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收拾了一會,男人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石崇善已經倒在沙發上睡著了。他蜷著腿,像一隻蝦一樣的側躺在沙發上。
男人用毛巾擦了擦腦袋。睡著之後倒挺像個孩子。
石崇善睡的沉,他又做了那個夢。
一遍一遍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見天空飄散下來的黑色絲帶,四周的人變成魔鬼,變成怪物,他被人護著從那地方逃離,每次出了個那個圈,他就會倒下,失去意識,接著夢境重頭再來一遍。石崇善不明白,難道是要讓他發現什麽嗎?他需要做什麽才可以打破這個夢境的循環嗎?
“醒醒,醒醒。”男人推攘著石崇善的肩膀,將他從睡夢中喊醒。石崇善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已經換好衣服的男人站在面前,他身上的汗酸味沒了,反倒是有一股好聞的香氣。“醒了嗎?我們走吧。”
石崇善點點頭,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搖搖晃晃的跟著男人走出門,下樓,上車。
“車上在睡一會吧,到地方了我叫你。”男人見石崇善呵欠連天,便讓他休息一會。
石崇善輕輕的嗯了一聲,他靠在椅背上,眼睛穿過車窗玻璃,看見外面厚實的雲層,到底是要讓我想什麽呢?石崇善心想,想著想著,他便睡著了。
在睜眼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醫院的睡椅上,睡椅是男人路上買的,方便在這守夜。
石崇善從睡椅上坐起來,看了看四周。男人端著兩碗粥從門口進來,“吃點東西吧。”
石崇善接過粥,粥很粘稠,裡面的肉絲煮得很爛。他吃了一口,口感不錯,一大一小在很快的時間裡就解決了這一份肉粥。
“她吃什麽呢?”石崇善問。
男人看他看向自己的妻子,便解釋道:“流食,醫院有專門的機器可以喂。”
石崇善嗯了一聲,“有吃的就好。”
男人哭笑不得,他覺得石崇善一定是和自己的母親呆得時間長了,所以被他母親的行事風格傳染,他母親以前就是這樣,她的關心總是會伴隨著距離。小時候不明白,長大了沒機會,男人揉了揉石崇善的腦袋。
“吃飽了嗎?”他問。
“吃飽了,很好吃,謝謝。”石崇善把粥的杓子放在盒子裡,蓋好蓋子,拿過男人的餐盒放在袋子裡,一舉一動非常順暢熟悉,好像他經常這麽做似的。
石崇善提著袋子去了病房外,他要把這東西丟掉。
“真是個好孩子。”男人輕聲說道。“快醒過來吧,我得好好的把他介紹給你。”
病房裡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安靜……
石崇善站在門外,那個見過的小孩站在他的面前,“別多管閑事。”
石崇善推開他,把垃圾放入垃圾箱內,“你擋著我了。”
“……好。”小孩消失在石崇善的面前,石崇善看著他消失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慢步回到病房,看著男人和他的妻子。石崇善摳了摳牆壁,回到病房,跟男人說:“得快一點。”
男人一愣,“什麽快一點?”
石崇善指著女人,“快一點,找到能幫忙的人。”
男人順著石崇善的手指看過去,他好像看見自己的妻子正猙獰的瞪著自己,但眼睛一眨,方才的似乎都是錯覺。
男人不希望事情莫名其妙的發展下去,他問,“這裡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能告訴我嗎?”
石崇善不明白,現在事情已經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為什麽他還要糾結這些事,但看樣子……如果他不說清楚,這個男人是不打算有動作的了。
於是他說道:“我不知道太清楚的事情,但你和這個女人的小孩,他差一點就能來到這個世上了,可因為意外他現在已經死亡,他認為這都是你們害的,他要報仇。”
石崇善說的不正式他一年前失去的孩子嗎,男人心想,差一點……當時的確是差一點,還差一個月就到了臨盆期,卻萬萬沒想到他們開車時遇見了車禍,雖說車禍中無人死亡,但他和他的妻子,卻是實實在在的失去了一個孩子,從這個意義上說,車禍無人死亡的說法是錯的,死了一個……待產胎兒。ァ新ヤ~⑧~1~中文網ωωω.χ~⒏~1zщ.còм
男人抹了把臉,“他想這麽報復我們?我可以和他談一談嗎?”
如果石崇善是一個經驗充足的陰陽人士,也許他會知道現在最合適的做法是什麽,但眼下,他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他會奪走阿姨的精氣,等精氣散去,她的身體會變得非常虛弱,虛弱到一個摔跤也許就能要了她的命。你的也是。”石崇善緩緩的回著話,他板著小臉,好像生怕這個男人不相信他似的。 “你想和他談……我可以幫你傳話。”
男人點點頭,現在他知道對方的目標是什麽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不至於兩眼一抹黑,不管對方做什麽他都只能處於被動的狀態,也許等時機到了,他能將被動化為主動。
“他在這附近嗎?”男人問。
石崇善搖搖頭,“剛才在,現在他在你的妻子身體裡。”
男人一愣,想起自己看過的電視劇與志怪小說,聞到:“附身?”
石崇善點點頭,“是的,如果他願意的話,他能用你妻子的身體和你對話,但這樣對你妻子的身體不太好。”
男人咽了口唾沫,當事情真的在自己眼前發生時,他所預料的所有事情好像都有了一些變化,不知道準備充不充足。
“你在嗎?”男人小聲的問,他的語氣真是小心翼翼,也不知道是出於對鬼魂的害怕,還是對流言的敬畏。
沒有回應了。男人看了石崇善一眼,石崇善點點頭,那個小男孩就在這女人的體內,這一點他倒是看得十分清楚。
“我想和你談談,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以從我妻子的身體裡出來嗎?”說完,男人的腦袋轉向石崇善,等著他的反應。
石崇善也等了一會,他什麽也沒看見,便再次搖搖頭。
男人有些喪氣,“嗨,那個……你好,我本來應該是你爸爸的,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