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舟上,因自己‘不舉’的原因,張凌陽的心情始終不大好。
孫勝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裡。
想要將張凌陽‘不舉’的原因一一道出,可孫勝又害怕張凌陽因此遷怒眾人,因此心中十分忐忑。
孫勝伺候張凌陽歇下,匆匆前往另一艘船上求見孫定安和張致遠。
孫定安、張致遠之前因為文武之爭,又同為先皇永康帝遺命的輔政大臣,關系一向不是很融洽。
現在好了,兩人都已經致仕,也不必擔心朝中之事,與之前相比,關系反而更加的和諧,隱隱有些忘年之交的意思。
此刻,張致遠、孫定安兩人正在船上閑談,說起陳年舊事,不約而同的大笑起來。
兩人也算是鬥了大半輩子,都沒有想到,臨老了,竟然會有今天這種相處模式。
也許,最了解自己的,永遠都是自己的政敵的緣故吧。
現在兩人相談很是投趣。
這時,孫定安見孫勝乘著一艘小舟來到自己的船上,臉上掛著憂思,便問道:“怎麽孫公公有心事,可是陛下心情還沒有緩解過來?”
孫勝點了點頭,向孫定安、張致遠二人弓腰行了一個禮,說道:“自離開揚州,萬歲爺臉上始終沒露出過一絲笑容。
咱家這做奴才的,心裡實在擔心的緊。
萬一萬歲爺因此事升起了心病,那咱家可就百死莫贖了!”
聽孫勝這麽說,孫定安沉吟片刻,說道:“要不然,咱們就將此事回稟陛下就是,反正現在已經離開了揚州城!”
“隻怕此事不妥!”張致遠不大讚同孫定安的意見,“如果咱們現在就將此事告知陛下,你我二人身為老臣,陛下心裡即便責備,也不會處置。
可孫公公、韓指揮使並李太醫那邊,隻怕沒有好果子吃了。
咱們之所以如此做,雖是出於陛下的身體著想,可到底是欺君之罪。
萬一陛下盛怒,隻怕孫公公、韓指揮使並李太醫都要人頭不保了!”
“張閣老所言極是!”孫勝苦笑著附和道,“咱家就是怕萬歲爺盛怒之下,將咱家等人拉出去砍了,這才不敢道出!
可以萬歲爺現在的狀況來看,如果此事繼續隱瞞下去,隻怕遲早要生出心病來。”
“那該如何是好?”孫定安的眉頭皺了下,顯然心中也十分擔心張凌陽會因此而生出心病。
“以老夫看,咱們不如將李太醫喊來一同商議一番,看李太醫那邊有沒有盡快恢復陛下身體狀況的藥方。”
“也是!”孫定安點了點頭,“咱們幾個都不懂醫術,說再多也是無用!”
說著,孫定安扭頭對船上的仆人吩咐了一聲,讓其將李太醫喊來。
半刻鍾過後,李太醫乘小舟登上孫定安的船。
待孫勝說明原委之後,李太醫說道:“盡快恢復陛下那方面功能的藥物有倒是有,隻是……隻是那藥方有損身體元氣。
如果執意讓陛下服用,隻怕陛下至少要調養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徹底恢復過來。”
一聽李太醫如此說,張致遠、孫定安對視苦笑一聲。
服用了暫時讓人不舉的藥物,張凌陽才一個多月才能恢復過來。
現在立刻恢復那方面的功能,至少要調養三個月。
怎麽算,這筆帳怎麽不劃算。
“還是我去陛下那裡說明原委吧!”孫定安起身,說了一聲便欲乘舟。
“孫兄等等,老夫陪你一同前去,咱們兩人一同擔下這個責任,相信陛下即便再是盛怒,也不會重罰咱們的。”
孫定安點了點頭,並沒有拒絕張致遠的好意。
畢竟,此事牽扯太多,誰都說不好到時候張凌陽會用何種方法處置他們。
即便他們這麽做,也是出於張凌陽的身體考慮。
可在自己的飯菜裡下藥,且還有身邊那麽多人配合,任誰做上那把龍椅,心裡都不會踏實的。
畢竟,此次是出於好意,可萬一是出於惡意,那是不是說張凌陽的小命隨時都有可能交代在他們手中?
所以,在孫定安、張致遠二人交代了事情原委之後,張凌陽心裡是又氣又怒。
即便明白他們都是出於好意,張凌陽卻也不得不對此做出懲罰。
孫定安、張致遠兩人早已經致仕,考慮到兩人同為先帝指定的輔政大臣,張凌陽不好過多懲戒,致仕勒令他們二人各自回到自家老宅安養晚年。
而孫勝,可以說是此事最關鍵的一個人物。
雖然是出於好意,可到底越了規矩,被張凌陽勒令前往徐州守皇陵去了。
而另外一個關鍵人物李太醫,自然也不能再呆在宮裡,張凌陽早早的將其打發出去,並且以後不能再在京城裡過活。
至於另外一個重要人物韓笑,張凌陽不知出於什麽考慮,並未動他分毫。
雖說這對韓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越是這樣不處置,韓笑心裡越是荒的一匹。
別的牽扯到此事中的人物,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都被張凌陽打發了,而自己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如此沒有一丁點的懲罰,可讓韓笑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
熬了大半天,韓笑實在是熬不住了,急忙踏上張凌陽所在的龍舟負荊請罪。
“你還知道前來請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韓笑,張凌陽譏笑道。
“微臣惶恐!”韓笑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起,自然看不清現在張凌陽到底是什麽表情。
“惶恐?”張凌陽哂笑道:“你惶恐什麽?該惶恐的,不應該是該朕才嗎?”
“陛下這麽說,臣萬死難辭其咎!”
“你有什麽可萬死的?”張凌陽繼續譏笑,“身為錦衣衛指揮使,你是朕放在宮外的耳朵、眼睛,如今倒好,竟然夥同他人一同欺瞞於朕。
你是不是覺得,之前你這麽做,是出於好心?是為朕著想?”
“微臣不敢!”韓笑回道,“不過微臣敢以性命擔保,微臣確實是為了陛下的身體著想,才參與了此事。”
陡然,韓笑的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微臣亦知,無論微臣是出於什麽考慮,確實犯了欺君之罪,即便陛下現在就砍了微臣的腦袋,臣也沒有半點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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