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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大丈夫》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神靈落凡塵
子瞻,晚上可要去喝酒?”

 禦史台裡,蘇軾在伏案打盹。

 今年的彈劾任務還沒完成,為此他愁眉苦臉的。

 可任務再沒完成,日子也得過,小酒也得喝吧?

 想到那些嬌媚的女子,想到那些美酒,迷迷糊糊的蘇軾馬上就喊道:“去,下衙一起。”

 “哎!人呢?”

 蘇軾清醒了,可外面出言相邀的人卻沒了動靜。

 這是在忽悠某吧?

 他打開房門,先伸個懶腰,同時打個哈欠,感覺美滋滋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臉怒色的呂誨。

 “青天白日不好生做事,大白天就在瞌睡,荒唐!可笑!”

 他氣咻咻的繞著蘇軾走了一圈,“回家睡去,什麽時候睡夠了再回來。”

 上衙時打個瞌睡,這事兒誰都有過,一般情況下沒啥事。可誰讓蘇軾和沈安是好基友呢?這不就被呂誨抓到了把柄。

 回家去睡覺不算是處罰,但很丟人,而且傳出去後,你蘇軾的名聲可就壞了。

 想想,本該是瘋狗般的禦史,本該每日去尋找彈劾人的線索,可你蘇軾竟然在睡覺。

 這得多沒進取心啊!

 這樣的人能擔當重任嗎?

 鐵定不能!

 所以看似很簡單,甚至是很寬宏大量的處罰,裡面蘊含著讓人絕望的信息。

 這就是官場,你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坑了的地方。

 蘇軾依舊樂呵。

 為啥?

 因為他不知道這個處罰後面隱藏的殺招。

 這個棒槌,他真的準備回家去睡覺了。

 就在他拔腿準備閃人時,外面有人喊道:“呂知雜,有人求見。”

 “誰?”

 呂誨都做好了蘇軾認錯,然後處罰作廢的準備。可這個棒槌竟然真要回家,讓他不禁有些意外之喜。

 這腦子真是豬一般啊!

 他和蘇軾一起往外去,有人冒險給蘇軾使眼色,可這貨卻美滋滋的。

 他準備今天趁機休息,明日再找個糊弄人的事兒彈劾一下,就此過關。

 到了大門前,就見外面衝進來一個男子,那速度,當真是閃電般的。

 “呂知雜救命”

 男子撲過來,跪地抱住了呂誨的大腿,仰頭嚎叫道:“小人陳福兒,呂知雜,那沈安要趕盡殺絕了,救命啊!”

 呃!

 蘇軾退後一步,驚訝的道:“陳福兒?奸商的那個陳福兒?”

 眾人聞訊出來,聽到這話不禁就想笑。

 奸商!

 不過算起來陳福兒真算是奸商,而且膽子還大,竟然敢去挖沈安的牆角。

 他們不知道的是,商人為了利潤,敢冒著被絞死的風險。

 這種精神若是大宋人人都有,遼國和西夏就是渣渣。

 “你是誰?”

 呂誨還在有些懵。

 “小人陳福兒啊!”

 陳福兒早就有了準備,他喊道“小人聽了您的話,準備和那沈安鬥到底可那沈安太過凶惡了些,小人小人擋不住啊!求呂知雜出手相助”

 臥槽!

 呂誨一聽就怒了,他從袖口裡摸出了一個東西,猛地揮擊了一下。

 呯!

 陳福兒的額頭上馬上就多了個血印子。

 他看著呂誨手中的笏板,眼睛泛白,就此倒地。

 “這是”

 蘇軾有些驚恐的道:“這是要滅口了嗎?”

 呂誨看了他一眼,罵道:“蠢貨,這是暈了。”

 “哦!”蘇軾過去,一本正經的伸手試試陳福兒的鼻息,然後猛地收手退後,“糟了,好像沒呼吸了。”

 他看看自己的手指頭,有些迷惑。

 可呂誨卻慌得一批,走過去低呼道:“醒來!醒來!”

