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於寂靜中的黑暗,或從黑暗中降生的寂靜,正蜷縮在石崇善行走的地下通道中。
因為那莫名其妙出現的人,石崇善的手離開了牆壁。當分散注意力的因素消失後,這股從未離開過的寂靜像一張巨大的漁網籠罩住他。
這條路是正確的嗎?石崇善不斷的自我懷疑著。
站在原地的他,筆直的後背仿佛承受了某種壓力,這股壓力令他的身子慢慢彎下去,直到他大腿傳來的陣陣疼痛將石崇善喚醒。
卻為時已晚。
他的上半身仍在持續不斷的靠近他的腿,可石崇善卻無法讓腿彎曲,或令腰直立。就好像這身子已經不是他的了。
靈力再如何飽滿濃厚的人,也是人。他們受到了自身條件的限制,骨頭不能折疊,肌肉不能想長就長。
有緣由的,一定是有緣由的,快想,快想出來!
疼痛分散了石崇善自我懷疑的注意力,反而打起精神仔細思考起來。
他相信這世間的事物都講個因果,無論是外面的房間,還是這條地道,那個奇怪的人和現在逼迫自己“卷曲”的情況,一定是為了達到某個目的才會有這麽一系列的安排。
石崇善的腦袋埋在兩腿之間,被汗水浸濕的眼睛生疼,他只能勉強睜著。
噠噠,嘶……一陣奇怪的聲音傳入石崇善的耳內,這又是什麽?石崇善分出注意力尋找聲源,可他的視角有限,只能看見從通道口那下來的東西,或者是人。
聲音越來越響,但依然眼中無物。
不對!是下面!
石崇善著急的想要轉頭,可他使出的力氣似乎全作用在了錯誤的地方,現在脖子的感覺像是正被擰著的毛巾,快斷了。
什麽動物的毛發撫過石崇善的後背,脖子,腦袋頂。很軟,有些癢。
感受到這感覺,石崇善趕緊閉上雙眼,他直覺這不會是個好東西。
熱氣吐在石崇善的臉上,傳來濃厚的猩臭的味道。雖然閉著眼,但他感覺得到對方的視線正停留在自己臉上。
“哼……”這一聲仿佛是野獸的呼吸聲,又好像人類“看出了某種結果”般的沉吟。
“嘶……”石崇善痛呼出聲,他的臉被這“東西”挖了一塊肉下去。吧唧嚼肉的聲音在耳邊來回摩擦。後背撕裂的疼痛與臉上的感覺兩兩呼應。即使是石崇善高於常人的忍耐力,此時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嘗試著將自己的靈線驅使出身體,可靈線卻畏畏縮縮的躲在他的丹田之中不願露頭。
石崇善想睜開雙眼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東西”。但理智再一次製止了他。
那東西發出了呵的一聲,好像嗓子有個洞漏風。呵一聲後,這東西離開了。它離開時,身上的毛發再次撓過石崇善的身體。
感受不到那東西的氣息後,石崇善恢復了自由,他緩慢的抬起身體,免得發生二次拉傷。
臉上的傷口不是錯覺。
石崇善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血液露在外邊,有著絲絲寒意。血從臉上劃過,低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石崇善沉沉的呼出一口氣。
他冷靜多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靈線鑽出傷口,替他治療,但這塊地方的細胞受到了無法逆轉的傷害,能夠止血,卻沒辦法刺激新肉長出。
不流血就夠了。
石崇善恢復了往日的淡定,走在台階上,一步一步的向下行進著。
剛才肉被那東西撕下時,粘噠噠的觸感出現在臉上。這讓他想起來當初在地府裡瞧見的幻象,幻象裡出現的奇怪生物。
人非人,怪非怪。
那些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一直埋在他的心底,現在回憶如潮水一般湧現出來,石崇善前所未有的出現了一種感覺,真相就在眼前。
說不清楚心中是激動還是興奮,石崇善按耐住體內躁動的情緒,盡可能冷靜的走向深處。
心裡敞亮後,地道的黑暗再也不能影響他。
地道的終點是一扇門。
石崇善摸索了一番,發現這門與他腦海深處的門相似,都捆著巨大而沉重的鎖鏈,鎖鏈上掛著巨大的鎖。
石崇善拿出衣兜裡的鑰匙,本想摸索著開門,沒想到鑰匙剛與鎖接近了一點,鑰匙就自己飛了出去。巨大的鎖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門出現一條縫隙,縫隙裡發出刺眼的亮光。光照亮門外,也讓石崇善看清了鎖鏈的真正的樣子。
不是相似,而是相同嗎……
石崇善扯掉鎖鏈,它一圈一圈的堆積在地上。因為鎖鏈的原因,門終究不能打開太多。他跨過地上的層層鎖鏈,側身擠進門中。
光線讓石崇善不得不閉上眼,再睜開時,發現自己到了一處熟悉之地。
一樣的建築,一樣的車輛,一樣的人。這是那個幻境裡自己遇見幼時石崇善的地方。
石崇善在到路邊漫無目的的行走著。
【核心】是在這裡嗎?
石崇善的身子被一個又一個的人穿過, 他們行走的方向甚至都是一致的。不僅如此,連眨眼的時間都卡在同一時間。
就像電影裡的變態實驗室。
石崇善決定跟著人群。
人群走過一條又一條街,有的人拐進了這棟建築物,有的人拐進了那棟建築物。石崇善有想過將每一棟建築物都檢查一遍,但直覺告訴他,這棟不對。
直到最後寥寥幾人,行走過數棟建築物後,突然出現了一片視野開闊的草地,草地上佇立著一棟仿佛宮殿式的建築物。
他們在層層篩選後,進入了宮殿的深處。
厚重的白色大門緩緩打開,精致的浮雕隨著角度的變換顯得越發真實。
寬敞的房間裡站在一名少年,他有著和石崇善相同的眉眼,他對那幾人點點頭,隨後看向石崇善的方向,說道:“你來了。”
石崇善回頭看向自己身後,在轉回去,“你看得見我?”
小石崇善微笑著點點頭,他的笑容真誠而溫暖,但姿態卻成熟而高傲,“我等你很久了。”
石崇善走近他,身後的大門又緩緩你關上。
小石崇善沒等石崇善開口,自顧自的朝一個方向走去,“在你問問題之前,我先帶你參觀一趟。”
石崇善想問的話被迫噎回去,跟著小石崇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