馬上飛回去。
舍身說道:“師兄,官家讓貧道從軍。”
“啥?”
舍慧一臉懵逼,“從軍?咱們是道人,從什麽軍?”
方外人從軍,這個一般只會發生在亂世。或是你去除了出家人的身份才行。
有道人受過舍身的恩惠,就不舍的道:“舍身師兄,聽聞軍中很是艱難,吃的是大鍋做的飯菜,無法下咽。住的是大通鋪,好些人睡在一起,臭烘烘的,鼾聲震天。”
只需想象一下那個場景,眾人看向舍身的目光中都帶著同情。
舍情歎道:“既然是官家之令,只有服從的,忍忍吧。官家可說了讓你去擔任何職?”
舍慧說道:“最少得給個都頭,否則貧道就去尋了道兄求情。”
氣氛很悲壯,舍身想了想,“好像說是什麽指揮使。”
舍慧一怔,就看向了舍情。
這裡就舍情對外面的事兒最清楚。
舍情的臉頰顫抖了一下,“確認?”
舍身點頭,“嗯,就是指揮使。”
“指揮使是一軍之主啊!”
舍情突然笑了起來,“師弟,從營到一軍,主將都是指揮使,再往上就是都指揮使。你這個就是一軍之主啊!”
眾人不禁歡喜不已。
“師兄這是因禍得福了!”
“是啊!一軍之主,身邊還有人伺候著。”
“咱們觀裡竟然出了個軍主,觀主,這算不算是開天辟地?”
舍慧也很歡喜,說道:“是啊!開天辟地。”
有人見舍身還在回憶的模樣,就問道,“師兄,你去軍中做什麽?”
舍身說道:“說是什麽……教授炮手,指揮打炮。”
“這是……”舍慧照例看向師弟舍情。
舍情狂喜道:“師兄,這就是天下炮手的先生了。”
嘖嘖!
眾人不禁嘖嘖稱奇,覺得這等際遇在大宋也算是難得。
舍慧歡喜,就吩咐道:“晚些弄了好菜,為舍身慶賀一番。”
“恭喜師兄!”
“恭喜師叔。”
眾人都紛紛上前道賀。
舍身有些感慨的道:“若非是沈道兄,貧道怕是已經死在了牢裡,哎!想起來這些機緣都是他給的,可貧道卻不知如何感謝,真是慚愧。”
“道兄家財無數,高官得做,哪裡要你的報答,你隻管好生做事,貧道這裡多煉幾爐子鋼鐵出來……”
說著舍慧就跑了。
舍身就站在那裡,師兄弟們紛紛出言恭賀。
舍情甚至嘀咕道:“可惜某沒這等際遇!”
幾個年輕的道士在和舍身說話。
“師叔,咱們可能去軍中效力?”
“是啊!師叔,以後你打炮,咱們就在邊上扶著火炮也好啊!”
出家苦不苦?
心誠的覺得不苦,反而是大歡喜,那種心靈的大歡喜和大安寧讓人覺得這便是天堂。
但大部分人都覺得那種日子太苦了,太枯燥寂寞了。
但出雲觀裡有多少虔誠的?
舍情在邊上看著,沒多久小半道人都去尋了舍身求情。
在大宋,最早的時候出家是個避稅的手段,一家老小都在方外之地蹲著,每日該乾活就乾活,不用交稅美滋滋。
後來太祖皇帝覺得這樣不妥當,再這般下去,說不得天下人都會向往這樣的日子,於是就把那些普通人驅趕了出來。後續更是嚴格了出家的規矩,以至於出現了度牒當錢用的事兒,就和後世的某些票據一般。
晚些聚餐,素酒擺上,眾人紛紛敬酒。
舍身不勝酒力,最後大醉。
第二天早上,他出門一看,洗漱的東西有人準備好了;連洗臉水都打來了。
這個……
洗漱完畢,有道人來收了這些東西,只是笑著給他使眼色。
等到了茅房後,甚至有人在外面等他拉完了,然後遞上手紙。
“師叔,用貧道的。”
等去吃早飯時,更是有人把飯菜都打好了。
一頓飯下來,舍身渾身大汗,覺得這樣的日子自己過不了。
“師兄,人心不穩呐!”
舍情給舍慧說了弊端,舍慧卻不在乎的道:“不穩就不穩,要走就走,只要有爐子就成。”
這位就是癡人,一旦癡迷進去,什麽道觀都是白費。
散夥了他也不在意。
“沈道兄來了。”
外面有人喊了一嗓子,頓時裡面就炸了。
那些年輕道人蜂擁出去,在過飯堂的門時你擁我擠,屋子都被震動了。
只是舍字輩的道人都不年輕,也不好意思去廝混。
屋頂有灰塵落下,一路落到了舍慧的碗裡,他用筷子攪動幾下,把剩下的粥喝了。
他起身看了一眼倒在門檻那裡的兩個道士,說道:“你二人連搶都搶不過他們,就跟著貧道煉鋼吧。”
大門內,沈安被一群年輕道人圍住了。
“沈道兄,貧道可能去軍中?”
