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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我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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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永一路到了沈家,在等待沈安出來的時間裡,他打量了一下沈家的布置。

  待客的地方看著不大,真的不算大。

  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孫永瞥了一眼,發現都是名家所作。

  牆角的香爐上,煙霧渺渺,那香味優雅。

  那些座椅案幾看起來很是簡陋,僅僅是塗抹了清漆而已,就像是山野人家的擺設。

  室內靜的讓人腦子裡一片空白。

  這便是極好的讀書地方啊!

  孫永隻覺得靈台清明,整個人的狀態非常好,不禁讚道:“果然是宗師。”

  他不知道沈安前世去過白馬寺,那時他被焦慮症糾纏了數年,痛苦不堪。進了白馬寺也並未覺得心中清明。直至無意間看到了一間止語茶舍,進去後,擺設簡單,但那環境卻讓沈安安靜了下來。

  數年焦躁不安,一朝得了安寧,沈安不禁眯眼享受了起來。

  對於他而言,這種安寧就是享受。

  所以到了這裡後,他習慣性的就讓人把待客的地方布置成了這樣。只是多了字畫,這個沒辦法,否則那就不是待客了。

  沈安來了,他微微皺眉,拱手道:“孫侍讀光臨寒舍,有何見教?”

  孫永起身拱手,“某先前去求見官家,官家並未處罰。”

  哥果然猜對了啊!

  沈安淡淡的道:“意料中事。”

  果然是高人啊!

  孫永心中敬佩,說道:“沈郡公睿智,某以前頗為不屑,多有不敬,可沈郡公卻一笑了之,那時某以為沈郡公乃是心虛,此刻才知道,原來是雅量高致,不肯和某一般見識罷了,可笑某還不知,自以為得意,慚愧。”

  呃!

  沈安覺得有些懵。

  什麽不屑不敬,他真的不知道啊!

  “沒有的事,過譽了。”

  “您太謙遜了。”

  “真沒有這回事。”

  “您……”孫永感動了,“您這是擔心某沮喪,所以才這般謙遜的嗎?某……”

  他的眼中多了淚花,沈安見了隻得點頭道:“罷了罷了,小事罷了。”

  可雅量高致這個詞真的和他無關啊!

  至於孫永的不敬,他真心沒注意,若是知道了,少不得要蠱惑趙頊給他下個藥什麽的。

  哎!

  這人太有才了,道德太高深了,以至於人人都認為某是個好人。

  如此,某以後就是個好人了。

  “某還未請教,官家為何不責罰某呢?”

  孫永說完見沈安在沉思,就躬身道:“冒昧了,慚愧慚愧,某這便告辭。”

  這問題涉及官家,他覺得自己和沈安沒這份交情,沈安自然不該和他提及官家的話題,免得犯忌諱。

  “什麽?”

  沈安愕然道:“剛才某在想你三月份做的那份文章,字字珠璣啊!”

  “真的?”

  孫永此刻視沈安為宗師,以及睿智的高人,所以得了這個誇讚,喜得不行。

  “當然。”

  沈安毫不猶豫的背出了那篇文章的開頭,孫永頓時覺得自己還能挽救。

  “好好乾!”

  沈安見他感激零涕,熱淚盈眶,不禁暗自為自己點了個讚。

  當時孫永對趙頊太過嚴苛了些,沈安看他的文章是想找個漏洞狠批一番,可最後以他的那點墨水卻找不到,差點被鬱悶死。

  可那時的鬱悶在此刻卻變成了收買人心的工具,這便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孫永告辭,剛走到門口,沈安說道:“咦!先前你問了什麽?”

  孫永回身,“先前某問官家為何不處罰某。”

  “你回來。”

  沈安招手,孫永感動的道:“沈郡公,這個問題怕是不方便,是某冒昧了。”

  沈安淡淡的道:“某知道你是個坦蕩之人,再說了,某做事正大光明,沒什麽可避諱的。”

  瞬間在孫永的眼中,沈安就高大了許多。

  “官家和大王乃是父子,官家這人看似嚴厲,可內裡卻不乏柔情,你若是對大王忠心耿耿,初衷是為了大王好,官家再氣也不會處罰你。”

  沈安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那位子上的雖是帝王,可也是一位父親。父子天性之下,官家自然會對你等網開一面。”

  孫永心中一震,旋即抬頭問道:“可古今帝王忌憚啊!”

  古今帝王大多忌憚自己的兒子,活得越久就越忌憚。

  沈安笑了笑,認真的道:“官家不是普通的帝王。”

  孫永躬身,“謹受教。”

  見他一臉崇敬,沈安不禁微微歎息。

  這是又多一個崇拜者的意思?

