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在後陣,看著一個個進入到己方陣營的滿朝同僚,不由的老淚縱橫……說不上是傷心的還是被陶商和董卓聯手氣的。
短短幾天的時間,這些朝中公卿的生活仿佛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不但離開了自己事業的發源地洛陽,更是幾經戰亂之禍,顛沛流離之苦……在鬼門關前來回晃蕩了數遭。
高官厚祿,權力朝堂,那些東西仿佛都成了過眼雲煙,連日來朝臣們在遷移的過程中見到了太多的戰亂,太多的死亡,太多的鮮血,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平平安安的活著,活著離開這充滿著是非的修羅戰場。
進入了諸侯陣中的諸位大臣們各自下了馬車,有的激動有的寡言,有的彼此安慰,有的相互慶祝自己脫離魔掌,有的在感慨天子不能逃出生天,有的則是在擔憂那些被董卓帶到西涼軍陣營的同僚們。
總之是五花八門,什麽表現的都有,足品人間百態。
當最後一位朝臣走進了五路諸侯聯盟軍的陣營後,代表著這次平分朝臣的活動圓滿的落下了帷幕。
董卓坐在戰車上,看著那些被拉回到自己陣營的朝廷臣工,又看了看對面敵陣裡的另一半,眼眸中流露出了不甘的異色。
“呂布和李肅所率領的北軍,還沒有到嗎?”老賊轉頭問李儒。
李儒搖了搖頭:“半點消息也沒有。”
“唉!可惜!”聽了李儒的話,董卓徹底的死心了,他用右手重重地一捶膝蓋,言道:“前軍改後軍,徐徐而撤!”
隨著董卓命令的下達,便見西涼軍的方陣開始發生了變化,後陣的兵馬改成前隊,押送著一半的公卿徐徐向後方退去,而前部兵馬則是依舊面對著諸侯聯軍,嚴陣以待,士卒們的臉上充滿了警惕之色,防止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敵軍突襲。
見董卓已經安排撤軍,陶商對曹操道:“孟德兄,老賊撤軍了,咱們是不是也得趕緊撤。”
曹操先是點了點頭,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搖了搖頭。
“且先不急,賢弟,老賊生性奸詐狡猾,咱們若是撤的太急,被老賊看出咱們心虛,恐有不妙,且先按兵不動,給老賊一個假象,待其先行撤走之後,咱們再慢慢撤退,如此方可迷惑董賊。”
陶商恍然地‘喔’了一聲,不留痕跡地斜眼看了曹操一下……
還說老賊生性狡猾,感覺你可比他要狡猾多了。
陶商隨曹操返回己方軍中,方進入中軍的中陣,便聽一個如同巨雷般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轟鳴炸響。
“好個陶家小子,這般……這般的詭狡之法,虧你也能想的出來!”
陶商的耳膜被震的嗡嗡的,急忙抬手揉了一揉,轉頭看向張飛,無奈道:“張將軍這麽喊話,陶某的耳膜吃不消啊。”
張飛訕笑,抬手拍了拍陶商的肩膀,道:“好小子,端的是個有本事的!”
劉備亦是打馬過來,對陶商道:“陶公子臨危之際,還能想出這等……這等旁門之法,雖然有欠王道之風,但畢竟還是救下了半數朝臣,若是再繼續拖延,一旦西涼軍援軍至,只怕這大勢傾頹,朝臣們也……”
說到這裡,劉備長聲一歎,下話沒說有,但眾人誰都明白,繼續拖延別說一個朝臣一個也救不出來,便是五路諸侯們的這些兵馬,能不能安然撤走,也是個問題。
陶商謙虛地擺擺手,連稱不敢,突然卻看到王允在貂蟬的攙扶下,黑著臉向自己走了過來。
一看王允不善的臉色,陶商有點冒虛汗了。
待王老頭走到自己的面前,還未等其有所動作,便見陶商搶先一步說道:“事前說好的,不許打人!”
王允楞了愣,又要張口。
陶商又急忙道:“也不許罵人。”
王允的臉變的更黑了。
原來適才的約法,都是在這等著呢!
又過了片刻。
“臭小子,端的是不為人子!”王允當著曹操、劉備、鮑信等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自毀前言,只是留下了這一句話,轉身顫巍巍的奔著自己的車攆而去。
曹操和劉備等人不由得莞爾,各自偷笑,卻也不好多說什麽。
此刻董卓的兵馬已經是撤的遠了,曹操、劉備、鮑信、孫堅等人亦是各自去傳令兵馬徐徐而撤,留下陶商在原地摸著鼻梁尋思……
剛才王允那句“不為人子”,究竟算不算罵人的范疇?……這老頭真壞,居然跟我打擦邊球,應該判他違規。
王允氣哼哼的回了車攆,貂蟬卻是在原地沒動,她看著王允的背影,頗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陶公子,多謝仗義相助,雖然你這個相助的方法,有點……有點那個……”
陶商不置可否地“嘿”了一聲,道:“我事先可是說過了,我最多只能救一半。”
貂蟬聞言點了點頭,這女子現在看向陶商的眼神有些奇怪,神情似乎頗為複雜。
“我義父那個人行為端正,多少可能對陶公子的方式有些不滿,但他心裡還是感激公子的,如果我猜的不錯,對公子可能還會有激賞之情,只是面上不好過,故而剛才出言重了些,公子別往心裡去便是。但是公子對滿朝公卿的大德,小女子敢斷言,諸公心中必然都會記得……”
陶商聞言忙推辭道:“還是不用了,舉手之勞而已,諸公都是股肱之臣,陶某不過是一白身,跟他們我高攀不起,今後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貂蟬聞言頗有些詫異。
對於陶商來說,借著這個事件,是他眼下跟這些朝中親貴結交的最好時刻,為什麽看他的樣子,反倒是退避三舍,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
陶商這樣子不是裝出來的,他確實是不想,這些人都是朝臣重臣,有很多又是一方的世家望族之人, 他們本人亦或是身後所代表的勢力盤根錯節,極其複雜……眼下天下形勢將會越來越混亂,跟這些人沾染的太多,很容易就會被規劃到保皇黨亦或是世族黨的陣營中,辦起事來束手束腳諸多禮法限制不說,一個不小心還會被掣肘製衡。
世家望族不可不交,卻也要分時候。
至少在目前的這個情況下,陶商還是想保持中立,不摻和到平衡天下各地的政治陣營的任何一方。
生活嗎,有時候簡單的可能就是最好的。
“對了,貂蟬姑娘……”陶商突然衝著貂蟬露出了一個陽光的微笑。
貂蟬被陶商這一笑弄的似是有些措手不及,臉色登時變得羞紅,頗有些手足無措。
她捋了捋發髻中落在耳邊的黑絲,背脊微微挺直,低聲言道:“陶公子有什麽事嗎?”
陶商依舊是笑的那麽溫暖:“適才陶某跟你說的那些彩頭……你那……”
貂蟬不敢看陶商的臉,雙頰仿佛更紅了,低聲道:“小女子有……”
陶商聞言眼眸一亮,忙道:“姑娘把東西放哪了?”
貂蟬低著頭悄聲道:“金器細軟在洛陽城的司徒府裡……小女子臨走前匆忙藏好的,怕在路上太過混亂被西涼兵搶了,尋思日後有機會再回洛陽再取不遲……”
陶商聞言忙道:“那些金器細軟,藏在司徒府什麽地方?”
“放在很隱秘的地方……一般人肯定尋不到的……但小女子真心沒想到董卓會在洛陽燒房子……”
陶商的笑容頓時僵硬住了。
這女的……欠拾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