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避免的,此次科舉的結果還是引起了士子的一片嘩然。
無他,此次科舉錄取的人員實在太少了。
隻有往年的三分之一不要。
不知是誰帶的頭,大批士子在殿試成績公布之後沒多久,便雲集在了宮門外面,想要向天子討一個說法。
一個客棧內,狀元周暢。榜眼李泰坐在而後靠窗的位置,看著大街上向宮門而去的落第士子,臉色並不好看。
“周兄,你真的不打算前去?”李泰看了周暢一眼,又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問道。
“李兄不是也沒去嗎?”周暢淡淡的掃了李泰一眼。
聞言,李泰苦笑一聲,說道:“我倒是想去,可卻也明白,這些同窗心目中的領袖是周兄您,而不是我。
如果我去了,隻怕難以服眾!
須知,周兄您是上屆浙江鄉試的解元,聲名遠播,又豈是愚兄能夠比擬的?”
周暢不以為意的輕笑一聲,說道:“李兄此言詫異,論年紀,李兄您可是年長小弟好幾歲。
論聲望,李兄您系出名門,小弟隻有羨慕的份兒!”
李泰,同左都禦史系出同族,故而周暢這麽說並無什麽差錯。
但他卻不知,李廣泰因個人秉性的緣故,根本就不被李氏一族所容。
早早的,李廣泰的名字便被李氏一族的族長從族譜上給劃掉了。
個中緣由,根本就不足為外人所道。
所以,見周暢這麽說,李泰臉上的苦澀更加的濃鬱了。
當然,李泰也沒向周暢解釋家族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
畢竟,那些事情說起來有些丟人。
周暢、李泰二人相互試探,但卻都明白,此次士子鬧事,他們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面的。
否則,他們的仕途也就就此而終了。
畢竟,當今天子昏庸無道的名聲可是聲名遠播。
萬一被這麽一個昏庸無道的皇帝給惦記住了,他們以後隻怕連覺都睡不安穩,日日夜夜的擔心萬一哪一天錦衣衛突然闖進了自家大門。
再說,此次會試出這樣的題目,天子的用意不言而喻。
也因此,被欽點為狀元、榜眼的兩人就更加的不敢出面了。
他們怕被那些落第士子給噴一個狗血淋頭。
畢竟,以此次會試的題目來說,能被欽點為狀元、榜眼的周暢、李泰二人,試卷上所寫的內容肯定深合天子的心意。
也因此,周暢、李泰已經無形之中站立在了天下所有士子的對立面。
此時的周暢、李泰二人是有苦卻說不出來。
難道周暢要站出來說自己試卷上所言是完全站在士紳的立場上說話的?
可即便周暢這麽說了,又有誰會相信呢?
畢竟,此次會試的試卷並未被公布出來,便更無人相信周暢的話了。
其實,在會試結束之後,張凌陽便命孫勝將此次會試的考卷全都給燒了。
並且,張凌陽還給幾名考官下了禁口令:此次考卷上的內容無論是被誰泄露出去的,全體考官全部下錦衣衛詔獄!
一眾考官知道,張凌陽並不是在開玩笑。
他是真的敢這麽做。
碰到這麽一個不講原則的皇帝,他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是無奈至極。
原本他們還指望著身為主考官的李廣泰能夠據理力爭。
但李廣泰已經決定此次站在皇帝那邊了,又怎會幫他們說話?
現在,在士林之中,聲望最高的自然不是周暢、李泰二人。
說出來好笑,在士子之中,聲望之高的,是被欽點為探花的朱陽。
畢竟,在一眾士子看來,同為一甲出身的朱陽沒有入翰林院不說,還被天子外放到了揚州做鹽科提舉司提舉。
雖然鹽科提舉司提舉是從五品的官員,而且是出了名的肥差。
但在一眾士子看來,朱陽這是被聖上貶黜,以後隻怕永無出頭之日了。
畢竟,按照大周以往的慣例,隻有入了翰林院,才有入閣拜相的機會。
而這個機會,卻沒有給朱陽。
這不是被天子刻意發配又是什麽?
故而,在成績公布之後,無數的士子前去拜訪朱陽,希望朱陽能夠成為他們的領袖,帶頭前去宮門外鬧事。
聽到消息之後,朱陽是苦笑不已。
畢竟,會試之上自己寫了什麽,其他人不知道,難道朱陽自己還不清楚嗎?
所以,面對群情激奮的士子,朱陽苦笑著解釋道:“我畢竟是被聖上厭倦之人。
而且,此次能夠任職鹽科提舉,已經是聖上格外開恩了。
要知道,周狀元、李榜眼也不過從六品的編纂而已。
一旦帶頭鬧事,我被革除功名事小,隻怕會因此連累到大家夥,還是不去為妙!”
好不容易送走了群情激奮的士子,朱陽心裡不由長出了一口氣。
同時心裡暗下決定,待吏部的批文下來之後,自己一定要盡快離開京城這麽是非之地。
同時,朱陽也從族叔朱開山那裡了解到了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情況。
心裡明白天子為何欽點自己為探花,又為何又將自己外放。
故而,朱陽心裡並不想外人看起來的那般失落。
相反,朱陽心裡還隱隱得意,畢竟,自己已經是簡在帝心之人了!
養心殿內,張凌陽聽孫勝回稟說宮門外雲集了大批士子,心中自是略一驚詫,便起身向宮門方向走去。
孫勝急忙阻攔,苦苦哀求道:“萬歲爺龍體重要,萬一那些士子之中混入了歹徒,那可如何是好?”
張凌陽不以為意的笑道:“朕不相信會有人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於朕!”
絲毫不聽孫勝的勸阻,張凌陽大步向宮門外走去。
“皇上駕到!”
隨著一聲高喝,雲集在宮門外的士子看到在一群侍衛的簇擁下,一名身穿明黃色龍袍的青年從宮門內走了出來。
“臣等見過陛下!”
見到皇帝,眾人急忙下跪行禮。
而這些士子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子,已經有了舉人功名,按理說是可以入朝為官的人,故而口中稱‘臣’,並無什麽差錯。
“諸位平身!”張凌陽臉色顯得十分和藹。
畢竟,有時候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要不怎麽顯得自己虛懷若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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