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年率領五萬人馬日夜兼程,終於在一陣風塵之中趕到了雒陽城下。
離城二十裡立下大寨,他們立即招來鎮守此地的黑衛相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雒陽城高池深,他們對於裡面的情況是絲毫不知曉。
當下,黑衛眾人便將所得消息一一送上來。
郭嘉在一旁將這些消息接過來,然後一一從眼前過目,刪繁就簡之後,這才將其中一份消息遞到了左宗年手中。後者翻開一看,詫異地看了一眼郭嘉,然後又轉頭看向下首的黑衛,問道:“最近可有人馬進入雒陽?”
“回稟將軍!有一隊車馬自江東方向,在將軍之前兩日來到,如今已經入了雒陽城,至今沒有消息!”
“他們是什麽人?”左宗年立即追問,黑衛卻是頓時愣了愣,因為他們也不知那些人究竟是什麽人。
“哦?”聽到黑衛的回答,左宗年轉頭又看向郭嘉:“先生可知那些人是什麽人?”
郭嘉聞言一愣,臉色有些猶豫,不過,他微微拱手恰好將自己的臉色給遮了過去。
“吾也不知他們是什麽人!不過,自從叛賊閉城自守以來,未曾有人入城,忽然出現這麽一隊人馬,吾心中有惑,這才提醒將軍一二!”
“哈哈!”左宗年笑了兩聲,說道:“先生向來心思縝密,也難怪會注意這些小事了。依本將軍看來,或許只是趕路的行人,錯入雒陽城了。”
郭嘉聞言面無表情,退到一邊不知在想些什麽。
左宗年又與眾多將領商議一番,郭嘉在一旁幾乎都沒有任何意見。
直到一陣驚呼聲將他叫起,
“先生?先生?”
“嗯?”
仿佛是從睡夢中醒來一樣,郭嘉看著在場眾多將領齊齊盯著自己,不由得失神道:“何事?”
“吾等正在商議攻城之事,不知先生有何見解?”
看著眾人的眼神,郭嘉心中回味了一番,方才似乎是聽到眾人要強攻雒陽城來著。
不過,強攻可不是一個好方式啊!
郭嘉上前來,對著眾人說道:“諸位將軍勇力無匹,三軍敬服,攻城拔寨也是無往而不利。吾以為,這雒陽城不可強攻,此緣由有三。
一者雒陽城堅,強攻必定傷亡慘重;二者至今城內未曾直言反叛,我等攻城恰好將他們逼到了不得不反的地步;這三者,就是我等大可以先作出一副圍城的姿態,然後再派出使者交談,此乃伐交之道。”
郭嘉說完,在場的眾多將領雖說似乎沒覺得有什麽不對,但是,骨子裡總有一股不順心的感覺。
“將軍以為如何?”
眾人將目光全都放到左宗年身上,後者頓感壓力巨大,面對這麽多雙眼睛,心中歎了口氣,還是說道:“既然先生如此說,就依先生之策,先圍城,然後再派人前去交涉!”
此話剛落,下面便傳來一陣陰陽怪氣的聲音:“既然此事乃是先生提出的,不如就由先生擔任交涉的使者吧!”
這是那些心中不快的將領在發泄不滿。
郭嘉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拱拱手面無表情說道:“此事,吾義不容辭!不過,此先當書帛書一封,斥城內守兵打開城門。若其不開城門,則圍城三日,三日之內,每日擂鼓不停,必要攪擾得城內不得安寧。三日之後,吾自當帶兵前去交涉!”
定下計策之後,眾人便開始前去實施。
當日,大軍便將雒陽城的城門圍住,然後在那裡敲鑼打鼓,儼然一副時刻攻城的模樣。
而在城內,兩個老者縮在城門之內,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靜。
“劉焉剛走,我等便迎來了唐小兒的兵馬,此事當如何處之?”孔融一臉苦澀地看向身旁同樣臉色發白的蔡邕,後者雖然極力保持面色的平靜,但是,顫抖的雙手卻是顯示出他波濤洶湧的內心。
他雖然精通儒學,但是與兵法涉獵不多,只能勉強算是一個守成之將。
當下,他鎮定下來,看著眼前的孔融說道:“不要驚慌!你乃是海內名士,又曾參加討董之戰,難道還敵不過城外的兩個小兒嗎?即便是敵不過他們,難道連城池都守不住嗎?”
