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應元的五萬左家軍早就埋伏在武昌城附近。時值月圓之夜,能見度比較高。當年的大部分士兵因為缺乏維生素A,都有夜盲症,沒有月光的夜晚固然更隱蔽,可是自己也什麽都看不到了,只能打火把行軍,反而更容易暴露。
五萬左家軍人銜枚,馬裹蹄,悄然無聲的接近了武昌城望澤門。
城樓上黑燈瞎火,只有幾盞燈籠閃爍。就在此時,城頭的人似乎是看到了城下有人到來,一盞紅色燈籠掛起,還有人拿著一塊黑布,在紅色燈籠上遮擋,又放開。從城下望去,只見城頭的紅燈籠閃爍了三下。
“城頭得手了。”張應元的一名部將道。
“回信。”張應元打了個手勢。
城下一名左家軍軍官打開掛在親兵脖子上的火種罐,點燃一根火把,衝著城頭,手中火把搖晃三圈。
望澤門城樓上響起了絞車拉動的聲響,吊橋被人緩緩放了下來,與此同時,城門也被人打開了,黑洞洞的城門洞呈現在左家軍眼前。
“進城!”張應元拔刀往前一指。
“長官,小心有詐!”一名部將勸阻道,“還是讓末將帶人先進去。”
“好,你小心點。”張應元點了點頭。在原本的時空,張應元可是“驅逐張獻忠入蜀,收復湖廣”的大明功臣,後來又跟隨左夢庚降清,鎮壓曾經同為袍澤兄弟的金聲桓,從江南一直打到福建,成為大清的忠良。
不得不說,此賊運氣還是不錯,原本張世文安排好的將計就計,要把他射殺在甕城之中,卻被他躲了過去。
張應元的部將率領三千精銳左家軍官兵,呐喊著衝過了吊橋,湧入城內。
武昌是湖廣首府,是一座大城,甕城面積不小,三千左家軍全部衝入了甕城內。那左家部將衝過了甕城,抵達內城跟前,才發現,內城的城門居然緊閉!三千左家軍精銳全部被堵在甕城中進退不得。
“咣當”後面響起一聲巨響,城門上的千斤閘落下,把三千左家軍被徹底關在甕城中了。就在此時,兩邊城牆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不計其數的人頭從城牆上冒了出來。
“中計了!”那部將大叫了一聲。
“放!”張世文手中寶刀往甕城內被困的左家軍指去。
一千弩手和兩千鳥銃手齊射,銃子、箭矢下雨一樣向甕城中射了下去,張應元的那員部將早就被多名弩手和鳥銃手盯上了,張世文話聲未落,那員左家軍將領身中了十多枚彈丸和十多支箭矢,慘叫一聲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箭矢彈丸狂風驟雨般射下,被困在甕城內的三千多左家軍當即死傷過半。反正殘存的一千多左家軍也無法爬上來,鳥銃手和弩手有條不紊的再裝填,弩機裝填較快,很快又是一輪箭矢編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網,撒落甕城之中。隨後又是一排銃響,彈如雨下。
城外的張應元見到城門千斤閘落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大叫了一聲:“不好!中計了!快,衝過吊橋,砸開千斤閘!”
大群左家軍士兵湧上調遣,城頭的守軍根本無法拉起吊橋。
就在此時,城頭火把燈籠全部亮起,把整個城頭照得燈火通明。
“轟轟”城牆上響起了幾聲炮聲,城頭的虎蹲炮發出轟鳴聲,暴雨一樣的霰彈射下,擁擠在吊橋上的左家軍士兵人群中噴出血花,響起一片慘叫聲,中彈的左軍士兵接二連三跌進護城河中,激起了一陣陣水花。
城頭投下了萬人敵,在左家軍人群中爆炸。鐵蒺藜在擁擠的人群中橫飛,一下就炸空了一大片。
鳥銃彈丸和弩箭一輪又一輪射下,把擁擠在吊橋上的左家軍士兵給射殺了無數。
此時,進入甕城的左家軍已經全軍覆沒,三千多人幾乎全部都被射死在甕城裡面,至於屍體堆中可能還有活著的傷兵,那也活不了多久,無論是被弩箭射傷,還是被鳥銃打傷,最終都會在痛苦中死去。
殺光了甕城內的甕中之鱉後,一千弩手和兩千鳥銃手也趕到城門樓上,向城下的左家軍猛烈射擊。
張應元見偷城計劃已經徹底失敗,城外又被射殺了無數,他們這五萬人又沒有攜帶攻城武器,現在臨時打造攻城武器根本來不及,更何況以五萬人要攻下三萬人駐守的武昌城根本就不可能。張應元只能無奈的下令:“撤軍。”
東面的東湖堡、嚴東堡和潘家塢堡三堡,在天黑之前也等到了李國棟親自帶隊的一萬多援軍。
左良玉不敢再攻打軍戶所,只能無奈放棄,收縮兵力,安營扎寨,同清一色全部是騎兵的李國棟大軍對峙。
左家軍大營,燈火輝煌,左良玉坐在中軍大帳中坐立不安。當年沒有無線電,他根本就不知道張應元的偷城計劃已經徹底失敗,現在黃州城被李國棟攻下了,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掉了,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張應元能夠拿下武昌城,這樣他就還有翻本的機會,否則真的是連底褲都輸光了。
“父親大人,但願張將軍已經得手。”左夢庚上前,安慰正在喝悶酒的左良玉。
左良玉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老子怎麽總是覺得,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李二狗詭計多端,只怕張將軍也失敗了。”
左家軍大營內,左家軍兵將們士氣低落,一片唉聲歎氣聲此起彼伏,雖然左良玉已經下令封鎖黃州失守的消息了,可是消息還是被人傳了出去。得知自己的老巢都被人端掉了,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家眷的軍官,得知家眷落在晉陽軍手裡,他們哪裡還有心思打仗?
同左家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國棟的三座軍戶所內,軍戶們所內張燈結彩,每一名軍戶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堅持了一整日時間,沒有白白堅持,伯爺終於帶人來救自己了!盡管也犧牲了不少兄弟,可是敵人的損失更大,伯爺的精銳大軍來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就能活下去。
可是軍戶所內,不少女人和孩子都哭哭啼啼的,那是因為她們的男人陣亡了,好容易找到了新的男人來養家糊口,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男人又死了,怎能令這些女人不傷心?
受到女人孩子的影響,原本心情大好的軍戶們士氣也低落了。所幸的是,李國棟自己的一萬余精銳騎兵絲毫不受影響,他的晉陽軍和這些軍戶從表面上來看是兩套體系,晉陽軍是募兵製,軍戶是軍戶制度,互不相乾。
“大哥,畢竟他們也是我們的兄弟,他們也是可憐,剛剛結婚沒多久,就丟下女人小孩自己去了。”張煒道。
李國棟點了點頭:“打仗不可能沒有犧牲,陣亡的軍戶,和我們自己的晉陽軍犧牲的弟兄有一樣的待遇!我們會給他們發撫恤金,至於女人嘛,可以讓她們再改嫁。看樣子,我們需要建立一座紀念碑了,凡是我們晉陽軍和淮軍所有犧牲的兄弟,有名有姓的,都要留名。無名無姓的,安葬在無名烈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