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這家夥……最近又來耍什麽花招?)
愛思特一面暗示露露雪接下這份工作,眼角的余光瞥向熙銘,憤懣之感充塞於胸中。
胸前的紅色水晶,則呈現出了淡淡的青藍色,卻在無規律地擴散著。
(而且,居然連米可姐姐都站在他那一邊,他莫不是給米可姐姐下了迷魂藥了?)
愛思特隻覺得自己有些孤立無援,雖然很想跳出來怒斥熙銘一番,可是如果真的這樣做,她在迪亞斯大人心目中的形象,可就徹底崩塌了。
(迪亞斯大人……快醒醒啊……)
盡管愛思特心中如同驚濤駭浪,但她卻微微頷首,怯生生地望向貝爾,一臉受了委屈的可憐表情。
「難道……迪亞斯大人……不信任姐姐嗎?」
她的眼角噙著一絲淚水,天真無邪的神情令人不禁唏噓,對於她們的姐妹情深都深表同情。
熙銘見得愛思特如此動心誠意,心中不免有些困惑。
(這是在打感情牌的策略,還是她的真情流露?)
盡管困惑,但熙銘卻認為,以愛思特梨花帶雨樣子來看,他更傾向於這是她的真心實意。
「愛思特,以你的智慧,你應該想到,之所以選擇宗元生這個並不屬於公會、卻與貝爾、米可十分親近的人,有著更深層的意思。」
熙銘擔心聖王因為愛思特而動搖,便趕忙解釋道:
「因為我們現在干涉加萊城事務,已經太深了!」
此言一出,吸引了包括愛思特在內的所有人的目光,就連宗元生本人也有些疑惑不解。
(有戲……)
「如果我們過於高調地深入加萊城的事務,勢必擠佔中小公會的生存空間,並導致不必要的反彈。」
「我們還沒有強大到,能夠完全壟斷後方的所有事物,因此我們不能逼得那些中小公會聯合起來,反對我們的一家獨大。」
「干涉應當是潛移默化的,不宜過於激進,那會擾亂秩序的穩定。所以選擇一個與我們關系很深,但對外形象上與我們不相乾的人處置此事,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米可疑惑道:
「所以,我們甚至不能告訴公眾,這次的資助計劃是由聖殿十字軍讚助的?」
「嗯,我竊以為的確如此。」
「但那不會導致公會名譽的減少嗎?我們本可以借此邀買人心的。」
「區區虛名,又怎麽比得上實在的利益?」
「虛名……實利……熙銘弟弟,我讚成你的觀點。」
米可對熙銘投以欣慰的目光,便轉身對愛思特說道:
「愛思特,我知道你關心露露雪,但是這件事情有關公會利益。況且任命宗元生,並不會導致公會利益的損害,這一點我本人敢擔保。」
其他的幹部也都紛紛附和,表示讚成。
愛思特見著風向不對,帶著一絲哭腔,正要解釋道:
「那個……人家覺得……這方面的實利……」
但她的話語卻被打斷了——
「愛思特,不必再說了,已經決定讓宗老弟處理此事,我認為這樣的決定沒有問題。」
以論斷作結,打斷愛思特的人正是貝爾。
愛思特緩緩低下了腦袋,臉色變得極為糟糕,胸前的水晶上泛起一抹濃烈的黑色。
兩行熱淚淌過她的臉頰。
「嗚……迪亞斯大人……人家……明白了……」
她呢喃著吐出半句話,
便走下座位,飛奔出了帥帳之外。 露露雪一愣,隨即也追出了帳篷。
「啊啊!?討論公務好端端地,她怎麽就哭了?」
貝爾眼見著愛思特奔出帳篷,卻一時沒反應過來。正想要追出去安慰她,卻被米可一把拉住。
米可站起身來,努力踮起腳尖,對著聖王附耳道:
「貝爾醬,不可以因私廢公哦,眼下還有這麽多幹部在這裡等著,你身為會長,不能就這麽走了。愛思特那邊,讓露露雪去吧。」
「唔……抱歉,是我失態了。」
接下來的一切便水到渠成,宗元生毫無意外地成為了這次扶貧項目的組織者。
他從聖王那兒要走了一支內測玩家組成的中隊,以及無數的花菱與糧食,起身返回去了加萊城。
而露露雪追出帳篷以後,隨著愛思特進入了副會長的帳篷之中。
「少女喲,這次就是你的不是了,作為即將掌控新時代命運的女王大人,怎能不加辯解,就從會議室中落荒而逃呢?」
「姐姐……我這是第二次,輸給熙銘了呢。」
愛思特雙手緊緊攥著公主裙的花邊,露出一副落寞的神情。
露露雪走到她身邊,俯下身子,使視線與愛思特平齊。
「但是姐姐我卻覺得,法王他說的有幾分道理哦,我們的確不需要為了虛名,放棄實在的利益。」
「就連姐姐你也這麽認為嗎?」
愛思特忽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露露雪。
「熙銘那個巧舌如簧的家夥,他混淆了個人的名望,與公會的名望的關系啊,這是在偷換概念!」
「公會的名望,與實在利益本就是一體的,根本不存在取舍的關系!」
她以近乎於怒吼的聲音,對露露雪解釋道:
「名望能夠換來社會認可,增加新會員的人數,這些都將轉化為實利!受到[聖殿十字軍]招牌救助的人,若要選擇一個歸宿,勢必會選擇我們的啊!」
露露雪愣了一下,反應道:
「這樣說,似乎也有些道理。」
「公會實乾,哪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道理……熙銘那套純屬詭辯。」
「不過少女喲,剛才在會議上,你為何不直接提出來,反駁法王那家夥?」
愛思特的目光頓時黯淡下來,面無血色地說道:
「米可姐姐、靳大哥、花汐姐姐、柳寒蘭哥哥,甚至包括我妹妹皮溫妮在內,都支持熙銘那家夥的說法……」
她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聳拉著腦袋,雙臂無力地垂下。
「甚至就連迪亞斯大人,都篤定了他的說法, 那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木已成舟,大勢所趨,就算熙銘說天下的烏鴉都是白的,我恐怕都無法駁倒他,何況我還必須裝出一副怯懦的樣子。」
在辯論中,語言的連貫性與氣勢都是極為重要的。而愛思特自知,自己蠢萌的形象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那你也不應該蠻橫地跑出來,弄得貝爾他尷尬才是。」
愛思特聞言,卻反問道:
「露露雪姐姐,你覺得這樣的行為,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
「呵,少女喲。說實話,你像是小孩子發脾氣,還是公主病晚期的那種。」
「是的,所以熙銘他也會這樣想。」
愛思特慘笑了一下,這或許是她唯一保住面子的地方。
「我指出了任命宗元生的不妥之處,並且拿捏到了他的要害。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對這種行為留個心眼,將愛思特此人列入主要對手的名單。」
「所以少女你想向他示弱,麻痹他的認知?」
「哎,談何麻痹,不過是壁虎斷尾、壯士斷腕的權宜之計罷了。別謀事不成,還惹來熙銘的敵意。」
她的俏臉逐漸恢復了血色,一咬牙道:
「今天一事,我算是看明白了,公會裡的大多數幹部,已經被他和妹妹在白虎星區的活躍所折服了,以後怕是不能太依靠他們了。」
「而且米可姐姐今天的行為,太過於偏袒宗元生了。」
「畢竟他們也是老交情了。」
愛思特只是點了點頭,示意露露雪離開,步履瞞珊地走回了辦公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