被蔡邕這麽一安慰,孔融稍稍安定了一些。不過,也只是一小會兒。
他立即又哭著一張臉說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年討董之戰,我等手握大義,而今城內城外卻是正邪不分,忠奸難辨,吾等亦不知城內有多少人心向唐小兒,也不知多少人站在我等這一邊。”
此時,雒陽城內只有兵馬兩萬,其余的三萬兵馬全都被劉焉帶走,他們只能靠這兩萬人馬來守住城池。
“若是事有不對,我等也只能為國而死了!”蔡邕說完,一臉正氣凌然的樣子。孔融在一邊苦著臉,也只能點了點頭。
此時,在雒陽北方的冀州之內,劉焉已經帶著三萬人馬快速穿州過縣,一路接近恆山而去。按照探子的回報,二帝就在太行山下的平縣之中。
此時,冀州皆在朝廷管轄之下,而劉焉身為雒陽鎮守,自然能夠拿到穿越州縣的文書,一路之上可謂是暢通無阻。
望著眼前的莽莽山脈,他滿懷激情,嘴唇不停抖動著,淚水嘩嘩流下,喃喃道:“少帝!老臣來晚了!竟然讓鳳子龍孫隱沒於此山野之中,實在是我等的罪過啊!”
劉焉越說心中越興奮,透過這滿山的雲霧,他仿佛是看到了自己迎接二帝回京,然後執掌朝廷大義,號令天下的威儀。
身為宗室,他本身就比別人更加與皇家親近一層,若是能夠執掌大權,將來問鼎皇位也未為可知。
想到這一點,他差點高興地大叫,但是,此時周圍皆是將領士卒,他只能將這股興奮放在心底。
“來人!給我繼續前進,今日晚間定要到達平縣!”
一聲令下,這些士卒與將領紛紛快馬加鞭,向著平縣的方向趕去。
終於,在隊伍之中累死五百匹馬的時候,大軍前鋒抵達了平縣。
平縣令是一個不過三旬的青年人,聞言立即前來迎接大軍。
大軍駐扎在縣城之外,縣中的百姓對於朝廷王師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不僅送飯送水,而且還招呼本地的年輕後生幫忙搭建營地。
不過,軍中自有規矩,他們也只是送來了一些材料,具體的勞作還是要軍中士卒親自來做。
等到大軍漸漸步入正軌之後,劉焉這才抽出時間來接見這位所謂的平縣令。
來者是一個青年人,一身官服穿在身上怎麽看怎麽精神。
來到近前,此人彎腰施禮:“下官平縣令甄玉,見過上官!不知上官帶兵到此,有失遠迎,還未上官贖罪。下官已經下令縣中殺雞宰牛,今晚便可將酒肉送到軍中。”
對於這位縣令所做的事情,劉焉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說道:“嗯”
周圍的將領此時都有些臉面掛不住了,人家一縣長官親自拜見,劉焉雖說是宗室,這架子也太大了。他們想要在這裡找人,將來免不得還需要人家幫忙。
他們正想著是不是勸誡一番,便聽到劉焉冷笑一聲,然後呼喊兩邊士卒道:“來人!將這人給我拿下!”
“是!”兩邊的士卒不管將領如何詫異,直接上前將甄玉給扣押下來。
後者先是一愣,然後看著上首面色淡漠的劉焉悲憤道:“將軍!吾率一縣百姓前來勞軍,不知犯了何罪,竟然要被將軍在帳中拿下!吾死且死已,但是,吾卻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哼哼!”劉焉冷笑一聲,上前說道:“甄玉!你當吾不知道你的底細嗎?本官聽聞你乃是冀州甄家之子,而今甄家女欲與和侯結親,此事天下皆知!”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為何還要拿我?難道你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叛軍將領?”
“你住口!”劉焉仿佛是燒到尾巴的老鼠一樣吱吱叫了起來,暴怒地看著下首的甄玉:“吾如今乃是在此地搜尋朝廷叛徒,懷疑你與他們有關,這才將你關押起來,若是將來查清事實,自然會還你清白!”
甄玉聞言,冷靜了下來,眼神掃視一圈,只見眾多將領皆不敢與其對視。
“哼!”他冷笑一聲,拱了拱手說道:“既然將軍要搜尋叛賊,吾自當順從。只是,無需這些士卒看管,我自然不會逃走!吾便在縣城大牢之中等待將軍搜出叛徒,還我清白!哼!”
