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裡不斷重複著白光中守望城消失的畫面,連著帶入夢裡,然後浮現在靈魂。
眼前很亮,照著眼睛很難受,白罪不由睜開眼睛,是天花板的燈泡換了,這個很明亮,卻不舒適。
又是熟悉的牢籠,身體的主人蜷縮在牢籠一角,他現在有了被子,也有了枕頭,甚至換了一件衣服。
這都是不斷戰鬥得到的獎品,那個猥瑣卑鄙的胖子不會給他錢,更別提自由,這些獎品,還有每天多出一個不會被看守搶走的白饅頭便是對他的鼓勵了。
作為殺人的獎勵。
反過來說,人命在這裡便是如此的沒有價值。
和獎勵相對應,身上留下的傷痕也越發的多,肥頭大耳的胖子連一點治外傷的膏藥都吝嗇,或者說在困獸鬥中作為弱勢一方出場的他本來就是可以死的東西。
手臂很痛,那是和另一名壯漢戰鬥的代價,對方知道他並非新手,手上沾了血,於是慎重對待他。
好在贏了,代價很慘痛,昏迷三天,手臂脫臼。勉強自己扳回來,疼痛還有淤血直到一周後才慢慢消退。
顯然胖子不會給他一周休息時間,在一隻手無法使用的情況又上了擂台。
胖子特意向來賓們介紹他的虛弱,引起觀眾一陣驚呼,困獸鬥本就實力懸殊,若是弱勢方還帶重傷,那麽還有什麽懸念可言呢?
麻木地聽著他講解對手,心中沒有了憎恨,鬥志還有熱血這種東西不如白饅頭來的實在,老鼠的生肉實在不好吃。
手上被遞上一把小刀,似乎比以往的匕首鋒利很多,而且長上些許,這未必是好事。
吞咽唾沫,他看見對手認真看著他,目光中沒有輕視卻帶有殺意,脫下衣衫露出健碩的肌肉,與他消瘦的模樣對比鮮明。
“老規矩,壓他!”
聽到身邊朱壕的聲音,方錦不由苦笑搖頭:“你可真是看好他,這都壓?”
胖子才不管那些,白送的錢呐!腆著笑臉上去把賭資收下,朱壕越來越有錢,賭的也更大。全場除了他沒有人敢壓少年,差點流局呢。
戰鬥?不,那是勢均力敵才該有的詞匯,對手在觀眾驚呼中衝了上來。
少年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對手,已經好幾次了,他也不是最強的對手,甚至不如最初的壯漢。
他還有空余環顧場間,觀眾席上的每一張面孔他都記住的,隨著胖子生意做大,觀眾席上人數也在增加,他挨個去記,辛苦,而且未必有價值。
殺人不是個好的愛好,記面孔才算是興趣吧。
然後對手又在觀眾驚呼中倒下,他纏在對手身上,不能用的左手握著小刀,小刀只是個工具而不是凶器。
凶器是牙齒,他咬死了對手,這是在效仿之前險些將他咬死的老鼠,那也是一場不亞於擂台上的凶險戰鬥。
“用小刀吸引目光卻隱藏住真正的殺手鐧嗎?這小子越來越厲害了。”朱壕驚歎道。
方錦酸溜溜地撇嘴:“恭喜朱老板了,全場的錢被你一個人贏走了。”
他不得不酸,賭局的檔次在提升,賭資成幾何倍數的往上增,朱壕今天贏得錢等於方錦公司幾年的淨利潤了。
爆了黑馬!胖子也開心,他是第二受益人,可以說賭資是他與朱壕三七分,他拿三成。
心情一好,他決定今晚讓少年去參加晚宴。
戴著腳銬和手銬,活生生像個犯人,出現在晚宴中,不過觀眾們沒有覺得殘忍,他方才表現地猶如饑渴嗜血的野獸,被銬住才有安全感。奇奇小說全網首發
肮髒的囚徒怎麽可能與這裡的大人物們共進晚餐?參加晚宴不等於他能拿宴會上的食物,
相反,他只能喝飲料。然後便是站在原地充當被人觀賞的裝飾物。
一些富豪們帶來的子女甚至向他潑水,試圖挑釁並激怒他,以此顯示自己的勇敢。
他沒有反抗,血性這種東西早就丟開了,在牢籠裡被喝醉的看守羞辱,出了牢籠被對手和觀眾羞辱,如果還在意這種東西,那麽他可能上個月便和隔壁牢籠撞牆而死的家夥作伴去了。
麻木看著這群穿著華麗服飾的少爺小姐們,他甚至不想去擦拭臉上的水,否則只會引來更多。
反抗是不現實的,有空想這個不如去思索逃跑,逃跑也不現實,周圍持槍的保鏢不是擺設。
正因為戰鬥經驗豐富他才知道武力的差距,腰間的槍傷便是上次失敗留下的證明。
腿上傳來痛感,可能是方才纏繞時用力過猛而折了,回去自己矯正吧,他低頭看向腳,一個影子靠近。
再一抬頭,一個少女走到他面前,方才那些少爺小姐們全部被自家大人拉走,似乎有些忌憚面前這位少女。
“你為什麽被銬住?”少女可愛地眨著大眼睛問道。
他不記得方才觀眾席有這個人,是後面來的嗎?
他轉頭看向宴會中心,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被眾星捧月般圍住,他是個生面孔,應該是最近進入這個圈子的。
“問你話呢?”少女微微有些不開心。
“他們怕我。”他開口道,聲音沙啞。
少女一愣,狐疑看著他:“你是壞人嗎?”
他搖搖頭。
“那你是無辜的?”少女歪著腦袋疑惑道。
他想了想,點點頭。
“無辜的人怎麽能被銬住, 爸爸說過手銬是用來關壞人的,我要和爸爸說去。”少女忽然跑到父親身邊嘀咕著,中年男人笑著摸女兒腦袋,看向少年這邊,微微點頭。
少女失落地回來,“爸爸說他無能為力,叫我別管這事。”
她歉意看著他,他搖搖頭:“很正常。”
少女看著他眸子裡的麻木,心中不忍,左右看看四下無人,靠近他耳邊。
她的味道很好聞,而且她不怕他臭,忽然乾枯的心靈多了點滋潤,心中便是一暖。
“我偷偷拿過來的。等著我,我們還會來的。”少女悄悄露出衣袖末端的手腕,隻給他一個人看。更新最快奇奇小說https://
他驚鴻一瞥,連忙握住她露出的部分,狠狠吞下唾沫潤潤方才因為驚嚇而乾渴的嗓子。
少女父親這才注意到自己女兒和這個如同野獸般危險的家夥如此接近,他走過來拉著女兒,“好了,我們回家吧。”
少女點點頭,走之前回頭看向他,“你叫什麽名字?”
一個月多沒有在試卷上寫名字,還是特別漫長的一個月,再說出來自己都有些生疏了。
“我叫高文舉。”他滿懷希望地告訴少女。
少女微微一笑:“我叫柳葉萌。”
少女和父親離開了晚宴,他再度承受著熊孩子們的挑釁,心中有了盼頭,挑釁反而難以忍受。
於是他哭了,少爺小姐們以為是自己勝利了,驕傲地回去告訴其他同齡人。
唯有高文舉自己知道,他剛才看見的是一枚閃閃發亮的警徽,那是柳葉萌父親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