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望向滿臉得意的月鳳麟，蔡粲的臉色頓時大變，眼神飄忽遊移、躲躲閃閃，一副被說中心事的樣子。

至於大魔導師代理?宮廷魔法師團的臨時指揮?那點故作矜持的遊刃有余，早已被他拋諸九霄雲外。

他的不自然表現，自然逃不過月鳳麟的雙眼。

「喲，本來大姐我也不敢確定，但是看你的這份表現，想來你是暗戀那個花冠公主酈莯了。」

「……」

月鳳麟仍是一副商業式的微笑，卻令蔡粲覺得有些發怵。

「大姐我在黑白兩道也混了幾十年了，你的這點小心思，大姐我還看不出來嗎?」

「想必你由於魔法才能不及那公主、地位也差上一截，覺得自己配不上人家，而感覺到自卑嗎?」

面對月鳳麟展開咄咄逼人的攻勢，蔡粲本想搪塞過去。

不過，隨著月鳳麟的言辭一步步切中他心中的軟肋，他的態度終於也服軟了下來。

(沒想到，竟然被如此簡單地看穿，明明以公主殿下的冰雪聰明，都沒有注意到……卻被一個初次見面的外人點破了。)

他氣勢頓失，對於自己被簡單地看穿而感到不甘心。

「星使……都是如同你這般善於掌握人心嗎?」

就如同這個年紀的普通少年，陷入戀愛的漩渦陷阱而不能自拔。

「不錯，特納女士……，您說的是……公主殿下實在太過於耀眼，我覺得我可能配不上她……」

他兩眼一瞪，話鋒一轉，斬釘截鐵道:

「不過，這是我個人的事情，與滎麟關的得失並無關聯！」

月鳳麟見著蔡粲的表現，收起了戲謔的神情，斂容正色道:

「你真的認為，是我洞察力超群、善於掌握人心嗎?」

如同自嘲一般的表現。

「大姐我啊……最不屑的，就是去耍弄這些彎彎繞繞的人心事故，因為顯得膚淺可笑。甚至導致連部下性情的悄然轉變，都沒能予以正視……」

月鳳麟似乎想起了武殺盧必全的事情，露出一抹苦澀的神情。

這份微妙的神色，在一瞬間轉瞬即逝。

「哼哼，不過，我以女性與長輩的經驗告訴你。在一定水平線以上的妙齡少女，多半已經不會在意對方是否配得上自己了。」

「因為，她並不需要通過婚姻，獲得個人物質上的利益。即使她並不喜歡你，只要處男你能夠付出足夠的誠意，能夠展現你與眾不同的獨特氣質，勇敢地去追求，就有著成功的可能性！」

月鳳麟爽朗地一笑，挑了挑眉頭。

「處男！愛了，就要勇敢地追求……嘛，雖說如此，或許是有感而發，大姐我一個外人也許不該多嘴。」

(可能性嗎……)

蔡粲略略沉吟片刻，苦笑著搖了搖頭。

(終究也只是可能性而已……我的確擁有可能性，這是早就在理性上明白的事情。)

與無數純情且聰穎的少年相同，這份糾纏已久的苦澀心結，絕不是長輩的一席話語，便能夠開導的。

僅是成功的可能性，仍會使他束手束腳，如同期盼彩票中獎般，顯得虛無而渺茫——

萬一失敗了怎麽辦?

面子上過意不去、自己身為貴族男性的尊嚴不容許自己展開死皮賴臉的追求攻勢。

如果公主殿下僅把自己當做知心朋友，那麽是否會導致這一層關系也隨之破裂?

到時候，若是二人在軍中偶爾相見，自己都不敢正視對方，又該如何是好?

如是種種，絕非“可能性”三字能夠理清。

不如，努力提升自己的價值與地位，再拖延一段時間，或許能夠增加成功的概率?

與月鳳麟的直率想法不同，蔡粲無法接受失敗的後果。

而且，這番勸導出自一名初次見面、來路不明的星使，令蔡粲覺得有些突兀。

(這大姐雖然慧眼如炬，然而在實踐層面，或許也不是什麽行家裡手吧?)

「晚輩受教了……」

「您能率眾前來增援滎麟關，我等十分感謝。但天色已晚，現在不是討論兒女情長的時候。明天清晨軍議的時候，再談不遲。」

他隨即釋然，微微一笑，朝著月鳳麟點頭示意，便起身離去了。

月鳳麟望向蔡粲離去的背影，愉快地點了點頭。

「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比起聖殿十字軍的那幫人來說，反而更通人情一些。」

正當此時，西城雍緩緩走上前來，說道:

「大姐，對方是人工智能、AI而已，就算被分配了較大的內存量，終究也只是機器而已。」

月鳳麟斜眼望向西城雍，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

「哦……抱歉，因為太像真人了，一時之間聊得有些深入，竟忘了還有這回事……」

「大姐，就算這一NPC分配的存儲容量較大、數據量較多，也只是NPC。您若是要把它與聖殿十字軍的人比較，這反而是聖殿十字軍那些人的主張啊。」

貝爾迪亞斯早在加萊城的演講時便說過，他傾向於將冒險者與原住民等同對待。

而加萊城最初的秩序建立、對原住民一方的政策傾斜，也是基於這一信條，以彌補星之災害的錯誤。

月鳳麟點了點頭，冷哼一聲，對此她十分清楚。

「哼，說到底，還是得追究到Vi公司。當初他們向我們逐星者聯盟提出合作開發《星途》的時候，從來沒說過，他們對於人工智能的掌握，竟然已經達到如此恐怖的境地。」

西城雍沉重地點頭，神色有些凝重。

「跨時代的天機工程，令同行完全無法參透，這不是我們早就知道的事情嗎?」

月鳳麟搖搖頭，回應道:

「不然，你可曾想過，就連一名魔法師的指揮官，這一任務列表上根本沒有提及的人物，也有著自己的角色屬性。」

「以至於暗戀公主，這樣的背景設定，若是在某些小說家筆下，豈不又能生出無數的曲折故事?」

很顯然，月鳳麟對於這般超越性的AI水平，以至於令她忽略對方乃是AI的事實，顯得有些憂慮。

但西城雍對於月鳳麟的這份隱憂，只能一知半解而已。

他一卷將旗，收入空間中，招呼部隊排成行伍。

「既然大姐您如此認為，在下也只能將其歸咎於稀人，除此以外，於現實無益……」

「雍弟，我當然清楚，這種事情的解析，不是我們的擅長范圍。」

月鳳麟搖了搖頭，將這般紛亂的思緒驅出腦中。

(大戰在即，這些瑣碎的事情，就交給聖殿十字軍與奇異同好會的那幫人！)

火鳳凌雲的部眾在滎麟關中完全安頓下來，已是半夜以後的事情了。

Day52——

次日凌晨，月鳳麟拉上西城雍與劉弗雷，以及少數值得信賴的部下，來到了關城的軍營大帳之中。

營帳之中，主位之上仍然空缺。但在副席上端坐著的，則是魔導師代理蔡粲。

他擦著較為濃厚的粉底、一襲天藍的的行星級法袍，但卻無法掩蓋滿面的倦容。

蔡粲周圍坐著的，都是些等級深不可測的魔法師，想必在三十級以上。

待到雙方寒暄過後，月鳳麟等人在桌案的另一側坐成一排，開始整理發言的思路——

對於如何拖延敵軍、爭取貝爾率軍到來，她心中已有計議。

然而，時間過去了許久……

直至預定時間……

清晨的軍議沒有開始的跡象，明明各員將領都已到齊，但蔡粲卻遲遲沒有宣布會議的開始。

「蔡先生，軍議的時間已經到了，請問您在等什麽?巴萊爾帝國的軍隊，可不會等待。」

劉弗雷率先發話，催促蔡粲宣布開會。

蔡粲欠了欠身，說道:

「請各位耐心等候片刻，公主殿下或許昨日太過於勞累，今天清晨議事，起得晚了些。縱是在軍中，公主清晨起的梳妝打扮亦不能免，還請各位諒解！」

劉弗雷聽得蔡粲的解釋，不由火上心頭，暴跳而起。

(明明是NPC，竟然還有會議遲到這碼事情！)

「說什麽梳妝打扮?分明是你家公主嬌生慣養、不習慣這軍隊的規矩！你看我們家大姐，還不是一大早就帶我們來了！」

「俺們深夜入營，一切整頓好以後，本就沒有多少時間休息！尚且準時趕到，以示尊重！」

「要不是任務裡面要求，要保護你們家公主不能戰死。她不尊重我們，我們才懶得理她。」

他忽然話鋒一轉，幽幽說道:

「軍法之中， 集會遲到，必然加罪吧?你們這些NPC，難不成連這點規矩都沒有?」

月鳳麟對劉弗雷投以斥責的目光，卻沒有站起來阻止他。

或是想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或是她也覺得有些不快，月鳳麟選擇了旁觀。

蔡粲頓時愣在當場，他沒想到自己一番簡單的解釋，竟然惹得對方如此暴跳如雷。

他更沒有想到，對方的矛頭竟然直指公主殿下。

至於NPC究竟是什麽意思，蔡粲一時無法理解，他隱隱覺得這是某種罵人的方言。

沒等他進行辯解，他身旁的一名中年魔法師一拍桌案，指著劉弗雷斥責道:

「哪裡來的家夥！二十級不到，讓你們在此參會，已是給了你們天大的面子，竟然還敢對公主殿下指手畫腳！」

場面中的氣氛，頓時降至冰點。

月鳳麟冷冷一笑，說道:

「怎麽，瞧不起我們等級低?讓我告訴你，若是想要擊退萊拉的大軍，還需我們冒險者出力！」

「對於我們經常混前線的人來說，越幾級殺怪攻略副本，根本就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