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崇善覺得拿著大喇叭單膝跪在地上那個人有些眼熟。

　　校服是肯定認識的了，畢竟就是自己學校的。

　　可是這張臉……

　　一定在哪裡見過。

　　石崇善與俞亮正站在張莉莉夢境的邊緣，這個邊緣如水墨畫一般，越靠近潛意識的部分越淡，越深入夢境則越濃。

　　石崇善拉著俞亮繞到夢境的另一邊去。

　　“怎麽不直接過去?”俞亮彎著腰，就像草叢裡貓著身子躲避槍戰的刺激戰場玩家。

　　“這是他編織的夢，是他的主場，如果被發現了我還好說，你……就不一定了。”

　　對不起，是我無頭無甲只有平底鍋的玩家拖累你絕地歐皇了……

　　兩人繞到了教學樓後邊，一腳跨入夢境裡。

　　這一步邁出，眼前的世界發生了變化，沒有留白的空間，也沒有水墨畫的邊緣，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學校。

　　連悶熱的空氣都一模一樣。

　　石崇善扯了一把正在走神的俞亮，兩人摸著樓梯悄悄的爬進了自己的教室。

　　“雖然是夢境，但大部分還是會和現實重合。”石崇善小聲解釋著，“現在張莉莉不一定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如果我們不來，她也許會一直困在這裡。”

　　“那我們讓她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就好了嗎?”俞亮提防著四周，石崇善走在他的前方。

　　他這會特別害怕石崇善一扭頭就換了個人……

　　“先看看這個夢怎麽回事，我得知道那鬼在這夢裡有多厲害，要是和黃二差不多……那就好辦了。”

　　在家中化身成狗狗靈魂的黃二:啊切！

　　怎麽了，誰在念我?

　　……

　　“到了。”石崇善背靠著走廊，歪著腦袋看向教室，教室裡有人圍在窗戶邊，有人在調戲張莉莉，張莉莉在人群中一臉苦惱。

　　俞亮也悄悄瞄了一眼，然後迅速將腦袋縮回走廊，捂著嘴小聲說道:“我的媽……”

　　教室裡除了張莉莉以外的人臉全亂七八糟的。

　　牙齒長在臉上的，

　　舌頭從眼眶裡突出來的，

　　乾脆全是洞的，

　　應有盡有……

　　俞亮的說話聲還是被捕捉到了，離門近些的一名學生嗅了嗅門框，它的手掌各有一個鼻子。

　　俞亮一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一手捂著心臟。

　　心跳太快了……

　　他瞪著眼睛看向石崇善，暗示他趕緊做點什麽。

　　石崇善確實也沒閑著，他沒學石婆婆當初教的隱身咒，所以這會只能用自己的靈線把兩人包裹起來，在讓靈線融入周圍的場景中。

　　他的手一直在舞動。

　　怪異的學生走到走廊時石崇善的靈線剛好蓋住兩人。

　　這絕對是自己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

　　手都酸了……

　　沒來得及喘口氣，走出一小段距離的學生又反身回來，嗅了嗅他們倆的位置，從它零散的眼珠看來，似乎有些迷茫。

　　迷茫的走回了教室，又站在門口，朝張莉莉說些聽不明白的外星語。

　　俞亮憋著氣，不敢喘。

　　他戳了戳石崇善，指指自己的嘴。

　　石崇善會意，點點頭。

　　俞亮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眼珠不停的掃過教室。

　　(現在怎麽辦?)

　　石崇善嘟嘟嘴，用手在空中比了會魚游泳的姿勢。

　　(我試試能不能在催眠他們。)

　　俞亮皺著眉，聳肩攤手。

　　(你說啥?)