“貧道會拳腳。”
“貧道會棍法,打遍出雲觀無對手。”
“貧道想出去!”
“……”
沈安被鬧得不行,喊道:“都退開!”
沒人聽。
嗆啷!
長刀出鞘,隨即劈斬過來。
道人們隨即閃開,那長刀卻落在了高處停住了。
只是嚇唬啊!
他們剛想再圍過來,沈安說道:“北伐不遠,從軍就得上沙場去廝殺。你等的拳腳刀槍對付普通人還成,對付那些凶悍的遼人……李寶玖。”
“小人在!”李寶玖收刀上前。
沈安說道:“給他們說說道理。”
沈安徑直走了過去,李寶玖說道:“某在軍中只是尋常,你等若是能贏了某,就能從軍,否則就是去送死。”
如今他的大宋話說的很是滑溜,一群道人聽了不禁心動。
“見過道兄。”
沈安和舍慧幾人見面,說道:“這算是好事,只是方外人從軍,非亂世不可,所以還是算了吧。”
舍情苦笑道:“人心浮動呢!”
“某有辦法。”沈安說道:“給他們一個教訓自然就好了。”
那邊已經開始了。
呯呯呯……
沒多久,地上就倒下了十余人。
一個個的打,誰是李寶玖這個曾經的西夏悍將的對手?
“某會棍法!”
那個號稱棍法出雲觀無敵的道人出來了,手持齊眉棍,很是矜持的發起了挑戰。
“某只會長刀。”
“那就試試吧。”
呯呯!
只是兩聲,長刀就架在了那個道人的肩膀上。
“他們的拳腳不行。”舍慧說道:“舍字輩之後,這些人都不能吃苦了。所以那宋潛想闖進去時,攔阻的就被打傷了。隨後遇到了舍身,也是那宋潛倒霉,只是一腳,那是虛晃一招,可他竟然沒躲開……於是……”
“那你呢?”沈安很好奇。
舍慧皺眉,“貧道的鋼還在爐子裡呢!”
他轉身回去,路過一棵小碗碗口粗細的樹時,身體猛地閃動。
嘭!
沈安呆呆的看著舍慧。
碗口粗的樹乾,竟然被他直接給撞斷了。
不,沒徹底斷,還有些經絡掛著。
煉鋼狂人舍慧竟然這般了得?
沈安搓搓手,“小舍啊!舍慧,這可有什麽訣竅?”
他想給自家的兩個兒子套些高深的功夫。
舍慧說道:“沒什麽高深的,就是多撞。”
操蛋!
沈安懂了。
比如說後世就有一種,他們每天就往大樹上靠,往牆壁上靠,天長日久,威力驚人。
舍慧灑脫而去,壓根不在意這個。
沈安看著舍情,“舍情,你會什麽?”
舍情扭捏了一下。
沈安發誓自己看到的是扭捏。
他不禁退後一步。
“貧道會的比較偏,一般人都看不懂。”
舍情說話時顯得很是卑微。
沈安有些擔心這廝的傾向,但卻不好傷他的自尊,就乾笑道;“要不,讓某看看?”
“道兄要看,好說。”
舍情突然拱手微笑,看著依舊謙卑。
沈安下意識的道:“你這是……”
嗖的一下,沈安覺得下面有些涼快, 低頭一看,舍情已經悄無聲息的出了一腳。這一腳直接蹬他的迎面骨,幸而就在前方止住,否則今日的出雲觀大概是要被血洗了。
“不錯。”沈安點頭讚道:“上面謙卑的笑,下面陰一腳,一般人壓根就沒法防。”
舍情笑道:“還有。”
他再度謙卑的笑了笑,沈安盯著他的肩膀。
嗖的一下,舍情一腳就這麽突兀的蹬了上來,在沈安的咽喉處停住。
沈安甚至看到了鞋底的一坨米飯。
這一腳讓他想到了裙底腳。
所謂的裙底腳是女子的招數,就是利用女子長裙的隱蔽性,突然出腳。
不錯不錯。
沈安覺得這些招數女子學了最好,回家後就給妻子說了。
“官人……”
楊卓雪一臉的糾結。
“怎麽了?”沈安覺得讓妻子和果果都學學,有防身的能力才好。
楊卓雪在看帳本,見他堅持,就無奈的道:“妾身就在家裡,平時不怎麽出門。就算是要出門,這不是還有陳洛他們跟著……”
哎!
這個婆娘看樣子是個小鳥依人型的女人,罷了。
沈安又去尋了妹妹。
“哥哥!我不用學那個。”
果果正在給芋頭批改作業,百忙中拿起雙節棍。
“哈!”
她是下意識的揮動,誰知道沈安恰好走過來。
呯!
沈安捂著額頭……
“哥哥……”
門外的綠毛懶洋洋的道:“傻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