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起來好似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但實際上此時五號研究者和那名第八階發生的戰鬥距離最開始能量光束被扭曲空間反射到四面八方的那一刻只不過流逝了十幾秒而已,那艘已經接近到距離地球不到二十萬公裡的巨型戰艦總控室內部的眾多軍官才剛剛從兩人的激烈戰鬥當中反應過來,便聽到了最先理解狀態的約瑟焦急的喊聲:“——快快快!趕快將冷卻劑撒到大氣層裡面!”
“不然的話,我們的母星就會被燒成玻璃球了!”
——卻是約瑟正好注意到了地球大氣層的異狀,意識到了情況的緊急,開始向著眾多技術人員以及軍官下達了指令。
聽到約瑟的命令,眾多技術人員以及軍官們頓時下意識的聽從前者的話語,重新開始忙碌起來,直到準備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之後才意識到約瑟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麽——woc??地球表面快要燒起來了?!
……然後眾多技術人員頓時變得極為焦急起來,正常的工作效率也隨之加快了數倍,很快便用原本用來發射核彈的彈殼裝載了劑量龐大的冷卻劑,並使用剛才發射核彈的炮膛以第五宇宙速度把這些裝著冷卻劑的飛彈向著即將被燒玻璃的地球發射了過去。
——順帶一提,那些核彈現在正在地球大氣層之外漂浮著,貌似已經被眾多赤血族軍官忘掉了。
與此同時,那隻巨手和五號研究者的戰場已經徹底脫離了地球大氣層,進入到了無法傳播聲音的宇宙空間當中,每次碰撞都會導致四周那些正常空間掀起一陣漣漪,讓約瑟隱隱知曉了為什麽當初那名擅長空間手段的赤血族會說‘從正面攻擊那隻巨手試試’——因為這個空間護盾還真TM的不防前面。
然而就算兩人的戰場移動到了太空當中、拋棄了可憐的地球母親,大氣層的狀態卻仍然沒有隨之好轉,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愈演愈烈,正逐漸從鮮紅轉化成深紅,甚至有些地方物極必反的從深紅變成了耀眼的金色——這並不代表什麽好事,與之相反,這代表著大氣層的某些部分已經開始了燃燒,很快便會從這一部分擴散到整個大氣層,將地球母親燒成玻璃。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些泛著金色光芒的地方隻佔據了地球大氣層面積的很小一部分,而且擴散的速度並不算很快,距離引燃整個大氣層尚還有不算短的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就已經足以讓巨型戰艦發射的冷卻劑抵達了——上千公裡的秒速可不是小說裡的誇張用詞,而是真正抵達了這種遠遠超過音速的速度,甚至要比五號研究者的極限速度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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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羅達,原本是個普通的赤血族,在覺醒異能又突破到了第四階之後成了一個稍微有那麽點不普通的赤血族,但是仍然只是芸芸眾生黎民百姓中的一員。】
【然而很明顯,這個世界並不打算放過我——十幾年前的主宰墮落事件就不說了,那時候遭殃的可不止我一個,我仍然是個沒什麽特殊的赤血族;但是現在發生的事件就讓參與其中的我顯得非常特殊了——你說墮落主宰怎麽就好死不死的在這塊復活了呢?】
【或許這個事件其實是全球性質的,我仍然只是普通的一員,而不是從三十多億裡被選中的上百萬個‘幸運兒’其中的一員?】
【算了,我也不需要糾結這個——不論我經歷的這個事件是不是特殊的,我也已經成為了一名特殊的人。】
【——因為,我是少數幾個在墮落主宰的手下存活下來的人。】
【這當然不是我有多牛B能打得過墮落主宰,
而是因為墮落主宰尚還處在剛剛復活的虛弱狀態,並且還把自己分身成好多個——別問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力量也變得非常分散,我只是憑藉自身的消音異能在其中單獨某個墮落主宰的追殺下成功逃生了而已,甚至還差點被單獨的分身給乾掉,最後好像是因為他們有什麽要緊事才讓我逃出生天——也別問我到底有什麽要緊事,就連那個領導我們的第五階都不知道,我這個小卒子怎麽可能知道?】【哦,好像墮落主宰其實是墮落主宰這件事還是我率先發現的來著,當時還熱血沸騰的想著自己絕對要活著把這個消息帶回去,結果最後發現等到我逃出生天回到營地的時候,全營地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這麽長的時間他們自己瞎想都能把這個答案想出來的,更別說還有其他探索者的存在。】
【咳咳……先回到正題——後來者,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紙的話,那麽我有極大的機率已經死在了這裡,死在了滿天燃燒的火焰以及其他在上一場災難倖存下來的倖存者內心的黑暗手中……沒想到我也有寫下這句話的一天,希望你們還能記住我這個NPC的名字:羅達。】
【——沒錯,如你們所見,這是一封遺書。】
寫到這裡之時,手握鋼筆的羅達微微頓了頓,側過頭望向了窗外好似在燃燒著的深紅天穹,臉上的神色僵硬而麻木,絲毫沒有他寫出這封信紙之時所顯露出的幽默以及俏皮。
……此時的外界並不像是以前那些小說家幻想的世界末日那般昏暗陰沉,與之相反,整個世界從來沒有一刻像是現在這樣明亮,逐漸燃燒起來的大氣層爆發出了要比遠在一點五億公裡之外的太陽傳遞到地球的光線還要耀眼的光芒,哪怕是不被陽光籠罩的地球另一端也都被大氣層的燃燒照亮,整顆星球都沐浴在金光之下——然而這些光芒所帶來的卻只有絕望。
“轟隆——”“啊啊啊!!”“哈哈哈……死,我們都會死!”“那我也會讓你死在我前面!”
