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的當地人都聽不懂張書恆的話,不過沒有關系,錦衣衛中有十多名懂得當地方言的校尉把張書恆的話翻譯成當地方言,十多人拉開嗓門齊聲大吼,把聖旨的意思告訴那些當地百姓。那些被士紳蠱惑,被推出來阻攔錦衣衛辦案的當地百姓全部都愣住了,空氣就像是一瞬間凝固了一般,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錦衣衛,有人低聲嘀咕著:“這是真的假的?這些鷹爪孫會給我們窮人乾好事?”
“可能是真的吧,畢竟他們手裡有天子聖旨。”邊上一人道。
“崇禎不是被賊寇趕出京城的昏君嗎?他怎麽可能會給我們窮人辦好事呢?”那人問道。
“也許是今上吸取了教訓,為了不讓窮人再造反,他就改變了。”剛剛那個人說道。其實說話的這個人也是一名錦衣衛,是一名混入當地百姓中的便衣密探。
“鄉親們!別聽這些鷹爪孫的鬼話,他們是騙你們的!”人群中有士紳急了,拉開嗓門高喊道,“我們鄉裡鄰裡的,我們會騙你們嗎?他們是昏君的鷹犬,東廠錦衣衛,你們聽過沒?可止小兒夜啼!他們殺人如麻,禍害百姓!”
“鄉親們,前往別聽廠衛鷹犬的蠱惑啊!小心他們哄騙了你們,再把你們都抓進昭獄!”
“鄉親們,我們鄉裡鄰裡的,我們不會騙你們。那些鷹爪孫和你們非親非故,他們都是為了昏君騙你們的,別相信他們!”
錦衣衛們也高喊起來:“我們有聖旨在手,你們可以不相信我們,可是天子陛下說過的話能朝令夕改嗎?那不是等於打了自己的臉?你們應該相信大明天子!這天下都是天子陛下的,今上不會騙你們的。”
張書恆令人打開了一口大木箱,他走到木箱跟前,從裡面拿出一疊紙:“鄉親們,你們看,這就是葉家的地契!現在地契我們錦衣衛沒收了,將會全部送去京城,今後這裡的田地就是皇田了!你們租種皇田,只要繳納四成地租,其他賦稅雜役一律免除!”說著,他拿出另外一疊紙搖晃幾下喊道:“這是你們同葉家的租地契約,我們將會對你們重新登記,我們代表天子,同你們簽訂新的租地契約!不過,我們現在要先把人犯押回縣衙審判,你們明日午時,帶著你們手裡的租地契約來縣城,我們自然有人會給你們重新辦理租地契約。”
雖然百姓還是堵住去路,可是人群已經松動了。
李國棟看看時機差不多了,於是縱身上馬,手中長槊往前一指:“本國公護送錦衣衛辦案,押送人犯回城,閑雜人等回避!若是不聽勸阻,執意堵路,殺無赦!”
“虎!”淮軍重甲步兵齊聲高後,整整齊齊的長槍往前一指。
密密麻麻的人群松動了,大夥們乖乖的讓出一條路,前面的五百重甲步兵通過,後面是押解人犯的囚車從官道上駛過,兩邊是整整齊齊的淮軍遠程兵緊隨保護。
這是一支精銳部隊,當淮軍從讓開的人群中間走過的時候,那些被士紳們蠱惑起來的百姓都感覺到一股殺氣從大陣中撲面而來,那是久經沙場的精銳部隊特有的殺氣,這支連大清天軍都能擊敗的精銳部隊,流露出的一股強大氣場,可不是一般的邊軍和募兵能相比的。
淮軍和錦衣衛押著葉家回到了龍川城內,可是那些龍川士紳害怕即將到來的失敗,他們又在拚命的蠱惑上麻坑的百姓明日不要去縣衙,還造謠說,那些朝廷的廠衛鷹犬心狠手辣,只是在公開的場合不敢貿然對百姓動手,鷹爪孫們是要把村民們都騙去縣城,然後投入昭獄。眾所周知,進入昭獄的人,有幾個能夠活著出來?
可是張書恆手中的聖旨,對這些佃戶們的誘惑力是太強大了,他們平日裡要給葉家繳納六成,甚至是七成田租,辛辛苦苦勞作了一年下來,若是風調雨順,也就只夠剛剛好一家人不餓肚子,想要吃飽是不可能的。若是遇上年景差一點,就只能先欠租子了,可是欠下的租子,就給葉家自動折算成高利貸!
那利滾利的高利貸,就是壓在佃戶身上的一座大山啊,怎麽還都還不起,而且越還越多。
而當地士紳說的話可信度有多少呢?老百姓們平日裡都知道的,很多士紳在當地都是有名的吝嗇鬼,平日裡一毛不拔,哪怕是有些士紳的窮親戚上門借錢,都能放出高利貸,絲毫不給親戚情面。
當然了,錦衣衛說的話,也有可能反悔,然後翻臉不認人。可是畢竟有聖旨在那裡,如果真的不兌現,那是削了皇帝的顏面啊。既然有那麽好的事情,老百姓們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倘若聖旨上面說的都是真的呢?那不是泥腿子從此翻身了?
皇帝沒收了士紳的土地變成了皇田,老百姓只要租種皇田,每年只需要上繳皇田的地租,什麽賦稅、勞役都不用管了,那樣可是子子孫孫都獲利的好事啊。
而那些被士紳們發動起來的別村百姓,心情十分複雜,他們當中有些人希望錦衣衛說的是假的,這樣上麻坑村的百姓就倒霉了,中國人其實很多人心裡面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心理,看到別人倒霉了,心理就高興了;看到別人過得比自己好了,心理就不高興了。
當然,也有一些看問題比較長遠的人們,打心底希望錦衣衛說的是真話,如果是真的,那麽廠衛會不會來到自己村子來,把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的那些士紳都當成叛逆抓了起來了呢?如果那些士紳都被抓了, 他們租種的土地變成了皇田,那麽今後好日子就來了。
葉春生,是上麻坑村的一名村民,他今年三十二歲。葉春生年少的時候,家裡原本還有五畝自己的水稻田,生活過得還算可以。可是幾年前朝廷加餉,一次又遇上災年,朝廷的賦稅交不出來了,據說衙門裡的衙役要拿他去問罪,葉春生嚇得連忙向葉憬舟家裡借了兩石谷子去交賦稅。
誰知道那兩石谷子是利滾利的高利貸,第二年年景還是不好,不要說還本了,連利息都沒還清,結果第三年利滾利下來,到了第四年就更加還不上了。最後葉春生隻好把自己抵押給葉憬舟的五畝水田都給了葉憬舟抵債,自己也淪為葉憬舟家的佃戶。
淪為佃戶之後,葉春生的日子過得更加困苦了,幾次田租無法繳足,又欠下了葉憬舟利滾利的高利貸,結果最後只能被迫把九歲的女兒送到葉憬舟家裡當丫鬟抵債。
聽說女兒到了葉憬舟家中之後,年幼的孩子就成為一名粗使丫鬟,乾最重的活,吃最差的東西,還經常被葉府的幾名公子和惡仆毆打,一次餓壞了,偷吃了葉府的剩飯(準備拿去當狗食的),結果被打得片體鱗傷。
誰知道這個在苦水裡泡大的孩子,長到十四歲的時候,卻出落得亭亭玉立,結果葉府的一位公子哥居然強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