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麽?只要我用沙包砸到了那個老頭,你們就跟我一起玩?”一名頂著大腦袋、穿著舊舊小小棉衣的小男孩抹了把鼻涕,凍得發青的小手緊緊攥著一個沙包,帶著菜色的臉上滿含期待。
“對呀對呀,只要你用沙包砸到了那個老頭,我們就跟你一起玩!”
一名小男孩眼珠一轉,小臉上有著“不懷好意”這四個字,他一開口,其他的小男孩紛紛應和。
“等會兒我們要玩丟沙包,這是訓練你的準頭!”
“對,要是你連一個老頭都不敢砸,等會兒怎麽丟沙包?”
“快去吧快去吧!等會兒那老頭就走了!”
“我一定會砸到那個老頭的!”小男孩鼻子用力一吸,鄭重說了一句,然後攥著沙包向不遠處那名老頭走去。
小男孩心裡很高興,現在終於有人陪他玩了,自從父母生了個小弟弟,對他越來越差,從剛開始的冷言冷語到現在的非打即罵,從此小男孩每天都躲在外面,不吃飯天黑他都不敢回去。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村子裡的孩子都叫他“野種”,從來不跟他一起玩,還老是欺負他,到了現在,只要小夥伴們能接納他,無論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
“王小二,咱們真的要跟那個野種一起玩麽?”
“玩啥玩?之前不是都說好了騙他的麽!咱們怎麽跟跟一個野種玩!”
“就是就是!之前他爹他娘沒有兒子才把他撿回來的,現在他爹他娘又生了個小的,肯定就不要他了!”
……
小男孩緊緊攥著沙包,手心裡全是汗,偷偷摸到了那個老頭的身後。
“我一定能砸中那個老頭!”
小男孩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將手中的沙包狠狠丟出,沙包帶著輕微的破空聲,在小男孩期待的目光下砸中了老頭得後腦。
“我砸中了!”
小男孩被巨大的喜悅所包圍,連沙包都顧不得去撿,邁動兩條麻杆似的小腿就往那群孩子跟前跑,卻沒注意到被他砸中的那個老頭軟軟的倒了下去。
“啊!那個野種殺人了,快回去告訴爹娘!”
“野種是殺人犯,他來殺咱們了,快跑快跑!”
孩子們一哄而散,很快的就消失在了拐角路口,小男孩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曾吃飽肚子了,體質很虛弱,又怎麽能追得上那些孩子?
“他們之前不是都叫我野種麽?為啥又叫我殺人犯啊……”
小男孩之前就受過很多次的捉弄,沒想到這次也是一樣,有些失落的轉過頭去,在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名老頭後,隻感覺腦袋裡“轟”的一下,身體頓時就僵住了。
“我殺人了……我是殺人犯……”小男孩一臉的恐懼與茫然,嘴裡喃喃的念叨著,一腳深一腳淺的趕回家中。
……
靈堂裡,兩波人爭吵不休,臉上那扭曲猙獰的表情讓人心生恐懼,小男孩頭顱深埋,雙手抱著膝蓋,死死的縮在一個角落裡,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好,既然你非要我賠你爹的命,我就把這野種掐死在這,也省得他整天給我惹麻煩!”
一名眼中滿是血絲的中年漢子狠狠的撥開人群,面目猙獰的衝到小男孩身前,一把將其提起,那雙粗糙的大手死死的捏住了麻杆似的脖子。
任憑小男孩怎樣掙扎,都無法掰開脖子上的大手,就連那雙破舊的鞋子踢掉了也無濟於事,很快的,虛弱的體質和強烈的窒息感讓小男孩失去了意識。
“啊……殺人了!”
人群裡,一名婦女發出刺耳的尖叫聲,所有人紛紛讓開,中年漢子的周圍瞬間空出了一大片,人們看向他的目光中滿是恐懼。
“我殺人了?”
中年漢子先是一呆,然後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倒打一耙道:“都是你們逼我的!那老棺材瓤子本來就快死了,是你們非要讓我賠五千塊錢,要不然我怎麽能掐死自個兒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要是官府來了人,你們也一樣跑不了!”
人群裡頓時響起嗡嗡聲,都是一群苦哈哈,哪有半點的法律意識?只知道這件事他們也有責任,畢竟是他們想從這家人身上榨出一點錢來著。
“那你說怎辦?”
終於,一名膀大腰圓的漢子站了出來,主動問道。
“要我說,直接就把這孩子跟你爹埋一塊得球了,畢竟到了地下也得有個人伺候不是?你們家也省得買紙人紙馬啥的!”
看見壯漢有了息事寧人的意向,中年人馬上補充道:“這裡都是自己人,只要不往上報,這事就這麽過去了,要不然咱們都得去蹲大獄吃槍子!”
“行,就照你說的辦!”
壯漢眼中閃過一道陰霾,沒想到僅僅想榨出一點錢,卻差點把自己給搭進去,旋即補充道:“那孩子的屍體我得釘到棺材裡,不然到了地下他跑了怎麽辦?到時候我爹不就沒人伺候了麽!”
就這樣,幾人合力打開了棺材,給裡面的老人挪了挪地方,將小男孩放到老人腳下,壯漢拿著棺材釘和鐵錘,卻猶豫著不敢下手。
“你一個殺豬的還怕見血?要不然讓我來!”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句。
壯漢臉色一變,旋即咬著牙狠狠的揮動鐵錘。
“嘭~”
在巨力之下,長長的棺材釘瞬間穿透了小男孩那瘦弱的胸膛,直接釘在了下面的棺木上。
“啊……他睜眼了, 剛才他沒死!”
壯漢陡然僵住,驚駭的往棺材裡一看,卻見小男孩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痛苦與哀求,嘴裡還“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著血沫,兩隻羸弱的小手在胸前抓來抓去的,可卻沒有力氣將棺材釘從胸前拔出……
“都別慌,這是詐屍了,趕緊幫忙把棺材蓋合上……咱們馬上就把棺材埋了!”壯漢慘白著臉強自說道。
“……我的…胸口……好……疼……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黑暗中,小男孩的生命不斷流逝,漸漸的沒有了生息。
“啊~”
劉海波用力一挺身就站了起來,身後的椅子直接翻倒在地,不過劉海波顧不上這個,他捂著胸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好似在水中窒息了一般。
睡夢中,劉海波陷入到一種奇怪的狀態中,在夢裡,他附身到了一個小男孩身上,可聽,可見,可聞,就是無法動彈。
他以第一視角經歷了整個過程,小男孩的所有經歷他都身有同感,真真正正的體驗了一次死亡的感覺。
作為一名警員,正義感劉海波是不缺的,要不然他也不能選擇這個工作,一乾就是二十年。在夢中,他體驗到了人性的缺失以及對法律的淡漠,他真想開上電棍好好教育一下那些草菅人命的惡徒!
感受著汗津津的內衣,劉海波苦笑著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正要扶起身後的椅子時,身體忽然僵住了,因為他見到了地板上那一灘猩紅的血跡,以及……一連串的血腳印,從腳印的大小上判斷,跟夢中小男孩的體型剛好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