窗外的世界不斷的響著各種嘈雜的聲音:爆炸聲、尖叫聲、狂笑聲、怒吼聲……各種各樣的聲音在房屋外界響起,極度增長的高溫導致那些還活著的人們精神狀態急劇惡化,讓所有人都陷入了煩躁以及瘋狂。
這些聲音也通過物質的振動傳遞到了羅達的耳中,外界的刺激讓他空洞的眼睛當中微微多了幾分神采,從麻木當中清醒了一些。
……不過這對羅達來說或許並不算是好事——因為這代表著他需要在清醒的狀態下面對絕望的現實。
於是羅達並沒有選擇繼續去聽那些嘈雜的聲音,繼續開始劃動筆尖在那張信紙上書寫起來:
【天空在泛著深紅,偶爾還會出現金黃的顏色,那是大氣層即將燃燒的徵兆——或許地球本身會在付出絕大多數海水儲量之後在大氣層的燃燒下倖存而不會被徹底燒成玻璃,但是地表生存的赤血族以及其他各種生物都會在這場火焰的煉獄下被燃燒殆盡,讓地球化作無數荒蕪行星之中的一員。】
【……或許在這之前,就會有很多生命因為缺乏氧氣而在幾分鍾之內窒息而死——這種情況發生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大氣層的燃燒不僅帶來了光束以及高溫,火焰會在把萬事萬物燃燒成灰燼之前就將眾生賴以生存的氧氣當作薪柴燃燒殆盡。】
【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就是剛才所說的那位墮落主宰——我絕對不會認錯,那個氣息絕對屬於他!!】
這句話寫到最後,羅達的神色不自覺的變得微微有些猙獰,支撐著筆杆的手指隨之不斷用力,讓他的手臂微微顫抖起來,導致筆尖劃破了那張信紙,讓最後半句話顯得有些含糊不清。
不過很快羅達這點殘余意識的掙扎便被重新鎮壓了下去,神色重新變得麻木而僵硬,繼續開始在那張信紙的下一行書寫起來: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墮落主宰重新取回了自己全盛時期乃至超過全盛時期的力量,然後又和某個不知來歷的巨大手掌開始了戰鬥,散溢出來的能量不僅僅很大程度上的改變了那片區域的地形並殺死了那片區域的很多生物,還讓地球大氣層的溫度急劇升高,很快便抵達了即將燃燒的地步——而現在,它們已經開始燃燒了,只不過還沒有覆蓋整顆地球而已。】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並不僅僅會被強者踩踏乃至壓榨,甚至會被他們直接無視掉,就像他們不會注意自己走路的時候會不會踩死螞蟻一般,在‘戰鬥’這種更需要聚精會神的情況就更不會注意我們這些弱者了……不過我好像並沒有資格去指責對方,因為我在戰鬥的時候也不會太過在意那些無辜者。】
【然而我們現在倒是站在了相同的立場,都成了‘被波及的無辜者’,這也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有些曾經習慣於高高在上的所謂‘強者’因為災難而精神崩潰,開始無條件的胡亂殺人;有些人覺得自己其實還有機會生存下去、或是為了自己能夠存活的更長一些而拚死反擊;有些人卻放棄了生存的希望,任由自己被那些瘋狂的人們殺死……】
【秩序崩潰了,哪怕是那名心靈堅固到足以扭曲現實的第五階也沒有辦法重新找回這個玩意——因為在世界末日的時候,沒有人是凶手,全都只是被害者而已,自然談不上什麽無辜不無辜,所有人都陷入了瘋狂……按照曾經陳昂陳博士的說法來說,既然大多數人都陷入了瘋狂,那是不是那些仍然保持‘清醒’的人才算得上是異類?他們才是真正的瘋狂?】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名領導我們生存到現在的第五階絕對是最為瘋狂的人,直到現在仍然在努力試圖構建出秩序……】
