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問題,這四相環鎖,絕對有問題……」
熙銘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全被灌入腦中,迫使他在若影若現的危機之中,冷靜下來思考。
他的本能告訴他,真相近在眼前,並不比眼前的危機來得更遠。
「……對了,一個古怪的常識!為什麽四相環鎖裡面的怪物,相比內測時候等級低了10級?按理說這是沒道理的。」
咚隆咚隆……
山澗的熱泉忽然噴湧而出,流量猛然加大。
在地面輕微震顫的同時,水位上漲,一抹熱泉噴灑到了熙銘的腳邊,沾濕了他的法袍。
「朱雀之相,在玄武之相以上,這是又反常的!一般的高山,總是冰雪在上,炎火在下,才是常理。」
(執火者未濟……執人者既濟……真火為虛……陰火為實……虛虛實實,虛者實之,實者虛之……)
(難道朱雀星區的朱雀是假的?真貨在朱雀之相這裡?)
熙銘心中陡然一驚,這是沒來由的揣測,卻能夠說得通剛才朱玉石的異常狀況。
他顫抖聲音,著向靳淄問道:
「靳淄,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是稀人,你會在什麽情況下,降低某個副本的難度?」
靳淄聞言,沉吟片刻,便回答道:
「通常來說,這會降低遊戲性,對於稀人來說是不劃算的。但若一定要降低難度,自然是為了減少傷亡、加速通關。」
「是了,減少傷亡、加速通關。這樣的說法,適用於什麽樣的副本?」
靳淄的瞳子猛地一縮,他似乎也意識到了熙銘想要表達、想要求證的意思,因而感到惶恐不安。
「星區boss房間的必經之路……以及星區boss本身。」
「看來,這樣的考慮並非只是臆想而已。」
熙銘悻悻地點了點頭,他望向靳淄的眼神中,有著一種難以名狀的苦澀感。
靳淄趕忙問道:
「莫非朱雀boss處於朱雀之相內部,而非朱雀星區!?」
熙銘苦笑著搖了搖頭。
「而且,靳淄……你知道嗎……還不僅如此!」
「所謂“執火者未濟“,那“未濟”,恐怕是易經最後一卦的圖樣,即六十四卦的最後一卦,未濟卦。」
「呃?這和朱雀的所在又有什麽關聯?」
熙銘在指尖凝聚起一絲元素能量,朝著地面畫上了未濟卦的草圖。
「未濟卦,陰爻陽位,陽爻陰位,上離下坎,大致是這個樣子的……」
「自下而上分別為陰爻、陽爻、陰爻、陽爻、陰爻、陽爻,即是所謂上離下坎。離者,火也,坎者,水也,火上水下,故稱之為未濟!」
熙銘抬頭望向玄武之相的入口,向上眺望高聳的山峰,一股寒意頓時襲上身來。
靳淄木訥地點點頭,喃喃道:
「朱雀之相在上,玄武之相在下,就是火上水下,而執火者未濟、陰火為實這樣的字眼……言下之意便是……」
他猛然站起身來,朝著正在休憩放松的夥伴們歇斯底裡地大喊道:
「兄弟們!趕緊起身,速速離開此地!這裡可能有危險!」
然而,正在休息之中的公會成員們個個已是相當疲乏,東倒西歪地睡在地上,除去少數哨兵,都是一副毫無防備的架勢。
僅有少數幾人對靳淄投以疑惑的目光,勉強站起身來,正猶豫著該怎麽辦。
熙銘搖搖頭,沉聲對靳淄說道:
「想走,恐怕已經來不及了。而今之計,該讓一名遊俠回去報告,本隊就此結陣吧……」
從熙銘中氣不足的建言之中,靳淄卻感到不安。熙銘確實也沒什麽把握能夠戰勝朱雀。
陡然間——
玄武星區的上空,出現了一輪明亮的星辰,竟與正午高懸在空中的豔陽相爭輝,其輝光完全不亞於正午的太陽。
一股熱浪由遠及近,從四相環鎖的主峰之上猛地襲來。
熙銘驚愕地發現,四相環鎖的主峰之上,鬱鬱蒼蒼的密林在那一瞬間竟化為了焦炭,蒼鷹們的巢穴同時也被焚毀。
一道靚麗的倩影從主峰之間轉出,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火雲,在空中熊熊燃燒著。
那巨鳥悠然煽動翅膀,在空中燒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在陽光與朱雀之星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耀眼。
但那也同樣是致命的,一股熱風襲過,令下方的草木立時化作了灰燼與焦炭。
熙銘定睛一看——
朱雀(星區級boss)LV.??HP:??MP:??