　　石崇善不爭氣的白了俞亮一眼，

用手指指了指他，在指指地下。　　(你呆在這。)

　　俞亮猛地點點頭。

　　(懂了懂了，我幫你望風。)

　　石崇善摸出一張符紙，將符紙放在手心，朝手心輕輕一吹，一股白色的煙朝教室裡飄去。

　　這場景俞亮見過，石崇善用它對付過張莉莉的父母。

　　轉念一想，不對啊。

　　俞亮趕緊扯石崇善的袖子，被人打斷是件很不愉快的體驗，尤其是現在情況可能對我方不利，石崇善不耐煩的瞅向俞亮。

　　俞亮指了指張莉莉，兩手合攏放在耳邊。

　　(張莉莉睡著了。)

　　嗯，看懂了。石崇善點頭。

　　俞亮在將手指向教室，兩手比著圈做了個喇叭的樣子。

　　(樓下那個男的。)

　　嗯，明白，石崇善在點頭。

　　俞亮比了一個很生氣的表情。

　　……好醜。

　　俞亮驚訝的看著石崇善一臉嫌棄，他再扯扯石崇善的袖子。

　　(喂，你明白了沒啊，你那個表情什麽意思。)

　　石崇善比了個ok。

　　他的掌心飄出很多條絲線，每條絲線都朝一名學生遊過去，被靈線碰到的學生皆停止了行為，像按掉開關的機器人。

　　俞亮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看去，雖然所有人都禁止不動了，但張莉莉還有動作，嘴裡也在說一些什麽話。

　　“看來這些人是幻境的另一個載體，為了讓張莉莉感到更加真實。”石崇善走進了教室，俞亮跟著。

　　“說明樓下那隻鬼法術不強，只能走這種討巧的法子。”石崇善隨意推倒一名學生，學生跌落在地上，化作光芒點點。

　　俞亮學著也推了一名，可那學生絲毫未動。

　　……還挑人?

　　俞亮撇撇嘴，跟著石崇善走到張莉莉的跟前。

　　她就像沒發現兩人般，不停的跟身邊的學生解釋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歡他，你們為什麽都勸我和他在一起?”

　　樓下告白的聲音沒有間斷，告白的句子倒是層出不窮。

　　從土味情話到詩歌朗誦……

　　這可能是石崇善見過最有誠意的鬼了。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氣，憋了一會，輕聲朝張莉莉喊道:“張莉莉。”

　　從俞亮的視角能看到有一股微弱的波浪從石崇善的嘴裡發出，這波浪帶著些許空氣的震動。

　　張莉莉不再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說話，而是有些迷茫的說道:“石崇善，是你嗎?”

　　她抬著頭，四處張望。

　　俞亮張開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張莉莉卻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

　　俞亮疑惑的看著石崇善，只見他眉頭皺得緊。

　　“那鬼倒是不厲害，可他纏著張莉莉有段時間了，所以張莉莉醒不過來。”

　　“很……很久?”

　　石崇善點點頭。

　　俞亮看著身邊這些學生，在想著張莉莉不知道和這些家夥相處了多久，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那現在怎麽辦?”

　　石崇善也在思考怎麽辦，原計劃是把不知道自己在做夢的張莉莉在夢裡喚醒，讓她跟著他們逃到空白的潛意識區，接著他一張符把這夢境炸了。

　　這樣張莉莉醒了，鬼也除了，萬事大吉。

　　可現在這個情況，張莉莉半睡半醒，和樓下那鬼正面剛可能會傷到張莉莉的意識。

　　石崇善歎了口氣，有點煩。正巧轉向俞亮時，瞧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

　　石崇善眼睛一亮，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哪裡臭?或者什麽地方讓你很在意?”

　　俞亮一愣，而後回答道:“到確實是有，剛才我們在走廊的時候我就聞見了，有一股臭味從走廊那邊不停的傳過來。”

　　“走，帶我去。”說完石崇善抬腳就出了教室。

　　“不管張莉莉了?”俞亮跟上石崇善的腳步。

　　“管她也沒用，我們叫不醒她。”

　　“哦。”

　　兩人剛在走廊上走了幾步，窗外的天卻黑了，只剩頭頂的走廊燈還亮著，可燈卻一閃一閃的。

　　這種一閃一閃的燈，仿佛是不太好的預兆……

　　俞亮心裡正嘀咕，就聽見了一個聲音，這聲音從牆壁裡傳出來，環繞在兩人的耳邊。

　　“誰，你們誰是石崇善?”

　　燈下有一個男子的聲音，燈每次一閃，他就離二人更近一些。

　　“誰是石崇善?！”

　　俞亮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是你！是你在勾引我的莉莉！”

　　還差一盞燈，他就能站在石崇善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