說完,甄玉一揮袖子,背著手轉身離開了。
“你!”劉焉臉色一怒,就要下令命人將他追回來,但是,在場的眾多將領卻是將他勸住了:“將軍!此時若是處置了這位平縣令,將來在這裡我等怕是寸步難行啊!”
“他乃是冀州甄家之人,我等此來若是與甄家交惡,將來在冀州也難以立足啊!”
“將軍慎重啊!”
“將軍請三思啊!”
眾人說著,眼神看著劉焉,滿是真誠。於是,劉焉也隻好聽從眾人的意見,暫時將甄玉看押在大牢之中。
甄玉回到平縣的牢房之中,看守這裡的士卒每日裡都只有躺在牆角曬太陽。聽到有動靜之後,便稍微轉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差點嚇得摔倒。
“縣······縣尊!您怎麽來了?”老卒一滾身子,立即彎著腰來迎接甄玉。
後者冷著一張臉,悶悶地說道:“哼!今天我這個縣尊也來看看我們的牢房是個什麽樣子!”
“啊呀!縣尊您要來視察應該早日吩咐下來,好讓小的打掃一番。這牢房之中久不住人,都已經荒廢了!”
老卒連忙將甄玉引到牢房的方向,誰知後者走了幾步,又忽然退了回來,轉身朝著老卒等人的住處走去。
眾人哪裡敢阻攔甄玉,隻得紛紛跟在後面伺候著。
進了這班房,四周亂的不成樣子,甄玉頓時眉頭一皺,道:“給你們一炷香時間,將自己的東西都給我收拾出去!”
老卒們聽了一愣,卻是紛紛動手,不到一炷香,便滿頭大汗地將自己的東西收拾了起來。
甄玉轉身又吩咐眾人去將自己東西搬來,瞬間將這個布置成一個富貴人家的臥房。
“縣尊!您住在這裡?那我們是?”老卒們紛紛露出疑惑的神色,甄玉一揮手說道:“你們休息一段時間!”
話音剛落,從牢房之外,便走來了一隊士卒,他們乃是劉焉的手下。
見到這一幕,他們走了上來,相互看了一眼,這才上前對甄玉說道:“不知縣尊如何安排我等?”
甄玉低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笑了一聲,指了指那空空的牢房,說道:“我平縣百姓純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這牢房自建立以來便沒有住過人,若是諸位不嫌棄,便請入住吧!你我雙方住在這裡,正要相互監視!”
“這······”這些士卒全都臉色訕訕,這事情似乎有些尷尬!他們是看守犯人的士卒,結果卻住進了牢房,真正被看押的犯人卻是住在外面。
不過,誰讓這是人家的主場呢?
“那就得罪縣尊了!”這些士卒分出一部分人看守甄玉,剩余一部分則是收拾起了牢房。
而在劉焉那裡,他立即派出人馬接管了平縣,封鎖一切道路。
第二日,三萬大軍便開始挨家挨戶地搜尋兩個少年,拿著畫像一家一家地比對,若是家中有少年的還要仔細查看,確認不是之後才能放走人。
只是,大軍連續搜查了三日,年齡相似的少年倒是不少,但是,他們要找的那兩人卻是根本沒有任何蹤跡。
收到消息的劉焉,老臉陰沉,他明明收到消息,二帝的確是在這裡,為何會找不到呢?
這時,他忽然想到了平縣令。
他乃是一縣長官,若是這裡發生任何事,應該都瞞不過他才對。
想著,劉焉便問起甄玉的下落。
“將軍!此人被您關押在平縣的大牢之中!”
劉焉冷笑一聲,然後讓人領路前去大牢之中與這甄玉相見。只是,他沒有見到,在他身後那些士卒的怪異臉龐。
到了牢房,劉焉長驅直入,直接來到最後方。
把守牢房的士卒見了劉焉,臉上閃現出一絲慌亂。
“拜見主公!”兩人喊得震天響,緊接著便聽到後方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
“哼!果然是藏汙納垢之所,牢房之中竟然關押著這麽多的罪犯!打開這裡!”
劉焉直接邁步進去,進了牢房之中,適應黑暗之後睜開眼睛,差點氣破胸脯。
只見這牢房之中橫七豎八躺著的不是平縣百姓,而是他手下的士卒。
更可惡的是,他希望見到的甄玉並沒有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