【至於我?我這個特殊的在弱小版墮落主宰手中存活下來的赤血族再一次的成為了普通人,是千千萬萬陷入瘋狂卻又無比正常的普通人當中的一員——不然的話,我怎麽可能坐在這裡安靜的寫遺書?又怎麽可能在遺書裡面添加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哦……不對,既然我能意識到自己的瘋狂,那就代表我其實還保持著清醒,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瘋子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瘋子’,嗯,沒錯,就是這句。】
【所以能意識到自己已經發瘋了的我實際上還沒瘋?不對……有些人同樣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陷入瘋狂,卻放任自己的慾望去做出各種不人道事情——難道我也是這樣?但是我卻只是坐在這裡寫遺書……】
【我是瘋了還是沒瘋?我是正常的還是不正常的?我究竟變成了什麽樣……我,是誰?】
寫到這裡,羅達書寫的動作頓時停頓下來,面無表情的盯著眼前那張因為四周的高溫而微微有些捲曲的信紙,忽然感覺自己的大腦當中只剩下一片空白,徹底陷入了極端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寫下這封遺書到底有什麽意義,也忘記了自己為什麽要寫這封遺書,其本身的靈魂在外界極端的危險下不斷的悸動著,催促他想辦法挽救自己的生命。
……然而,就算行動起來又如何?
大氣層燃燒這種等級的事件憑藉普通凡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止,各種用來保護地球生態圈、應該有辦法解決問題的巨型裝置已經在墮落主宰所帶來的危難下徹底癱瘓——就算想要重新啟動這個範圍和出力都很大的大型空調都不行,先不說這個裝置能否應付大氣層爆燃這種如果徹底爆發就幾乎相當於把太陽的日冕套在地球上這種等級的事件,恐怕他們在把裝置重新啟動之前大氣層就會開始爆燃,直接把他們燒成灰。
在這種情況下還試圖重啟那個生態保護裝置,就和羅達現在寫遺書一樣是完全沒有意義的行為——反正到最後不論寫不寫/重啟不重啟都會被燒成灰,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會付諸東流,那做不做到底有什麽區別?
所以現在的羅達感到非常疑惑,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寫遺書,那時候的自己到底又是怎麽想的……不過他很快便意識到了這些都是無意義的東西,就算自己回想起了之前的想法,也不能挽回即將到來的末日。
……望著被窗外投射而來的光斑引燃的那封‘遺書’——羅達,放棄了思考。
——直到他忽然注意到從窗外投射進來的光芒逐漸黯淡下去為止。
見到眼前那簇因為信紙被光束引燃而出現的火焰向著四周擴散的速度逐漸減弱,羅達忽然本能的意識到了什麽,空洞的眼神當中頓時重新泛起了神采,無視了身邊幾乎快要燒到自己的火焰,從自己坐著的那把哪怕被火焰灼燒也還堅挺的沒有倒塌的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了窗邊,抬頭望向了天空。
——消退,天空中代表著毀滅的深紅與金黃,正在逐漸向著天邊消退。
羅達的眼神陡然大亮,原本因為龐大的壓力而變得極其麻木的精神狀態好似被塗了潤滑油的機械一般,重新開始流暢的運行起來,萬分激動的向著窗外那些沉浸在絕望當中、根本沒有注意天空的眾多倖存者們近乎嘶吼的喊道:“——快看天空!”
“我們……我們有救了!!”
