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有上進心的,自從徐無山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卒子成了恆山大管事,他便勤勤懇懇,誓要將恆山窮苦百姓帶離苦海。
於是,每日裡大大小小無數的事務都需他過目核準。集恆山大權於一身的徐無山很快成了香餑餑,無數人在他耳邊諂媚,爭先恐後地向他獻金獻美人。
第一次,身為太一神忠實的信徒,他拒絕了。
第二次,為了潔身自好保住位置,他拒絕了。
第三次,考慮到無處安放金銀,他隻把美人笑納了。
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這話一點不錯。自從徐無山接納了這美人之後,便過上了以前想象之中地主老財的日子。不!他敢保證,他所見過的地主老財沒有一位有他現在的權力和享受。
只要稍稍抖點手,那些百姓便點頭哈腰地將美人金銀送來。自己稍微一皺眉,那些人便誠惶誠恐,費盡心思想要知道自己的喜好厭惡。
年少之時,看著地主老財帶著他十幾個小妾招搖過市,徐無山也曾經發出過“大丈夫當如是”的感慨,如今,他隨意挑出任何一個姬妾都比當初的地主小妾美豔百倍。
臨時搭建的帳篷之中,眾人匯聚一堂。
看著黑根收攏上來的田宅金銀和姬妾,唐粥的眉頭隆成了兩座小山,臉上更是像積了長年不化的冰雪。
“哼!好!好!好!”他將竹簡扔在地上,連說了三個好,只是臉色卻一點也不好。眾人見此,皆神色一緊。
一旁的甄薑嫋嫋婷婷走到前面撿起竹簡看了一眼,便嬌軀亂顫,笑了起來:“想不到太平道的恆山大管家費盡心思竟然隻得了二十萬錢!若是我甄家,一年起始南來北往豈止耗費千萬錢,若是哪位管事隨意一抖手,便能有百萬錢入帳!”
“那不知為何未曾聽說甄府出過此等醜事?”伏元一拱手開口,他是中山國本地人,從來未曾聽聞甄家有何風議。
甄薑呵呵一笑,風情萬種地哼了一聲道:“因為我甄家便是冀州最大的世家豪商,九成九的商賈仰仗我甄家之力。
無論這管事拿了錢逃到哪裡,總也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
說著,她挑釁地看了一眼在座的太平道弟子,便是張寶也不得不低頭承認,他們的確是難以撼動這些世家貴族在地方上的影響力。
與甄家的無所顧忌相比,太平道在冀州的根基就極其淺薄了。即使這裡是太平道經營了十余年的大本營,但是也敵不過在此地扎根上百年,綿延兩漢的甄家。
徐無山卷了錢隨意一躲,那真是想找都找不到。但是,若是一個掌櫃管事幹了這樣的事情,不出鄉裡便會被揭發檢舉押送到官府大堂。
這就是萬惡的地主豪強,勢力廣布,耳目眾多。一方面這些人可以為手下百姓提供一份謀生的職業,另一方面也隨時掌握他們的生死禍福。
我偉大的太一神是仁慈的,所以做不到這種喪心病狂的程度。唐粥一邊鄙夷著甄薑描述的所謂人心,一邊眼熱至極。
他耐不住心思酸溜溜地說道:“好了!此事便到此為止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無需在這些錢財上浪費心思。
妖貓出逃,此事非同小可,抓住它,這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我已經感受到了它的位置,便在我們身後的大山之中!”
帳外,恆山立在眾人腳下,仰傲蒼穹。在這片崎嶇的大山之中,便躲藏著妖貓波斯。
“恆山後院跑馬梁,那妖貓便在那裡!”
唐粥眼神幽幽地望向遠方,
隔著重重大山,似乎一雙金色的眸子也同樣望了過來。 休息半日,天色已到正午,秋日的陽光暖暖的,溫和而不刺眼。
跑馬梁在恆山之上,是一塊難得的好地方,地方平坦,水草豐茂。一年七十二場澆花雨,潤澤出一片肥美的牧草。
這裡是唐粥所選的養馬場,但是還來不及從幽州趕至塞外販馬,波斯便反叛來到了此處。
登上了最後一道彎彎山梁,唐粥攜著二十四位黃袍師兄和張寶、趙雲等來到了此處,楊豐、左宗年和張二虎等人帶著兵馬在一側待命。
這裡已經不是尋常人的戰場了,沒喲唐粥的命令,他們不可隨意進入戰場。
“你們在此見機行事,不可與妖貓或者其他妖人硬拚,記住了!寧鬥智,不鬥力!”
