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還有環繞在心中的不適感。

　　石崇善拿出手機，信號滿格。

　　石婆婆站在石崇善的面前，老貓喵了一聲。

　　俞亮對那黑影好奇的緊，但石崇善不感興趣，也就沒問。

　　石婆婆不和石崇善說話，她看向石崇善身邊的聶隱娘，說道:“你是聶隱娘的誰?”

　　“婆婆，她就是聶隱娘啊。”俞亮接話道。

　　石婆婆冷哼一聲，“早年間老身見過隱娘，她早化蝶輪回去了。”

　　俞亮眨眨眼，早年間?那婆婆今年多少歲了?

　　聶隱娘微微一笑，說道:“前輩真是好眼力，妾身是聶隱娘用胎光做成的分身。”

　　石婆婆右眉輕輕一挑，“那小丫頭還是那麽雞賊。”

　　聶隱娘朝石婆婆行了一個萬福禮，不接話。

　　“哼，既然你隻是一個區區分身，就舍了聶隱娘這個名字吧，這名字你配不上。”

　　俞亮仿佛從石婆婆的語氣中聽出了一股丈母娘給兒媳婦下馬威的意思。

　　“是，”聶隱娘再行禮，接著說道:“請前輩賜名。”

　　石婆婆斜眼看向石崇善，“崇善，你給她取。”

　　“啊?”石崇善不樂意，“這要是我取，她可不就得賴著我了。”

　　石婆婆雙眼一瞪，“叫你取就取，那麽多廢話幹嘛?”

　　石崇善撇撇嘴，歎了一口氣，躊躇說道:“取隱字諧音做尹姓，名君吧。”

　　“謝石郎賜名。”尹君轉身向石崇善行禮。

　　石崇善受了這禮，也就不再提讓尹君從自己身體裡出去這茬。他向石婆婆說道:“我們剛在醫院裡殺了一隻大鬼，還有很多野鬼在裡邊。”

　　“哼，老身不點破你的心思，現在你既然跟了我孫子，這事你自個兒交代吧。”

　　尹君點點頭，“回郎君的話，天台之人為地府東方鬼帝蔡大人。從地府出來時幸得鬼帝大人幫了妾身一把，才能安然來到陽間。但鬼帝大人鬼氣濃厚，他出現時會將方圓百裡化為陰陽重合之地，故此前俞公子才能見到電梯前人鬼相會那一幕。現在鬼帝大人回了地府，那些遊魂野鬼自然也回了陰間。陰陽兩界不往來，醫院裡的病人們無礙。”

　　“妾身也是受了鬼帝大人囑咐，勿將這一切告知於石郎。”

　　“理由呢?”

　　“妾身不知。”

　　石婆婆又哼了一聲，“那老鬼，知道你是我孫子，出來玩還順手給你送了份大禮，讓老太婆我記著。”

　　石崇善有些懵懂，“那禮物呢?”

　　石婆婆朝尹君努努嘴，“她啊。”

　　　　

　　送個女鬼給我，這位鬼叔……鬼爺爺什麽意思?

　　“這事以後再說。”石婆婆將兩隻手互相揣進彼此的袖子裡，勾著背走了。

　　“我辦了出院手續就回家。”

　　石婆婆背對著石崇善，伸出一隻胳膊左右搖了搖。

　　走到醫院對面，隔著一條車水馬龍的街，石婆婆停下腳步，回頭瞧著石崇善往醫院走去的背影。

　　“這陣容應該還成吧。”

　　石婆婆肩上的老貓開口回了話:“要沒那隻女鬼可能差點意思。”老貓的聲音年輕，聽不出性別，但語氣卻頗為自傲。

　　“那女鬼倒是來得巧，正好借地府讓崇善練練手。”石婆婆笑道。“這小子不好好跟我學道法，自己琢磨出一些亂七八糟的法式，呵，不愧是我老婆子帶大的。

”　　老貓翻了個白眼:“是，娘娘您最厲害了。”

　　“嘻嘻嘻。”石婆婆的笑聲不再沙啞，反而如涓涓泉水般扣人心弦。

　　石崇善帶著俞亮回到醫院，迎面撞上牽著麥子的許護士與跟在一旁的陳強國。

　　陳強國見到石崇善，警惕的將男孩與護士護在身後。

　　許護士沒見過眼前這個男孩，可心裡卻對他情不自禁的產生一股感激之情，不由問道:“陳大哥，他們倆是?”