 陳福兒沒動靜,呂誨心中一急,就擰了陳福兒的鼻子一把。

 “嗷”

 陳福兒慘叫一聲,嚇了呂誨一跳,他剛心生歡喜,就想到了蘇軾的胡言亂語。

 蘇軾在看著手指頭,“怎麽就沒感覺了呢?”

 這貨剛才趴著睡覺,手指頭被壓的沒知覺了

 “呂知雜救命”

 陳福兒知道沈安出手之後,就覺得大事不妙了,現在只是斷掉他的出貨渠道,可後面呢?天知道那位錢多的用不完的沈郡公會使出什麽手段來。

 那幫子人牛皮哄哄的說能幫他,可關鍵時候竟然靠不住。

 怎辦?

 找個靠山唄。

 於是他就摸到了禦史台,想抱個大腿。

 誰曾想呂誨壓根就不知道下面的人去拉攏了陳福兒,所以氣得想殺人。

 於是他真的用笏板,一笏板就抽暈了陳福兒。

 事情好像不對啊!

 蘇軾一個激靈,心想這呂誨和安北可是對頭,正好某今年的任務還沒完成,那還等什麽呢?

 於是一個正義凜然的蘇軾出現了。

 “呂知雜,開封府都判了陳福兒違規,可您竟然和他嘖嘖!”

 他一臉嫌棄的模樣分外討打,“您竟然和他是一夥兒的?那下官真要懷疑去沈家作坊拉人是誰的主意了。”

 這是要彈劾呂誨?

 禦史彈劾人是天職,可你見過幾個禦史彈劾自家上官的?

 呂誨大怒,說道:“此人某並不認識,你竟然也敢汙蔑嗎?”

 一般人被他這麽一喝,估摸著都怕了。

 可蘇軾是誰?

 蘇大嘴啊!

 哥天不怕來地不怕,新黨舊黨都敢惹的愣頭青就是我,你呂誨算個屁啊!

 “對,您行事不端,某彈劾定了。”

 蘇軾回身,那腳步看著格外的堅定,神色格外的悲壯。

 這一刻無數前輩附體了。

 沈安教過他,讓他若是拿不定主意,面臨問題時,記得要裝作慷慨激昂,或是悲壯的模樣。

 就蘇軾這種性格的人為官,這就是把自家往火坑裡推。為了這個兄弟的安全,沈安等人也算是操碎了心。

 “滾!”

 醒來後的陳福兒被門子和幾個小吏給拖了出去,他哭嚎了許久,然後孤獨的回去,那背影看著格外的淒涼。

 可等過了州橋後,他低下頭,陰笑道:“想拋下某?做夢!某鬧了這麽一場,人人都知道某是你呂誨的人了,以後多了個靠山,多美啊!至於沈安的手段,那算是什麽,某大不了換個地方做生意,把棉布買到遠處去再過幾年,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

 他心中得意,就去尋了地方喝酒。

 第二天他去了城外,準備看看今年棉花的收成。

 秋高氣爽,就是微冷。

 陳福兒裹著一件大氅,想著昨夜那個女人的滋味,覺得生活就該是這樣。

 “他們來了嗎?”

 他在牛車裡問道。

 外面的護衛說道:“郎君,都來了,在後面跟著。”

 今日陳福兒高價請了幾個小吏跟著,就是判定沈安會出手。

 想想,某帶著幾個護衛出城了,這麽好的機會,沈安會不動手?

 到時候那幾個小吏就是目擊者,沈安罪責難逃。

 某真是睿智啊!