  可人太多了,我照應不過來啊!

  他最後說道:“但凡太子立得早的,這便是主動斷絕了父子親情,你等何苦逼迫官家如此?”

  孫永一路進宮,再次請見趙曙。

  趙曙正在喝酒,聞言就搖頭。

  ……

  政事堂裡,韓琦看著堆積的奏疏,頭痛的道:“官家不上朝,這些事堆積著不是事啊!”

  不少事情需要趙曙的首肯,可趙曙這兩天連奏疏都不想看,韓琦他們也不敢越權,於是就耽誤了。

  包拯皺眉道:“要不……再去請見吧。”

  韓琦搖頭:“官家的性子,若是不想見,那定然無用。”

  “諸位相公,那孫永又去求見官家了。”

  “孫永?”韓琦殺氣騰騰的道:“就是這廝的奏疏進宮後,官家才罷朝的。老夫雖然沒見過那奏疏,可也知道多半是提及了官家父子……”

  他看著眾人,冷笑道:“皇子那邊有何事能讓官家沮喪?只有關於冊封皇太子之事。那孫永上奏冊封皇太子,官家定然覺著這事裡有大王的首肯,這是傷心了。”

  包拯點頭,“老夫也覺著該是如此,要不……讓大王再次請見吧。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啊!”

  韓琦歎道:“只能如此了。老夫去一趟慶寧宮吧。”

  稍後他去找到了趙頊,“大王,官家傷感。”

  趙頊苦笑道:“我恨不能跪在官家的身前認錯,可我真沒指使孫永他們上奏疏啊!”

  這事兒他一旦認錯反而麻煩了,趙曙會認為就是他指使了,到時候父子相疑,可沒法收場了。

  所以歷來立太子都是大事,而且最好是由重臣提出來,這樣就算是出了岔子也有回旋的余地。

  就像是韓琦當年幾次三番的和先帝建言冊立當時的趙曙為皇子一樣,趙禎雖然生氣,卻不至於猜疑。

  因為宰輔做不了幾年就會被換掉,所以他們想借機成為權臣的可能性不大。

  而孫永一個侍讀就敢建言冊封太子,這不由的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韓琦說道:“再試試吧!”

  “好!”

  趙頊再度去求見。

  “孫永呢?”

  到了那裡卻沒見到孫永,趙頊覺得有些奇怪。

  “大王,孫侍讀進去了。”

  “官家見他了”

  ……

  “見過官家。”

  孫永行禮後,趙曙淡淡的道:“你來何事?”

  剛才陳忠珩冒死勸了一把,趙曙這才答應見他。

  孫永跪下,說道:“官家,臣冒昧了。”

  趙曙冷哼一聲。

  “官家是帝王,帝王尊嚴不可觸犯。”

  這個才是問題的核心。

  不管如何,帝王的尊嚴任何人都不能觸犯,哪怕是高滔滔也知道分寸。

  “臣不知天高地厚,總覺著該是冊立皇太子的時機了,可卻沒想過此事對於官家而言就是冒犯,可官家竟然不處罰臣,臣……銘感五內,但卻不可不罰。”

  他抬頭,猛地砸了下去。

  趙曙冷眼在看著,他覺得這是在演戲。

  呯!

  孫永一頭撞到地上,然後再抬頭時,額頭漸漸腫起, 然後鮮血流淌下來,看著格外的恐怖。

  這力道是要自殺啊!

  趙曙動容,“快找了禦醫來!”

  “臣……有罪!”

  呯!

  孫永一頭栽倒。

  “速去!”

  疑心病是帝王的孿生兄弟,可在人命面前,趙曙的疑心病消散了。

  禦醫來了,一番診治後說道:“官家,怕是要養一陣子,弄不好會有些毛病。”

  “哎!這是何苦!”

  趙曙起身走過去,正好孫永醒來,就說道:“官家,臣……臣糊塗。”

  趙曙歎息一聲,說道:“此事朕知道了。”

  這便是雨過天晴了。

  孫永心中歡喜,趙曙覺得這人還算是可造之材,“你能幡然醒悟是好事,好好做。”

  帝王永遠都不嫌人才多,所以才有了夾袋一說。

  孫永激動的道:“臣本來還以為自己沒錯,可聽了沈郡公一番話之後,臣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

  “沈安?”

  趙曙心中疑竇又起,淡淡的問道:“他說了些什麽?”

  在他看來,若是他和趙頊之間發生了矛盾,沈安鐵定會站在兒子那邊。所以沈安能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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