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孔伷的糧食和軍械,陶商收服的黃巾軍終於安定了下來,並正式入組到陶商麾下的徐州軍中。
不過,在潁川之地,這支兵馬還有了一個別稱,被潁川軍民戲稱做“要飯軍”。
也沒辦法不被人家誤解,面黃肌瘦破衣爛衫不說,一來就被施舍糧食和軍械,不是要飯是什麽…………
陶商借著在潁川駐扎,讓許褚抓緊時間整備這支黃巾軍,並加以訓練。
這些黃巾殘軍主要是以步卒為主,皆使長槍圓盾,雖然兵器都是潁川府剩下的殘次品,但總比沒有要強。
訓練了幾日之後,一支強大的諸侯軍終於抵達了潁川之境。
江東猛虎,長沙太守烏桓侯孫堅率領麾下程普、韓當、祖茂、黃蓋、朱治等諸多得力手下來到了潁川。
孫堅今年三十五歲,正是精壯之年!
放眼目前大漢的情況,能稱得上赫赫有名的百戰名將是有幾個的,其中皇甫嵩用兵善於調度,兵陣恢弘磅礴;朱儁善以少勝多,屢破反寇;公孫瓚長於騎兵,用兵以正,不屑陰謀詭計,卻也是縱橫北地,威震胡虜。
但在這幾人中,用兵最猛,最暴力,最直接的莫過於綽號江東猛虎的孫堅!
孫堅遇強則強,善於力拚,破妖賊許昌、戰宛城黃巾、克長沙區星、定宜春叛亂,遇到什麽強敵賊寇都是一拳頭砸過去,直到將對方碾碎為止!
*
孫堅抵達潁川,孔伷和糜芳、陶商等人都出來迎接,真算是給足了面子。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在這個以拳頭為尊的時代,實力不如人家,自然就要放下一點姿態,君不見孫堅這虎玩意前幾天路過南陽,一個談不攏就把太守殺了,對於這樣做事不顧後果的人,誰閑的沒事招他。
陶商對孫堅還是很感興趣的,他非常想看一看這個號稱‘孫氏立足江東,已歷三世’中的第一世,這位孫氏的第一位英主,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隆隆的馬蹄聲與腳步聲相交奔著潁川的方向而來,陶商抬眼望去。
孫堅的兵馬前陣呈現出一個規則的陣型,正向著己方緩緩推進,陣法陶商不認識,但看起來布置的挺有規律,呈五邊狀四列,中軍陣內是騎兵平頭踏進,眾星拱月一般將孫氏的大纛旗緊緊拱衛在中間。
陶商背後,站著的是許褚,許褚仔細的看了半晌,方才低過頭來道:“嘿嘿,行軍的路上,何必還要在前軍布陣?這麽走的話,八百年也走不到洛陽,擺明了就是剛才臨時布陣,過來示威的。”
陶商笑了笑:“你現在看事情很有高度麽,令人刮目相看。”
少時,便聽一通鼓聲響起,便見孫堅的前軍拉開一條道,中間則留出了一條寬敞的通路,一眾為首的將領打馬徑直而來。
為首的將官大概有十來個,但在這些人中,陶商還是一眼就把孫堅給認了出來。
孫堅穿著一副看似很重的鎧甲,身材極為高大!是陶商自打穿越回東漢以來,除了許褚外所見過的最高的人,但與許褚那猶如大狗熊的憨莽勁兒不同,孫堅渾身有一股陰鷙之感,雖然他號稱是“江東猛虎”,但陶商感覺他並不是一頭純虎,反而是類似於虎和狼雜交出來的品種,凶惡中帶著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狡黠。
“孔刺史,久違了!”孫堅披甲在身,卻怡然自得的向著孔伷行了一個軍禮,態度上明顯有著幾分傲慢。
孔伷不敢怠慢,急忙還禮,笑道:“久仰文台大名,
今日一見,果然是不負英雄之名。放眼天下,若談之能與文台風姿平肩,實是無有能出公左右者。” 他以一州刺史之尊,能夠對孫堅說出這樣的話,實乃是謙恭到了極點,但孫堅似乎根本不買他的帳。
孫堅緊緊盯著孔伷,慢悠悠地道:“孔刺史,天下英雄,共同起兵討伐董賊,閣下既已響應後將軍之征詔,為何依舊陳兵與此裹足不前?袁公對於刺史這般做法,實是很不滿意。”
孔伷身後,潁川的一眾隨同接風的文武官員聞言不由露出怒色!
