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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有君子》第159章 君子與鬼才
陶商的話令白繞和眭固非常的尷尬。

  黑山軍沒有文化的現實被陶商血淋淋的剝開了,一點面兒沒留。

  白繞沉著臉,顯得很是憋氣。

  而眭固則是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頗為識趣的以尿遁的借口走出了帳篷避避風頭。

  這頓飯還沒等開喝呢,嗑基本就被嘮死了……

  裡面太沉悶了,眭固感覺實在是臊得慌,不願意在裡面多待。

  名門世家的公子,果然是不好相處啊。

  眭固一邊低聲咒罵,一邊解手,卻見一個黑山軍兵卒從己方的陣營奔了過來,對著眭固稟報道:“眭帥,咱們的探子適才在官道上,抓住了一個路過的書生,他好像是迷路了,誤闖了咱們駐軍的小道。”

  眭固不滿的看了看那黑山軍卒,沒好氣的道:“一個迷路的書生而已,還用得著特意來問老子?直接剁了不就成了!”

  那黑山軍士卒低聲道:“那書生自稱是個有身份的,說是若隨意殺他,其家門定傾財為其報此深仇……小人等,小人等就沒敢擅自做主。”

  眭固提上褲子,揉了揉鼻子,道:“領我去看!”

  ……

  ……

  郭嘉感覺這一段時間裡,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

  先是大老遠的隻身從潁川來到冀州,以為可以見到心中那位理想中的明主,可是沒有想到,袁紹終歸還是沒有打破士族任用寒門的規律,委任了他一個並不能發揮他才乾的職務。

  這職務雖然不低,但總體來說,並不符合郭嘉心中對自己才能的衡量。

  亂世鬼才,焉能授之非漁?

  帶著一顆略顯滄桑的心,郭嘉離開了鄴城。

  天下之大,符合自己心中期盼標準的名主,究竟會在何處?

  或許,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吧。

  帶著這樣的想法,郭嘉單人匹馬,心灰意冷的踏上了回返潁川的路程。

  盤纏帶的不多,但郭嘉畢竟還是有些風骨的,不願意受同鄉的郭圖和辛評恩惠。

  錢不多,但省著花,應該還是可以堅持回到潁川陽翟的老宅。

  郭嘉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可是千算萬算,哪怕把盤纏的使用效率都算到了骨子裡,郭嘉卻還是沒有算到,自己居然會在即將渡河的前夕碰上黑山的賊寇……

  難道,這就是命?

  看著攔路的黑山賊寇手中泛著寒光的樸刀,和那一張張猙獰的嘴臉,郭嘉的心幾乎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不!不可以!不行!

  郭某還沒有留名於史冊,郭某的一身才華,還沒有在這個昏暗的世道有所展露……怎麽可以就這麽被無名鼠輩謀害於田野鄉間?

  絕對不行!

  抱著這最後的求生之念,郭嘉鼓起了最後的勇氣,衝著那些賊寇高聲大喝了一句。

  “吾乃名門之後也,汝等若敢相害,吾家族必傾財以報此仇!”

  喊完這一句話之後,郭嘉徹底的虛脫了,這是他最後的生還希望……跟這些賊寇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如果這招也不行,那就可能真的沒轍了。

  老天還是眷顧他的,那些賊寇畢竟沒什麽膽識,聽了這話,一個個都有些躊躇。

  郭嘉就這樣暫時被困在了原地,與那些攔路的賊子們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對視。

  賊寇或許什麽都沒想,只是好奇的看守著這位所謂的“名門”,但郭嘉的腦海中卻已經開始飛速的運轉了起來。

  如何才能脫離這樣的窘境?接下來應該用什麽辦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眭固在一眾賊寇的擁護下,騎馬來到了郭嘉的面前。

  上下打量著這個面貌白皙消瘦,略顯俊朗的年輕後生,眭固的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哪家的名門之後,竟然穿著的這般寒酸?還有他身旁的那匹瘦馬,太跌份了……橫看豎看也不像是名門啊?

  這小子有那麽大譜嗎?便裝出來的?