—————
與此同時,位於海拔更高、被雲霧所遮掩起來的地方,一枚枚從太空當中激射而來的飛彈正在接觸到大氣層之後迅速解體,並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向著四周燃燒著的大氣噴發各種溫度極低的雲霧,讓這片區域的溫度以及顏色逐漸恢復到正常狀態。
——這一幕並不僅僅在這片區域內發生,各大洲陸海洋的天空都出現了這些飛彈的身影,那些由能在極低的溫度下保持液態乃至氣態特殊物質製作出的冷卻劑潑灑在大氣層的各個部位,各種噴灑出去的冷卻劑顏色的不同導致現在的地球母親從太空中看起來變得五顏六色,在整個太陽系的星球當中顯得那麽突出,好似是行星版本的殺馬特非主流。
“……你有一支很好的後勤隊。”
水星的公轉軌道上,在不知道第幾次利用身周扭曲的空間極為輕鬆的擋下了五號研究者的撞擊之後,那隻巨手終於向著遊動著尋找自身破綻的血色巨龍說出了在兩人開始戰鬥之後所說出的第一句話。“我在六七階還有基業的時候就不能像你這麽放開手腳,不然的話我所擁有的星球都會被磅礴的能量撞碎。”
……理論上來說,在太空當中沒有大氣等物質的存在,所以聲音根本無法在宇宙中傳播;更何況這隻巨手就連嘴和聲帶都沒有,不要說讓聲音在宇宙中傳播,就連‘發出聲音’這件事都不可能做到才對。
然而這隻巨手偏偏就是發出了聲音,而且還是能讓站在這裡的普通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雖然現在根本沒有站在這裡的普通人,未來也不太可能有站在水星軌道上的普通人。
“哦?六七階的時候還有基業,那你現在的基業到哪去了?”
見到那隻巨手準備跟自己交談,試圖找出對方破綻的五號研究者也樂得如此,一邊觀察著前者身周扭曲的空間,一邊用自己的方式發出了聲音、向著對方稍有興趣的詢問道。“難不成被什麽人毀滅掉了嗎?”
“不,現在整個宇宙都是我的基業。”
“……”
聽到那隻巨手……或者說那名第八階存在的回答,身化遊龍的五號研究者頓時嘴角抽了抽,就連偵測對方弱點的動作都因此而微微停頓,有些無語的向著前者說道:“……你這炫富方式還真是清新脫俗啊。”
“是嗎?但我的確是這麽想的。”
屬於那名第八階的手掌穩定的漂浮在太空當中,不論四周那些天體所散發引力有多麽強盛都沒有對其造成任何影響,好似獨立於這個塵世一般,同時包含著資訊的聲波不斷的從理論上無法傳聲的太空當中傳遞到五號研究者的耳中,傳達著這名第八階想要表達的資訊。“不僅僅是宇宙本身,宇宙中誕生的各種天體、你們這些從天體上誕生的生命、所有的物質以及能量、乃至當前維度的空間時間,在我晉陞第八階之後,這一切都打上了我的烙印,成為了屬於我的東西。”
“只要我願意的話,我甚至可以將這個宇宙的底層基礎更改為一加一等於三,讓各種物質能量每次相加都會憑空多出一部分,直接打破被你們視為鐵律的質能守恆!”
聽到這名第八階存在的最後說出的那句話,原本一直保持著淡定的五號研究者頓時神色驟變(儘管龍臉上根本看不出表情),感到極為難以置信的向著前者驚問道:“——你說什麽?!”
此時的五號研究者的確感到非常的不敢置信, 並非是為了糊弄那名第八階而裝出來的震驚,抵達第八階能夠打破質能守恆的情況哪怕他在主神空間都沒有聽到過——當初他在主神空間也只是千千萬萬第六階之中的一個罷了,就算有斬殺同階而且數量頗多的戰績也並不能讓他在眾多妖孽輪回者當中變得非常亮眼。
——畢竟有主神空間這個幾乎什麽東西都能換到的組織做後盾,利用各種針對性的道具能力斬殺同階的土著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哪怕在半神的層次基本上絕大多數弱點都會被填補、獵殺不再像是那麽簡單,憑藉輪回者這個身份經歷所帶來的各種神奇道具以及能夠充分利用這些道具的眼界,出其不意的乾掉幾個同階半神也並不算非常誇張——除非是越級乾掉比本身要高幾個小境界的半神或是獨自單挑一群半神,不然的話並不會在主神空間引起轟動,頂多聊幾天就會忘了這麽個事。
所以身為除了斬敵數量比較多之外沒什麽特殊的普通輪回者,五號研究者並不是非常了解就連住都不和自己住一起的上三階(誰還記得主神空間分三層嗎?)到底能做到什麽程度,哪怕在此時成為了隨時都可以突破到第七階的要比七階本身都稀少(因為幾乎沒人會在可以突破的情況下不突破)的半步七階,已經在‘死得不能再死’之後脫離主神空間的他也完全沒有渠道打聽相關情報,此時知曉了第八階竟然能夠打破質能守恆也是感到十分的震驚……甚至,祂要比普通人還要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