 陳福兒摸摸額頭上的傷痕,覺得鬧一場,挨一笏板,卻得了這個結果,真心不賴。

 地裡的棉花已經收了,農戶們在田間溜達,臉上帶著愜意的笑容,說著今年的收成如何,家裡有多少余錢,能給一家老小做一身新衣裳什麽的。還有些富裕的,就準備翻修一下房子,好歹煥然一新迎接治平四年。

 富人早就不關心這個問題了,他們已經超脫了溫飽,已經超脫了生計,整日琢磨的問題大多是怎麽能掙更多的錢,怎麽能壓倒對手,怎麽能讓某更加的出彩,更加的萬眾矚目

 於是他們看向這些愚夫的目光中就多了不屑和憐憫,覺得這些窮人真可憐,就為了能喝一壺濁酒,竟然能歡喜成這樣。

 這些人和螻蟻有何區別?

 人就是這樣獲取的優越感,漸漸的優越感越發的濃厚了,長時間的熏陶之後,他就會覺得自己脫離了凡俗,大抵成了神仙。

 神仙的一言一行自然是要牛皮哄哄的,否則怎麽能顯示出自己的不同凡響來。

 “咳咳!”

 車簾掀開,一個護衛站了個弓步,陳福兒就踩在他的大腿上,扶著他的肩膀下了馬車。

 這個下車的姿勢他覺得很牛筆,能展示自己的風采,所以他的目光就愈發的冷漠了。

 冷漠就是神靈的特性,讓他們覺得自己在俯瞰眾生。

 那些農戶見他來了,有人惶然拱手,“見過陳員外。”

 陳福兒看都不看他一眼,神色淡然的道:“今年的棉花如何啊?”

 可大部分農戶卻漸漸聚在了一起,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冷漠。

 那惶然的農戶說道:“還好,今年河東陝西有些乾旱,可咱們這不缺水,棉花還好。”

 “某要去看看,帶路!”

 陳福兒微微昂首,一股子氣勢就出來了。

 在呂誨等人的面前,他就是螻蟻。但來到這裡後,他從螻蟻就變成了神靈。

 這實際上就是另一種形式的生物鏈。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那個農戶看了看那些同伴,猶豫了一下,最後說道:“陳員外,要不改日吧?”

 “你什麽意思?”

 陳福兒板著臉,用那種俯瞰人間的目光盯著這人,冷冷的道:“你信不信某頃刻間就能讓你一無所有”

 那農戶面色煞白,但卻咬牙道:“還是不看了吧。”

 咦!

 不對啊!

 陳福兒看著那些漠然的農戶,問道:“你等這是想做什麽?”

 一個農戶出來說道:“陳員外可知道棉花是誰弄來的嗎?”

 “沈安。”提到這個名字,陳福兒都想殺人。

 “若非是沈郡公,我等哪裡有棉花種?若非是沈郡公,陳員外你哪裡能發財?”那農戶開始還低著頭,有些害怕,漸漸的就抬起頭來,神色莊嚴,“你和沈郡公鬥,那是忘恩負義,咱們若是還賣棉花給你,那也是忘恩負義”

 他想了想,認真的道:“忘恩負義,那不是畜生嗎?你們可以,咱們卻不成,咱們不想做畜生”

 在許多時候,這些百姓還堅守著道義。而在許多時候,道義對於陳福兒這等人來說就是擦屁股的紙

 所以他惱火了,罵道:“竟然敢這般無禮嗎?動手!”

 這是條件反射。

 幾個護衛衝上去,他們覺得這些膽小的農戶打不過自己,所以很是自信。

 “來人呐!有人欺負人啦”

 腳步聲迅速傳來。

 “在哪裡?”

 “在那!在那裡!”

 “竟然敢欺負咱們村的人, 動手,弄死他們!”

 “對,弄死他們埋地裡去!”

 遠處,烏壓壓的一群村民出現了。

 這些村民有老有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門,甚至有人拎著菜刀

 臥槽!

 那個幾個護衛傻眼了,轉身就跑。

 “救命”

 陳福兒跟在後面瘋狂奔逃,後面的幾個小吏見了不禁愕然,然後也跟著跑。

 “救命”

 感謝書友小明132618的盟主打賞。

 第五更送上,晚安!爵士繼續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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