  眭固心中泛起了嘀咕,打馬來到郭嘉的身邊,上下左右仔細的瞧了他一會,出口問道:“就是你?闖了我黑山軍歇馬的道,還敢大放厥詞自稱什麽名門之後?汝是何人?”

  郭嘉看著這個瞧著頗有些權力的黑山軍頭領,大腦飛速的運轉,思考著讓自己脫身的辦法。

  鬼才終究是鬼才,瞬息之間,便讓他想到了一個狐假虎威,瞞天過海的脫身之計。

  只見郭嘉直起了腰板,仰起頭看著眭固那頗為凶狠的外貌,瘦削且略顯病態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

  “這位將軍,你可知道我是誰嗎?”

  眭固的臉瞬時就僵硬了。

  今天是怎麽回事?怎麽人人都來問老子自己是誰?

  你是誰?你自己都搞不清楚,老子還他娘的挨個替你們記著!?

  眭固的眼睛一瞪,凶狠的咆哮道:“愛誰誰!老子先抽你兩鞭子再說!”

  說罷,便舉起手中的馬鞭子,作勢便要抽下。

  卻見郭嘉將手一抬,義正言辭的喝斥道:“你敢!打我?你試試啊!不怕告訴爾等,吾便是領渤海太守、代冀州牧之袁紹的……乾兒子!”

  眭固的眼睛頓時瞪的渾圓,手中的馬鞭子也停在了半空中。

  看著眼前這個自稱袁紹乾兒子的年輕後生,眭固不由的凌亂了。

  “你說……你是誰?”

  郭嘉看見眭固驚駭的表情,心道這招瞞天過海的唬人之計還是很有用的!

  “袁紹的乾兒子!”

  眭固緩緩的撂下了手中的馬鞭子,面色深沉如水,直勾勾的盯著郭嘉若有所思。

  袁紹的乾兒子,隊伍拉的挺大啊……

  “你……姓袁還是姓陶?”

  這下子換成郭嘉有點發懵了。

  黑山軍思緒飄忽之奇,甚至有點超出了鬼才的想象……問我姓什麽?問我姓袁且還能理解,姓陶是什麽鬼?

  “在下姓郭。”

  眭固的眼睛頓時瞪的渾圓,咬牙氣道:“豈有此理!袁紹的乾兒子,怎麽又蹦出個姓郭的?”

  郭嘉略感詫異的看著表現怪異的眭固……這漢子如此魔怔,不是他自己有病,就是這裡面有什麽貓膩。

  “袁紹的乾兒子姓郭……這不可以嗎?”郭嘉試探性的出言谘詢。

  眭固甩了甩頭,懶的多想,接著衝郭嘉招了招手,道:“你既然自稱是袁公義子,那就隨老子過來吧,我家白帥正設宴招待你弟弟,你倆正好一塊。”

  “啥?”

  郭嘉的胯下頓時有些涼颼颼的濕意。

  “我、我……我弟弟?”

  “是啊!”眭固略帶狐疑的看著郭嘉,道:“袁公的另一個乾兒子,姓陶的,你別說你連你乾弟弟都不認識。”

  郭嘉平日裡掛在臉上的浪笑,此刻顯得有些僵硬。

  “當、當然認識……請將軍帶路!”

  郭嘉從身後拿出酒葫蘆喝了一口,壓了壓猶如小鹿亂撞的心臟,強行鎮定下來。

  此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貼身衣物,適才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了……

  袁紹的乾兒子姓陶?不應該啊,原先沒聽說過啊?什麽時候收的。

  本以為假扮袁氏族人,借助袁氏名頭糊弄過去應是條妙計!

  哪曾想老天爺居然這麽不開眼……該巧不巧的居然讓自己真的碰上了袁紹的乾兒子。

  待會果真被拆穿真相,若那袁紹的真乾兒子心眼子壞點不幫襯自己,這些黑山軍會用什麽樣的手段使在自己身上……郭嘉心中想都不敢想。

  枉自己自詡為算無遺策,今日居然要在小河溝裡翻船了!