簡介:華夏國上古神話中的神獸,星宿崇拜的原始宗教中誕生的產物,象征南方之神、火神,在道教中又稱陵光神君。在《星途》的世界中,她將作為前期最為炙熱的噬星者存在,棲身於玄武之相的四相環鎖,同時作為四相環鎖的最終boss存在。當她現身的時候,朱雀之星將與玄武之星並肩爭輝,其勢遮蔽太陽,成為這一區域最為耀眼的存在。
雙方等級相差五級以上,熙銘無法看透朱雀的等級。但僅從她一揮翅膀便能燒平一座山頭的實力來看,恐怕至少在40級以上。
這絕不是熙銘和大隊中的冒險者所能應付的等級。
熙銘此時才深深地感受到,所謂的“無欲者焚、孤意者死”,究竟指的是怎樣一種情況了。
他緊緊攥住手中的兩塊朱玉石,熙銘十分清楚,這將成為指引他們生還的唯一一把鑰匙。
那兩塊朱玉石迸射出的紅光,令熙銘感覺到略微安神。
「靳淄,散開隊伍,準備面臨衝擊。我伺機對朱雀發動朱玉石,待到觀察過朱玉石的效果之後,再確認進一步的對策!」
「明白!」
靳淄不再遲疑,立刻動手指揮部隊散開,防止被朱雀一網打盡。同時派出遊俠充作斥候,立刻向後方匯報情況。
他清楚,現在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必須為部下們的性命負責。
而第一大隊的成員們,此時也終於意識到了天空中、主峰之上的異象,猛地清醒了過來,並迅速投入到了結陣之中。
「喳——」
朱雀伸開兩翼,朝著熙銘等人俯衝而下,裹挾著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熱浪,燒灼過沿路的林地。
一道火舌噴吐而來,朱雀略過冒險者們的頭頂,僅僅是掃過陣地,便造成了大范圍內的大量傷害。
眼見著不少人身上迅速竄起一絲火焰,隨即陷入到了重度燒傷的狀態,靳淄不禁心急如焚。
「全員快趴下,法師對空釋放水系魔法!」
幾十道冰晶與水柱立時騰起,在空中略過一道閃爍的弧線,卻大多都落了空。
而少數能夠命中朱雀的攻擊,也大多被朱雀身旁的一層火焰保護層吞沒,無法對她造成任何傷害。
熙銘也下意識地趴倒在地,回頭望向從低空掠過的朱雀,卻悠然地飛離了他們的陣列。
她那道美麗而致命的身影迅速回身,攀越到了一定的高度。
然而,熙銘目之所及之處,冒險者們的生命值被削去了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不等,陷入灼燒狀態,這不禁讓他們叫苦不迭。
身邊的草地被燃作一片焦炭,而泉水則瞬間汽化,在空中又凝成一股股細密的水蒸氣。
(可惡,僅僅只是從低空略過而已,就造成如此大范圍的AOE傷害!這boss如何能擊敗得了!?)
熙銘眉頭緊鎖,手中緊緊攥住的朱玉石發出明快的紅光。
剛才被朱雀的一波破襲所震懾,熙銘沒來得及將朱玉石對朱雀使用,但現在看來,那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圍魔法師們釋放的水屬性、冰屬性元素攻擊,被朱雀幾乎全數閃避,少有的幾次命中根本不痛不癢。
與其說是閃避,倒不如說是由於朱雀的移動速度過快,導致飛行的元素能量根本無法擊中她。
靳淄一把拉住熙銘的法袍,對他大喝道:
「法王!這是怎麽回事?朱玉石還沒能用出去嗎?而且……對付飛行系的BOSS,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經驗,這又該如何是好?」
眼見部下受到了巨大的損失,靳淄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畢竟這樣無端地損失HP,並不能對攻略帶來一絲一毫的助力。
但熙銘又何嘗不是如此?
自內測至今,這還是第一次應對飛行系的boss,戰法戰術原本就不成熟。何況對手卻是如此強大的星區級boss,哪怕下地與冒險者們步戰,恐怕也不會落得下風。
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拿出相應的合適策略?
所有策略都必須建立在實力相近的基礎上,戰術布置也只能起到拉近雙方差距的作用。那種“只要勝利概率不是0,就能夠勝利”的膚淺想法,永遠隻存在於無腦熱血漫畫之中。
熙銘需要的,是切實可行的勝算,而能夠帶給他這一勝算的,卻唯有朱玉石。
但是,熙銘同樣清楚,混亂與躁動只會進一步導致敗北可能性的擴大。 這是性命攸關的戰鬥,如果統帥自己都已自亂陣腳,又如何指望部下冷靜下來,沉著應戰呢?
他的嘴角微微一挑,面露風輕雲淡之色,沉聲對靳淄說道:
「靳淄,慌什麽?朱玉石還沒甩出去,你怎知我們沒辦法應付她?」
「呃呃……」
他朝著靳淄一瞥,頓時拉下臉來。
「身為統帥,不在此時安撫部隊情緒,整理陣型,反來質問我?你不覺得聖王會因此而感到失望嗎?」
「是嗎……」
被熙銘如此一激,靳淄也稍稍冷靜了些許,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我第三次重複!朱玉石不出,一切還是未知之數,能戰與不能戰,此時還不可定論!」星途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