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提督小福子有事尋張凌陽,剛剛來到養心殿前,見孫勝如此模樣,便上前問道:“孫公公這是怎麽了?”
孫勝長歎一聲,將方才之事一一告知小福子,最後說道:“昨晚貴人們取走的東西,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咱家這可如何說啊?”
小福子眼睛一轉,說道:“這還不簡單,一會兒孫公公取了單子之後,將‘件’讀成‘箱’不就成了?”
孫勝登時會意,拍著腦門說道:“還是你小子機靈,咱家怎麽沒有想到呢?”
說著,孫勝便急匆匆的前去取單子去了。
孫勝回來,偷偷打量了張凌陽、鄭永基等人的臉色。
待張凌陽發話,孫勝打開單子讀了起來:“慈寧宮一千一百一十二箱,長春宮九百三十七箱,高貴妃二百三十二箱,鄭貴妃二百五十四箱,朱婕妤二百三十八箱,吳賢妃二百九十六箱……”
鄭永基一聽,自己的女兒鄭貴妃竟然拿了這麽多箱。
朱開山也錯愕不已,沒想到自己的女兒朱婕妤竟然如此‘貪得無厭’。
看了鄭永基一眼,朱開山見鄭永基眼神四處亂逛,很顯然是沒有想到鄭貴妃竟然也收了好處。
“好了,不用念了!”單子還沒念完,張凌陽便擺手示意孫勝退下。
孫勝哪敢猶豫,急匆匆的退出了養心殿。
萬一,有大臣提出要親自眼看單子,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好在萬歲爺聰明無比!”孫勝心裡不無感慨道。
養心殿內,張凌陽看了眾人一眼,說道:“幾位愛卿,想必你們已經聽到了。
朕送出去的東西,總沒有再收回的道理吧?
否則,讓嬪妃們如何看待於朕?”
“可是陛下,您賞賜的東西是不是太多了?”李廣泰提出質疑,從其臉色上看,明顯是不信的。
聞言,張凌陽頓時’拉長著臉‘說道:“如果幾位愛卿不信,大可前去打聽。
正好,鄭愛卿和朱愛卿都在這,可以讓他們去向鄭貴妃和朱婕妤去問一聲去。”
“微臣不敢!”鄭永基急忙道罪。
想想也是,一個父親竟然打聽自己女兒的私房,這說出去,明顯不好聽啊。
更何況,鄭永基還身為內閣首輔,那這件事情傳揚出去,鄭永基的名聲可就要爛透了。
朱開山同樣如此。
不過心中,朱開山已經打定主意,等回家之後,一定要讓夫人進宮,好好告誡女兒一番,不要這麽的‘貪得無厭’了。
想想方才孫勝說出來的數字,朱開山都覺得有些臉紅。
自己的女兒隻是一個婕妤,拿的東西竟然比她位份高的嬪、妃乃至貴妃都要多上一些。
如果朱婕妤聽到自己父親心裡所想的話,肯定會抱怨不已:“別人拿的是什麽東西,女兒拿的又是什麽東西?
別人拿的都是上好的東西,女兒拿的可是次一些的東西,那能一樣嗎?
女兒如果不多拿幾件的話,那可不就吃虧了?
再說,女兒拿的隻有二百九十三件,又不是二百九十三箱。”
“什麽,皇上說女兒拿了二百九十三箱?女兒這寢宮統共才這麽大,能放得下那麽多箱子嗎?”
鄭永基等人都被張凌陽繞暈了,根本就沒有想過后宮除卻慈寧宮和長春宮的地方稍大一些之外,其他嬪妃的寢宮,根本就放不下這麽多箱子。
不過在場的都是老狐狸,雖然沒有想到嬪妃寢宮的大小,但還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回過神來,鄭永基便道:“陛下,那些抄家所得的物件微臣就不說了,可這炒獲的銀子,總得歸到國庫中吧!”
“看朕,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張凌陽一拍腦門,急忙朝殿外大喊道:“孫勝,給朕滾進來。”
待孫勝進殿,張凌陽吩咐道:“你即刻前去皇家銀行總號,去提一千萬兩銀子充入國庫。”
“一千萬兩?”聞言,李廣泰、朱開山兩人頓時喜笑顏開,沒想到這次陛下竟然如此痛快。
可鄭永基、陳一鳴兩人在朝擔任重臣多年,又豈不知以江南之富,又豈能隻抄了一千萬兩的銀子?
再說,陛下這麽大方,所得的銀子肯定遠遠不止這麽些。
“孫公公慢走一步!”鄭永基喊住欲下去傳旨的孫勝,而後回頭看向張凌陽說道:“陛下,數目隻怕不對!”
聞言,不止張凌陽,連李廣泰、朱開山兩人也愣了一下。
只見鄭永基說道:“啟稟陛下,以江南之豪富,別說抄出一千萬兩銀子,即便抄出一萬萬兩銀子,也是有可能的。
以錦衣衛的手段,不會銀子沒有挖完就匆忙回京。
所以微臣懷疑,肯定是錦衣衛指揮使韓笑並上下有所貪墨,而且數量還不少。
所以陛下只見到了這麽一點銀子。”
鄭永基的聰明之處,便在於他沒有將矛頭直接指向張凌陽,而是指向了錦衣衛。
意思就是說,如果陛下隻向國庫劃一千萬兩銀子,那錦衣衛上下,陛下您就要嚴厲處置。
而如果陛下您想保住錦衣衛,那就‘乖乖’的再多給國庫一些銀子。
錦衣衛乃是張凌陽的耳目,指揮使韓笑又一向得力,張凌陽怎麽舍得處置他?
所以,面對鄭永基的‘道理’,張凌陽不得不進行妥協。
“孫勝,去向國庫劃撥兩千萬兩銀子去!”之前張凌陽的面皮便已經被李廣泰撕開了一層, 這會兒,張凌陽索性不要面皮,直接說道。
“陛下……”鄭永基再次開口,卻被張凌陽打住:“三千萬兩,不能再多了!”
見張凌陽如此說,鄭永基心裡明白,這已經是張凌陽心裡的底線了。
鄭永基乖乖的閉口不言。
要不然,真把張凌陽逼到絕境,別說三千萬兩了,隻怕連一千萬兩,他們也要不回來。
畢竟,皇帝如果跟你耍流氓,你朝誰說理去?
不止鄭永基明白這個道理,陳一鳴、朱開山、李廣泰三人也明白這個道理。
再說,三千萬兩銀子已經不少了。
去年整頓了鹽務之後,大周一年的稅收也才一千萬兩銀子左右。
怎麽看,這三千萬兩銀子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