這孫堅委實太過猖狂,方一到地就對刺史咄咄逼人,他不過是長沙太守一職,若論官職高低,尚遜孔伷,安敢如此無禮?
孔伷的心中也很不高興,怎奈孫堅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先後弄死太守和刺史,風頭之勁一時無二,成為了赫赫有名的“地方官殺手”,殺個把封疆大吏跟吃豆子似的,孔伷腦袋再硬,也不見得比王睿和張谘強多少。
忍吧,忍一時之氣……畢竟腦袋要緊。
“文台誤會了!”孔伷重重地搖頭,歎息道:“在下接手豫州刺史一職,尚不足一年,雖有報國之心,但卻力有不逮,豫州境內,兩郡四國九十七縣,目下能直接受我調動的,三分尚不足一,這刺史不好當啊,所以遷延了進兵的時日,還望文台替我向後將軍解釋個中難處,在下感激不盡。”
孫堅的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但和陶商經常露出的那種謙和溫遜的笑容不一樣,孫堅的笑容顯得很冷厲,很瘮人,道:“天下紛亂,社稷有倒懸之危……既然如此,公若坐不得這豫州刺史,何不讓賢耶?”
這話一說出來白癡都知道說的太重了。
場地當中瞬間就充滿了火藥味。孔伷似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呆愣愣的不發一言,他身後的幾名武官忿忿不平,大有上去找孫堅火拚一場的衝動……就是不太敢。
就在這個尷尬的當口……
“孫太守剛毅善戰天下聞名,我等不過是碌碌之輩,若論在戰場之上,豈能與孫太守相提並論?提前起兵也是白搭,萬一再被董卓擊敗了,只怕會挫去聯軍銳氣,那就得不償失了。”陶商恰逢其會的插言過來,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情況下,遞出了一番緩和的話語。
孫堅眯起眼睛,轉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相斯文清秀的弱冠少年郎。
“汝乃何人?”
陶商拱手微笑道:“徐州刺史陶公治下征西軍監軍陶商,見過孫太守。”
“哦!”孫堅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想起來了,聽說陶使君坐鎮徐州不能輕動,特命膝下長子隨軍遠征,想必就是公子你吧。年紀輕輕就代表一鎮諸侯會盟,少年英雄啊?”
“不敢。”陶商笑道:“在孫將軍面前,小子不過弱冠稚子,如何能當得英雄二字。”
“既然不是英雄,便勿做英雄事!”孫堅嗤笑一聲,話裡話外頗不客氣:“陶使君年紀大了,架子也大,報國之事也假手兒子來乾?莫不是瞧我等諸侯不起,不配與他會盟?”
陶商身邊的糜芳面色一紅,張嘴想要回罵兩句,卻被陶商伸手拉了一下袖子。
陶商依舊保持著微笑,道:“我父治政尚可,若論軍事,又豈能與孫太守平肩?小子來時,家父曾特意叮囑,一切軍事皆應以後將軍袁術和長沙太守孫堅馬首是瞻,如此,方能討伐奸佞,匡扶社稷,不然恐事不濟,徒惹天下笑柄。”
孫堅很有威嚴地點了點頭,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玩味:“倒是個機靈的孩子,話裡話外的懂得分寸,不過就憑你這三兩句言語,就要把孫某人支上前線,怎麽?你還想作壁上觀,保存實力?”
陶商搖頭笑道:“孫太守誤會了,小子說過,太守若有差遣,徐州軍在所不辭。”
孫堅轉頭看向孔伷道:“不知孔刺史你又是何意?”
孔伷急忙道:“孔某不懂軍機,自當以袁公和文台馬首是瞻。”
“好!”孫堅沉聲道:“既然有二位的承諾在此,那本人便不再推脫,那討董之事,自有袁公和孫某並力向前,你們就做點你們應該做的……先煩勞孔刺史為孫某和袁公各準備五萬石糧草,以為軍需,日後有事,再行煩勞不遲。”
“各五萬石……這……這總共得十萬石啊。”孔伷的臉色古怪地抽了一抽,似是頗有不甘:“文台,這麽多的軍需一時難以湊齊,我不妨先供給你部和袁公三萬石,其他的日後再做補齊,如何?”
