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聲音讓尹君詫異的回望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石崇善那張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臉，她驚訝的喊道:“石郎?”

公子神情一愣，搖頭否認，“姑娘認錯人了吧。”

確實，這個地方完全還原了尹君腦海中的樣子，無論是建築還是人，所以石崇善沒理由會出現在此處，除非眼前這個男人是石崇善的不知前幾輩子。

反應過來的尹君迅速離開石崇善的手掌，她抱拳說道:“謝謝公子施以援手，敢問公子大名?”雖說這人不是石崇善，但他那張與石崇善相同的臉卻給了尹君莫大的安慰，所以才有此一問。

出門在外的清白小姐本不該當街問男子姓名，最多尋一住處，名號或表字，派家裡人打聽後送禮過去以表謝意，否則便會顯得有失女德。但尹君瞧著是個武人，還住在這樣的地方，也就沒人多說。

那公子回以抱拳說道:“姑娘喚在下登元便是。”這是一個比較親近的稱呼了。

對方回答了他的名字，這讓尹君從驚訝轉為驚詫。這裡的一切都來源於她的記憶，也就是說她在這個時候一定碰見過石崇善的前世，且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

原來他們上輩子就有了聯系，尹君心裡微甜。沒有刻意掩飾的意思，她這一笑把周邊的男女老少都看呆了去。

尹君是靈胎，她本就是這世間最為純淨的存在，所以她的一顰一笑帶了常人無限憧憬的特質。也正因這個特質，令她頗受他人的親近之意。

至於與石崇善首次相見的意外，也許與他當時沒有魂魄有關吧。

怕登元誤會，尹君出聲解釋道:“公子莫怪，只是想起了曾經的友人。”

登元不在意的擺擺手，“想來定是姑娘方才所說的石郎。”登元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可見他對這個答案的信心十足。

尹君抬起袖子掩嘴輕笑，“正是他，公子好厲害。”

登元笑笑沒有應話。這話本身就不用應，太簡單的聯想，如果應了反而顯得他驕傲自滿。

周圍圍著的人沒有散去的意思，登元揮著手大聲喊著，“各位，各位！我們圍在人家姑娘的房前成何體統啊，大家散了吧！”

“啪”手拿折扇的錦衣公子目露凶光的說道:“這位登元公子你走嗎?”他問完這話後，身後無數起了色心的公子少爺們都起哄著說，“你不走，我們也不走。”

登元表情一愣，隨即苦笑，眾人的心思不難猜，莫非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罷了。”他朝眾人抱抱拳，灑脫的轉身，“那我這就走啦！”

錦衣公子身後的狐朋狗友們面面相覷，“說走就走了，這人莫不是個傻子?”

“是啊，走了不正好。這小娘子的劍耍得真好，請她回家耍去。”

“你個色胚，誰知道你是想請人家耍劍還是耍棍。”

“既然你這麽想本少爺，那隻好不邀請你了。”

“誒，別！耍啥都行，帶上我！！！”

“……閉嘴。”錦衣公子聽見身後的汙言穢語，滿臉漆黑，忍不住怒斥道。

身後除了這些閑散公子哥們，其余的百姓走了成，剩下的滿臉擔憂，像是怕尹君著了這些紈絝的道。

尹君的眸子從他們的身上一一掃過，和她對上眼神的公子哥們不是吹口哨，就是說些更難聽的話。最後她的視線落在那錦衣公子身上，兩人目光交錯，尹君的眼神平淡，對方的視線卻火熱得厲害。

她記得這些人。

他們的死相很慘。

聶隱娘當初殺了聶母，心裡麻亂。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頭，被從酒館裡出來的這群人瞧見了，那為首的公子哥假意送她回家，實則熏心。

那時候的聶隱娘哪有耐心想辦法擺脫這群蛀蟲，她一腔怒火無從發泄，便揮刀將他們切成了肉塊。那錦衣公子到臨死前都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敢對他出手。

對他們的死，尹君沒有想法，只是對他們的父母感到十分抱歉罷了。

生兒育女這麽多年，精力耗費在這些不成器的孩子身上數十載，可以想象得到當他們見到這些公子哥的屍體時是如何的傷心欲絕與憤怒。

這就是聶母說的因果，可惜那時的聶隱娘她不懂，後來懂了，她便將自己從身體裡分離了出去，因為她不想懂。

看著這些還活蹦亂跳的少年，尹君不由得露出微笑，你們還活著，真好。

“小娘子笑起來真好看，不如跟爺回家，爺能讓你笑得更歡樂啊。”陣陣淫笑聲將尹君的笑容抹平，她重重的歎了口氣，心想，這人和人的差距，怎會這麽大，瞧石郎前世的為人，在瞧瞧他們……切成肉塊過分了，但是切爛他們的嘴這件事就好像蜜糖一樣誘惑著尹君。

罷了，這是幻境，沒必要多出一事來，還是專心研究如何破局吧。

想到這，尹君回頭坐在自己的小棚子裡，劍平放在膝蓋上，閉目沉思。

剛閉上眼，她就感應到身前站了一個人。她睜開雙眼，發現那個錦衣公子正正的站在她的草棚外，身子擋住了陽光。

尹君沉聲說道:“你們走吧，今日我不想殺人。”她本以為自己的話對他會有威懾，卻沒想到那小子竟然哈哈大笑一聲，“我喜歡你這樣的性子，像匹野馬一樣難訓。”

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尹君的臉，視線像刀子一樣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個細節都刻下來，眼神中的佔有欲是怎麽都掩飾不了的，當然，他也沒想過要掩飾。

“跟我走。你想要什麽，我全都給你。”

尹君的嘴角一勾，錦衣公子以為他要答應，正待誇一句你有眼光，卻沒想到尹君出口的話是，“我想要這天下百姓幸福美滿，你能給我嗎?”

“……”半晌，這公子才說道:“你可真是好不識好歹。”

尹君捏起衣袖，輕輕擦拭著歸遲的劍身，動作輕柔，好似在對待她深愛的人。神情如此溫柔，卻說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話語，“不識好歹的……是你啊……”

歸遲的劍尖抵在錦衣公子的額前，一滴鮮血從劍尖滑落到地上，錦衣公子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和無法控制的猛烈心跳聲。