　　陳強國這才反應過來，這倆少年不過高中生爾爾，但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醫院裡發生的怪事與他倆脫不了關系！

　　“沒事。”陳強國緩下凶狠的氣氛，主動朝石崇善伸出手，“我是陳強國。”

　　俞亮還記著石崇善罵人家愚蠢這事，雖然他並不確定是在罵人還是在罵鬼，為了避免石崇善那陰晴不定的性子發作，俞亮兩手抓住陳強國伸出的手，笑盈盈的說著:“您好您好，我是俞亮，這位是我的同學石崇善。”

　　陳強國點點頭，準備問兩人就讀於哪所學校。石崇善卻率先開了口:“警官，您的警帽別忘了帶。”他一步邁到陳強國的面前，緊盯著他的雙眼。

　　陳強國心中不愉快，認為石崇善這是在威脅自己，便也向前邁了一步，這下子兩人的距離隻有一指寬了。

　　“年紀輕輕的做點人事，積點口德。”

　　火藥味之重，陳強國身後的麥子抓緊了俞亮的衣角，俞亮心中也有些打鼓，本以為一觸即發的唇槍舌戰，卻在石崇善兩個字後崩離瓦解。

　　“好的。”

　　石崇善轉頭走了。

　　他就這麽走了?

　　那他說那話什麽意思?

　　難道真的隻是提醒我帶著帽子?

　　……莫名其妙！

　　陳強國心裡憋了一股氣，覺得自己需要一杯枸杞茶緩緩，年紀大了，養氣功夫真是不如以前了。

　　陳強國與許護士將麥子送到了門口，麥子媽媽在車旁等著他。麥子朝兩人揮了揮手告別，轉身上了車。

　　車快開走時突然想起來護士姐姐答應給自己帶好吃的，現在護士姐姐生了病，得告訴她不用了，下次吧。

　　坐在兒童椅上的麥子將腦袋伸出去，正準備喊人呢，卻發現有倆帶著高帽子的人朝護士姐姐與警察叔叔走了過去，直直的走進了他們身體裡。

　　臨進入身體裡前，白色高帽子那人還回頭朝麥子比了個“噓”的手勢。

　　又是這個動作！又想嚇我不成?我麥子最討厭這個動作了！哼！

　　麥子氣呼呼的轉頭回到車裡座好，麥子媽媽發動了引擎，離開了醫院。

　　“我們辦出院。”俞亮朝漂亮護士小姐姐說道。

　　護士小姐姐不理會俞亮自信的笑容，說道:“請出示你們的出院證明、身份證及繳費單據。”

　　……

　　咦，這麽麻煩啊。

　　“請問陳醫生現在在哪?負責大巴車事故的那位。”

　　護士吧嗒吧嗒敲了幾下電腦，“陳醫生現在正在尋房，你們去自己病房裡等著吧。”

　　石崇善點點頭，見這護士說話都不看人的態度，他也懶得說謝謝了。

　　兩人正抬腳走到電梯門口時，身後傳來了陳強國的聲音:“兩位，跟我們走一趟吧?”

　　石崇善與俞亮回頭，瞧見是去而複返的陳警官，身旁還跟著笑眯眯的許護士。

　　“你笑的真像我婆婆……”

　　許護士一僵，勉強保持著微笑。

　　“我能問一句我們犯了啥事麽……”俞亮在一旁插嘴問道。

　　陳強國瞥了一眼俞亮， “沒你的事。”

　　沒我的事，那你說啥兩人呢?

　　誒，不對……俞亮看向石崇善。

　　“兩位差爺，我們犯了什麽事?”

　　“心知肚明，跟我們走吧。”

　　石崇善原地不動，繼續問道:“那能否告知我們二人，去了還能上來嗎?”

　　“你們的罪責自有閻王審判，去了再說。”陳強國沒了耐心，伸手要抓石崇善。

　　俞亮見這眼熟的一幕，正準備歎口氣感歎陳警官這運氣似乎有些背。

　　石崇善卻沒能如他料想的那樣，再給陳強國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陳強國避過石崇善的手，一個掃腿意圖將石崇善掀翻再地，可石崇善右手借力，輕點陳強國的小腿，一個輕巧的側翻重新站穩在地面。

　　另一邊，許護士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鎖鏈，鎖鏈發出擦啦擦啦的聲音。許護士舉著鎖鏈的一端，像牛仔一樣將鎖鏈在頭頂轉了幾圈後射向石崇善。

　　石崇善左躲右避，兩人合力竟抓不住他。

　　“小滑頭！”許護士嗔了一聲，一掌拍向電梯。電梯上瞬間出現血紅的符文，符文從電梯蔓延至走廊。

　　一黑一白的高帽像果凍般彈出陳強國與許護士的腦袋。

　　兩人分離出許護士與陳強國的身體，後者無意識的跌落在地上。

　　俞亮快速的眨著雙眼，瞧著高帽上寫著的“一見生財”與“天下太平”，出聲喊道:

　　“黑白無常?”

　　一手拿著哭喪棒，一手拿著鎖鏈的白無常回了一句:

　　“叫常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