  心中七上八下的打著鼓點,但郭嘉表面上還是裝的非常淡定,笑道:“想不到我那……我那異姓的兄弟居然也在此處,果然是世事難料,哈哈哈,快哉!勞煩將軍引路,帶郭某去見他一見,我兄弟也好一敘舊情。”

  眭固見郭嘉表現的這麽風輕雲淡,心中的狐疑也就去了幾分,隨即招了招手,對郭嘉道:“那你隨我來吧。”

  說罷,便派麾下的黑山軍小卒牽了郭嘉的馬,看護著郭嘉向著陶商等人飲宴所在的帳篷而去。

  飲宴帳篷在兩軍正中間的場地,說好了雙方隻帶三十人,韓浩作為留守,率領泰山兵原地駐扎,時刻觀察黑山軍的動作。

  此刻突見對方陣營有幾個人奔著飲酒宴寨而去,雖然沒有幾個人不會有什麽大事,但為謹慎起見,韓浩依舊不敢怠慢,急忙派一騎兵飛速前去攔住眭固等人詢問其中緣由。

  當那名詢問的士兵帶著消息回來:告訴韓浩,眭固是領著袁紹的另一個乾兒子……也就是陶商的乾哥哥去飲酒宴帳拜訪,韓浩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頓飯吃的……厲害啊!

  光袁家的乾兒子就蹦出倆來!

  這到底都鬧的是哪一出啊?公子在那邊,究竟能不能撐的住啊!

  韓浩的心此刻都要衝到了嗓子眼了……他悄悄的對身後的一名親信使了下眼色。

  那親信會意,隨即悄悄的去暗中整備兵馬備戰,以便隨時衝向場中!

  韓浩擦了擦頭上的汗,抬頭瞧向那豎立在兩軍正中央的酒宴帳篷。

  韓浩有預感,待會一個弄不好,那地方恐怕就會變成腥風血雨之地!

  ……

  ……

  相比於韓浩,郭嘉的心情更是緊張到要死。

  那已經是近在咫尺的飲酒帳篷,在浪子眼中,此刻完全跟刑場無異!

  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這天底下除了精神有問題的人誰不怕死?郭嘉是浪子,但不是瘋子。

  郭嘉思慮了一路,也沒有想到有什麽好的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眼下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隨機應變渾水摸魚吧。

  眭固當先打頭,來到了飲酒的帳篷口。

  帳篷裡面,起初飲宴的尷尬已經消除,白繞和陶商等人正在一邊喝酒一邊談笑,彼此間其樂融融,關系明顯有了緩和增進的氣象。

  眭固翻身下馬高聲向裡面揚聲稟報:“白帥,末將的手下, 在軍中後方的小路上,攔住了一名誤闖入此地的書生,其人自稱也是袁公的乾兒子,說是要來跟陶公子敘敘舊。”

  陶商此刻剛端起酒盞喝了一口酒,還沒等咽下去,聞言直接“噗”的一口噴了出來。

  我尼瑪!

  眭固這廝,故意調理我的吧?

  不僅是陶商,眭固的這聲叫喊,猶如重磅炸彈一樣,將帳篷內適才所有的歡聲笑語,都徹徹底底的轟擊了個乾淨。

  徐晃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陶商,面色深沉似水,一隻左手在不知不覺間,悄悄的摸向了身旁開山大斧的斧柄。

  這是要暴露的節奏啊,這其樂融融的飲酒宴席,看樣子馬上就會變成戰場煉獄!

  徐晃的動作,並沒有逃出陶商的眼睛,但陶商卻沒有阻止。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突然到陶商一時根本想不到辦法如何應付。

  白繞喝的有點迷糊了,聽了眭固的喊聲,一時間似是沒有反映過勁來,半晌之後方才把這根筋轉明白。

  他大著舌頭,詫異的指著陶商道,奇道:“怎……怎又一個兒子?”

  陶商的臉有點發黑。

  混帳東西,看看這點酒嗑讓他嘮的——稀碎。

  “是又一個袁公的乾兒子。”陶商出言糾正白繞的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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