孫堅向前來了來,立在孔伷身前不遠處,威脅道:“無有糧草給我,倒是有糧草和軍械供給徐州軍了?看來孔刺史是認為,討伐董卓軍的主力當以徐州軍為先了?對陣呂布、華雄、李傕、郭汜、張濟等人,也得要靠徐州軍的諸位將官了?”
孔伷被孫堅這麽一說,張口結舌,實在想不到為何自己給陶商的軍隊提供糧草和軍械的事,這麽快就被孫堅知道了去?
陶商面色不變,但心中卻陡然一震……
沉澱了一下之後。
陶商對著孫堅笑道:“孫太守勿怪,糧草軍械不過是孔刺史看我部兵馬軍需不足,暫時借給小子的而已,孫太守想要什麽,隻管從我部拿,小子定無不從。”
這話一說出來,饒是孫堅也不由得詫然了。
孫堅的眼眸中不由露出了一絲奇色:“已經分給麾下士卒的軍械糧草,又要拿出來送給別人,娃娃,這能服眾嗎?”
陶商搖了搖頭,道:“這樣做當然不能服眾,但我只是在告訴我麾下的將士們一個道理。”
“道理?”孫堅來了興趣:“是何道理?”
陶商盯著孫堅,一字一頓地言道:“大爭之事,無尊卑;弑上欺下,無奈何;君子不君,賊子不賊。”
孫堅收起了臉上的玩味,神情漸漸轉冷:“怎麽?你不服氣?”
陶商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我很服氣,太守拿走了本是我軍的軍械物資,我的士卒們雖會蒙恥蒙羞,但這也會更加滋長他們想要變成一支強軍的願望,有的時候,我們被拿走的或許只是很小的一塊,但那種恥辱的感覺,會滋長我們強大的決心,總有一日,會成倍的從別人那裡取回我們失去的,並在取回的同時俯視別人。”
說到這裡,陶商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就像孫太守今日對在下一樣。”
孫堅聞言,眉毛不由得揚了起來,想說些什麽,但嘴唇動了動,最終卻沒有說。
半晌之後,孫堅才終於開口:“陶大公子除了任徐州西征軍監軍外,目下在徐州居何職?”
“小子乃是白身。”
孫堅點了點頭, 道:“白身是麽……好,本將記住陶公子了!孔刺史給你的軍械,你自去用之,與我無乾!孫某還不屑於撿別人吃剩下的。”
說罷,又轉向孔伷道:“我軍五萬石,袁公之軍五萬石,十萬石糧草!還請孔刺史盡快籌備,勿要讓我們等的太久。”
說罷,便見孫堅轉頭對著身後的將士們喊道:“擇空曠處,安營扎寨!”
竟是也不問問東道主孔伷的意見,直接自己擅自選地安營歇兵。
孔伷再好的涵養,也被氣的渾身打哆嗦。
他剛想出聲抗議,卻見陶商來到他的身邊,衝著他悄悄地擺了擺手,道:“世叔不必生氣,他要十萬石糧草,世叔你回頭準備二十萬石給他。”
孔伷吃驚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袁術和孫堅欺人太甚,張口便問我要十萬石糧,我還主動給他們二十萬石?賢侄,是不是連你也覺得世叔我好欺負?”
陶商搖了搖頭,看著孫堅已是離開了兩人去安排扎營事宜,便道:“今天這事兒不僅僅是要糧那麽簡單,回頭我再跟你細說,眼下世叔隻管預備就是……世叔若是信得過小侄,這二十萬石糧草我會一顆不少的幫你要回來,而且還附帶加成。”
孔伷聞言皺了皺眉,顯然是信不過這位小侄兒……現在的孩子一點都不實誠,張嘴就吹/牛/逼。
陶商卻仿佛沒有看到孔伷質疑的表情,笑著道:“孫堅雖是武官,卻也不會不懂得同盟間的禮節,他今日來這盡顯驕橫霸道,分明就是事先有預謀的……世叔你放心,回頭我幫你整死這二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