“站住!這裡乃是我等掌教除妖之地,閑人不得入內。”
誰知,唐粥等人剛剛翻過了山梁,便被一群人攔了下來。他們身穿道袍,看服飾卻是兩撥人馬。兩名為首的道人上前攔住了唐粥等人。
“睜大了你們的狗眼看看,老子乃是太平道張寶,便是你等掌教見了我也要客客氣氣稱呼一聲道友。
你們是什麽東西,竟然敢在此大放厥詞!”
兩名道人面色不喜,看著囂張的張寶神色淡淡,隨意拱了拱手:“師尊(師君)有命!還請諸位暫且等候一二,只要除妖事畢,我等自然會放諸位進去。
此時正是斬妖的關鍵時機,諸位若是要搗亂,便不要怪我等下手不留余地了。”
唰唰!雙方劍拔弩張,一道道靈符被拈在手中,大有一言不合便扔出去的架勢。
跑馬梁上的路被這些人封得死死的,唐粥仔細看了看這些人。
這兩家其中一家乃是益州張修的五鬥米教,另一家口音有些像是江東方向,唐粥認不出根由。
“這些人是江東於吉手下的道人,長年在江東一帶引起叛亂。割據各地的水匪山賊大多都是他們的手下,這些人和我們以及五鬥米教算是同道中人。”
又是一位重磅大佬於吉出場,三國之中玄門之人眾多,於吉算是和莊道人以及左慈他們是同道,不過顯然又低了一個級別。因為其余兩位都是高來高去,一副深山隱士的姿態,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但是,於吉卻是被小霸王孫策給殺了。
殺了!殺了!殺了!
這簡直就是在丟道士的臉啊!左慈和莊道人哪一個不是一身修為出神入化,普天之下誰能夠傷得了他們。偏偏於吉帶動了修道士的下限,並且以身赴死。
“不知兩位乃是於吉道長和張天師的高徒,失敬失敬!在下乃是道師門下弟子唐粥,這位乃是我教中大醫、神上使,同時也是道師親弟。
不知二位道兄能否網開一面,這裡面的妖貓和我等淵源頗深,還是讓我等進去降服為好!”
唐粥將實情說得很清楚了,但是兩名堅定的弟子依舊不肯放行。他們身後黑壓壓還帶有大批人馬,虎視眈眈地盯著唐粥一行人。
呼!深吸一口氣,唐粥將躁動的心壓製了下去。
“你們真是好膽,竟然敢攔著本二爺!”
張寶氣得吹胡子瞪眼,卻也沒有在於吉和張修面前撒潑的勇氣。
“此妖貓非尋常人能製,若是我不出手,怕是他人難以製服!”
唐粥再次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波斯異變,在這時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翻遍太平道內的經卷記載,也沒有找到近千年來畜類成妖的記載。
所以,最終要降服這家夥,看來還是需要自己的封神印記才行。畢竟,這才是一切的源頭。
“哈哈!真是笑話!我等祖師都難以解決的問題,你區區一太平道弟子便能解決了嗎?”
於吉的弟子和五鬥米教的人馬加在一起近兩百人,此刻皆哈哈大笑,如同一陣鼓點在人群中響起,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你們!”張寶雙眼瞪得像銅鈴,卻被唐粥攔了下來:“二叔!且看他們如何收場吧!說不得,場子砸了最後還需要我們來收拾爛攤子!”
這就如同你勸一個熊孩子不要下水游泳他不聽一樣,你只有等他自己溺水了,才好出手相救。至於為什麽救他,萬一他死在水池裡不是汙染了水質嗎?
眼見唐粥等人不再強求進去,於吉弟子和五鬥米教弟子皆歡呼起來。這些年來他們可是被太平道死死壓製,幾乎難以踏足中原,終於有機會能夠壓製這些人一回,豈能不興奮?
外面的雙方還在對峙,於吉、張修還有一位唐粥也想不到的人物聚集在了一起。
於吉托著黑色的長髯,眼角緊盯著渾身炸刺的金色野貓,淡淡道:“張天師!這畜生就由你先來對付了!
你若是不行,再由老夫出手,老夫若是不能戰而勝之,那便由莊道人你來出手吧!”
一旁的莊道人呵呵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