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你是什麽運氣才好,呵呵。”石斜走的嘴角留下一行血,他費勁的咳出聲,一臉怨相。
石崇善對石斜走的怨氣感到莫名其妙。
“你在酒裡下了東西,所以石焱才倒了。你以為我看到這一幕後還會喝它嗎?”石崇善的手指在方桌上一下一下的敲著,“你為什麽對我有那麽大的怨氣?我們只見過一次,那一次你還幫了我。”
“怨氣?”仿佛這是一個多麽可笑的詞,石斜走的手指顫抖的指向石崇善,他哈哈大笑兩聲,笑過之後噴出一口鮮血落於方桌,“恨自己?他難道沒告訴過你,我們是同一個人。我不恨,但我氣憤!氣憤於你為什麽這麽蠢!”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說蠢,即使對方是自己,石崇善的脾氣也被消耗殆盡,他的眼神略顯凌厲,說道:“我究竟做了什麽?你總得告訴我個緣由吧。”
“唔。”石斜走猛的捂住嘴,眼睛凸著,當手拿開後,石崇善撇見了他掌心處的猩紅。石斜走用另一隻手隨意的抹了抹嘴,坐直身子說道:“本來我也只是想堵一堵罷了。若你中了我的毒,我們三人又可合為一體,但既然你沒中,那麽這些情緒、想法都可棄之不顧。”
石斜走是個怪人,石崇善無比確認這一點。
上一刻正憤慨至極,這一刻卻說放就放。好像他所憤怒的事情,都是鬧著玩似的。
桌上的東西換了一輪,全新的小菜與美酒。石斜走一臉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怡然自得的繼續享用美食。
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懷疑起這是否也是對方的計策之一,一計不成再生一計?
“你如果擔心可以不吃。”石斜走說道。
石崇善沒有回應他這句話,而是看了一眼身旁還睡在桌上的石焱,問道:“不把他叫醒嗎?”
“不用,讓他睡著吧。”石斜走說這話時神態不變,隨意極了。
“……”石崇善歎了口氣,“你試探也試探過了,現在能說正事了嗎?”
“正事?什麽事不是正事?”
石崇善不想在繞彎,“告訴我關於【核心】的事。”
石斜走幹了一杯酒,“不知道。”
如果能夠打死眼前這人,石崇善興許已經動手了。他深呼吸幾口氣,看著桌子上的菜一點點消失,問道:“你的傷怎麽樣?”
“不礙事。我受傷最多讓你精神萎靡,體力不支幾天而已。如果剛才是你中毒……哼,算了。”
“……”所以他剛才用的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
“不不不,我沒有受傷,我感受不到疼痛。”石斜走的話讓石崇善憤憤不平。如果說石焱像一灘平靜,讓人寧心的湖泊,那石斜走就是一堆必須用來施肥的臭水,扔了可惜,拿著燒心。
石崇善閉上眼讓自己冷靜下來。
“關於【核心】你什麽都不知道嗎?”石崇善問。
“【核心】的真相我們都不知道。但其他的消息總是知道一點的,比如先有圓登,再有我們,然後才有了【核心】。”
石崇善的腦袋側了一點,滿臉疑問,“這和石焱說的可不相符。”
石焱說【核心】是圓登這座城市的核心,核心若毀,那麽城市必毀。由此可以推斷,核心與城市應是一體的,甚至於先有核心作為城市運轉的動力,然後以其為基礎,建造出了圓登。
“石焱是你的記憶,他知道的都是發生過的事,比如城市傳說,口口相傳的歷史故事,你我的經歷,以及我們以前推推測出的結果,可以前我們從不曾懷疑過此,直到現在我們三人分開,我才有此懷疑。而他,只是個記錄員罷了。”
“……你的意思是曾經記憶的背後藏著另外的真相?”石崇善原本已經腦補出了事情的經過——他們降生在圓登,成為圓登的負責人,在運轉圓登這座城市以外,還肩負著守護核心的任務,並且守護核心實際上就是守護圓登。
然而在石斜走的話下似乎藏著另一層意思。
也許圓登只是核心的一個幌子?
“這只是猜測。”石斜走吃飽了,桌上出現一包濕紙巾,他用紙巾擦了擦嘴,在擦了擦手。隨後撤去桌上的吃食,換成了一個與方桌大小一致的模型。
“這件事我是最近才發現的,”石斜走沒動桌上的模型,而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石崇善,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沒有嬰兒期。”
“?”石崇善不理解的看著他,“沒有嬰兒期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石斜走解釋道,“我可以來往於你的任何回憶之間……我們的回憶。這些回憶很奇怪,他們零零散散,甚至出現了完全的空白期。更讓人覺得可疑的是,這些回憶也被封印了,雖然不如我們這般堅固,但看得出還是用了心。我費了一番力氣闖進去,發現這些回憶不僅零散,斷斷續續,更重要的是,它們不清不楚。
一段不清不楚的回憶究竟哪裡值得讓人花功夫去封印了?
我看過每一段回憶後,開始將它們一一拚接,隨著便發現了這個問題,嬰兒期的記憶,完全空白。”
石斜走根據回憶,操控著模型,將他的經歷在石崇善面前呈現出來。
石崇善將自己乾澀的嘴唇潤濕,問了一個連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問題,“會不會是因為我們忘記了?”
石斜走用“你認真的嗎?”的眼神看著石崇善,仿若在看一個智障。
石崇善咳嗽了兩聲,揭過這個話題,繼續說道:“你想說的重點是什麽?”
石斜走看了一眼石崇善,他將模型調整為圓登的樣子,放大了城市中心,“這就是放核心的地方,我想表達的重點是,守護核心,真的如我們想象的那般重要嗎?”
懷疑一切,是智慧的一種體現。
石崇善腦子裡閃過去了什麽記憶,但他卻沒有捕捉住。他突然抱住自己的腦袋,使勁拉扯著他的頭髮,“我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石斜走的身子突然前傾,像人狀的蛇那樣靠近石崇善,他神色詭異的與他臉貼著臉,嘴角微微上揚,陰影同時遮住了他與石崇善。
“嗯……”石焱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他從昏迷中漸漸蘇醒。沒完全睜開的眼睛率先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石斜走嘴大大的張著,像蛇一樣的血盆大口,已經吞下了半個石崇善的腦袋。
石焱再次震驚的從座位上起來, 他衝向石斜走,抓住他的臉皮向後拉扯,企圖將他與石崇善分開。但石斜走的牙齒使勁的咬在石崇善的頭上,哪怕眼睛被石焱扯得凸起,也沒肯松嘴。
石焱不敢松手,他知道剛才的石斜走並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的清醒,如今他不僅發現,且知道自己是鉚足了勁的想要阻止他,如果松手,那他一定會不顧後果的將石崇善一口吞下。
石焱沒有辦法,隻好叫著石崇善的名字。
……
“石崇善,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是的,婆婆。把我分開,再把這份不屬於我的智慧關起來,記憶也不要了。這是眼下最安全的辦法。”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我們就這麽做吧。”
“謝謝。”嫌命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